第357章全無反擊之力
說起來咱們家三姑娘也真是可憐,小小年紀就遭此不幸,不但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如今就連姑娘家最在乎的臉面,也被那些歹人給毀去了七、八分。”
說話的婆子姓葛,是謝氏院子裏的主事婆子,阮府的人叫她葛嬤嬤,此人面熱心惡,稱得上是阮夫人身邊一條忠心的惡狗,前世里,初踏阮府的阮靜幽一直把葛嬤嬤當成好人來看待,所以才在這個人手裏吃了好幾次暗虧。
現在有了前世的記憶,再看這個葛嬤嬤,阮靜幽心底對她的不恥和防備在無形中加劇了不少。
經葛嬤嬤一提醒,“動情至深”的謝氏這才從“悲傷”中醒過神來,她無比“憤慨”地捧起阮靜幽包着紗布的面孔,恨聲痛罵:“那些殺千刀的真是丟了良心,居然對你下如此狠手,可憐我的靜幽正值妙齡,這讓你好好的一個姑娘家日後可怎麼出去見人啊!”
阮靜幽下意識地抬手在自己那包着紗布的臉上摸了一把,劇烈的疼痛提醒着她所遭遇過的一切不是在做夢。
謝氏難過地用手帕抹了抹濕潤的眼角,繼續道:“得知這個消息,我和你爹傷心了好幾晚不能入睡。都怪我們優柔寡斷沒能早些做決定,才害得你們娘倆遭此大難。靜幽,既然現在你已經回了阮府,日後我就會擔起你娘的角色,好好待你,直至把你照顧出這個家門。”
不得不說,謝氏是個非常厲害的女人,她當年能以妾室的身份在短時間內讓自己上位,自然是摸透了人心,捏准了對方的弱點,在對方毫無防備之下被她擊得全無反擊之力。
阮靜幽知道謝氏在同自己打親情牌,而她這麼做的目的估計只有一個,就是想從她身上得到他們想要的那個東西。
好,很好!
既然謝氏肯花本錢在她身上下功夫,她當然也要有樣學樣,戴上偽裝出來的面具和對方過招。
“母親一番好意我怎敢不領,只是一時之間無法接受自己的遭遇,內心過於傷感才陷入悲愴之中,從我娘過世到現在,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場可怕的噩夢,先是痛失親人,接着又被人毀了容貌,可憐女兒年紀尚小,卻要經歷這樣可怕的人生,這讓女兒日後可怎麼見人。”
哀泣地說完,阮靜幽一頭撲進謝氏的懷裏,傾情扮演着身心受創的可憐少女,在長輩面前流露出所有的脆弱。
她的所言所行,似乎全在謝氏的預料之中,對方唇角勾出一抹奸計得懲的笑容,假意安慰着懷裏不斷哭泣的阮靜幽,一迭聲說了許多體己話。
葛嬤嬤見狀,也不忘在旁邊出聲安慰幾句。
直到這“娘倆兒”的戲演得差不多了,阮靜幽才猛然想起一個問題,她從謝氏懷中抽身,抹了把被自己強擠出來的眼淚:“母親,當日我和我的婢女在山洞裏遭歹人圍殺,事後我又因為身受重傷昏迷不醒,既然母親說我是被父親派去的人給救回來的,他們有沒有把我的婢女也一起帶回這裏?”
謝氏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說道:“一個是救兩個也是救,怎麼可能會獨獨把你的婢女給忘在那裏。放心吧,她雖然受了傷,大夫卻說她並沒有生命危險,將養一些時日之後,很快就會痊癒的。說到你的婢女,我還要再給靜幽帶來一個驚喜。”
說著,謝氏沖葛嬤嬤使了個眼色:“去把人叫過來讓靜幽看看。”
葛嬤嬤會意地點了點頭,轉身出了房門,不多時,她再進來時,身後多了一個人。
仔細一瞧,阮靜幽只覺得心底一涼,所有不好的猜測在這一刻全都被證實了。
隨着葛嬤嬤走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趙嬤嬤。
之前她一直懷疑趙嬤嬤和阮府這邊早有勾結,只是苦無證據,所以答案始終是模稜兩可,甚至當日她偷偷帶着紫嫣離開別院的時候,還對趙嬤嬤生出幾分愧疚心,覺得自己是不是一時武斷,冤枉了趙嬤嬤。
不管怎麼說,這趙嬤嬤在別院裏照顧了她們母女多年,就算平日喜歡貪些銀子中飽私囊,到底也沒犯過什麼大錯。
可是此刻,阮靜幽突然覺得自己心底沒來由地生出一股涼意,左臉頰不斷叫囂的痛好像在無形中又加劇了不少。
那些歹人有目的的闖進別院,趙嬤嬤卻並未傷到一分一毫,這足以說明,當日那些歹人會有那樣的行動,搞不好真是趙嬤嬤策劃的一場陰謀。
不,更確切的說,這場陰謀背後的始作俑者不是趙嬤嬤,而是她的父親,以及那個佛口蛇心很會演戲的謝氏。
腦海中雖然閃過這樣的念頭,阮靜幽的臉上卻並沒有流露出半點憤恨和驚慌失措。
從這一刻起,她知道自己已經被迫陷入了一場戰局之中,阮府上下所有的人都是她的敵人,如果她想活下去,就必須戴上偽裝的面具,隻身抗敵。
已經乾涸的淚水再次被她強逼出來,看到趙嬤嬤出現,她的臉上流露出小孩子看到最親的大人時的脆弱,哽咽着嗓音道:“趙嬤嬤……”
“我的小姐啊!老奴還以為這輩子再也看不到你了,感謝上蒼感謝佛祖,還能讓老奴活着見小姐一面,真是死而無憾,死而無憾了……”
說著,趙嬤嬤撲到阮靜幽床邊一把將她抱在懷裏,哽咽着訴說著發生在她身上的災難。
那天晚上賊人夜闖別院試圖搶奪財物,別院裏好幾個家丁婢女都被那些人給殺了,她之所以會倖免一難,是因為她睡得太死被人忽略,僥倖撿回了一命。
醒來之後她發現別院裏所有的下人都被殺光,她當時被嚇得不輕,情急之下跑來阮府求救
這時,謝氏起身,神態中染滿溫柔地道:“你們主僕二人死裏逃生,好不容易再次團聚,料想定有許多心裏話要和對方傾訴,剛好府里還有不少事宜需要我親自去處理,靜幽,你現在住的這個院子叫紫竹院,既然回了這裏,就安心留在此好好養傷,若有什麼需要直接和趙嬤嬤提,她以前是別院的管事,如今回來了,就繼續在紫竹院當管事好了。”
趙嬤嬤急忙起身,衝著謝氏微微一福:“夫人放心,老奴一定不負夫人所望,像從前那般好好照顧我家小姐。”
謝氏滿意地點了點頭,又佯裝關心的交待了幾句,這才帶着葛嬤嬤離開了紫竹院。
謝氏前腳剛走,趙嬤嬤便面上堆笑道:“小姐也算是好福氣,雖說你娘早早撒手人寰將你一個人扔在世上不管不問,可上天卻並沒有讓你陷入絕境。如今老爺和夫人肯將你接回阮府百般呵護,想必今後的日子應該是不會太難過了。也怪咱們從前對老爺和夫人心存成見,這些年彼此互不往來,卻沒想到,夫人也是性情中人,你昏睡不醒的這兩日,夫人不止一次過來探望,她對你的那種疼,倒一點不比你娘活着的時候差上多少……”
阮靜幽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冷笑連連。
這趙嬤嬤還真把她當成傻子來看了,她娘才死沒多久,就敢當著她的面誇讚謝氏。
她也不想想,當年若不是謝氏從中作梗,她娘堂堂一個阮府的正牌夫人,怎麼可能會被她爹趕到別院一住就是十幾年?
自她懂事以來,她娘雖然沒當著她的面說過她爹什麼不是,她卻看得出來,她娘心中有怨有恨,而造成她娘一生不快活的罪魁禍首,不正是趙嬤嬤口中說的那兩位大善人嗎。
這趙嬤嬤還真是讓人對她失望透頂,甚至連最後一絲情意,也被她這幾句話給打消得絲毫不剩。
若非她現在人小力薄沒辦法和對方抗橫,她真想一巴掌抽向趙嬤嬤,將這個識人不清的老貨活活抽死。
幸虧腦子裏還殘存着最後一絲理智,讓她繼續戴着假面具,和趙嬤嬤上演着弱主忠僕的虛偽戲碼。
從趙嬤嬤口中得知,紫嫣目前就住在紫竹院的一間耳房裏,她的右腿傷得很重,又因為失血過多,這幾日高燒不斷,能保住一條性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聽趙嬤嬤這樣一說,阮靜幽再也按捺不住對紫嫣的關心,不顧自己還有傷在身,非要去耳房和紫嫣見上一面。
趙嬤嬤拗不過她的堅持,只能扶着她來到耳房,安排這主僕二人見上一面。
看到自家小姐的左臉被層層紗布包着,紫嫣控制不住內心的悲傷,抱着阮靜幽放聲大哭,嘴裏還不忘怪罪自己護主不利,居然讓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從此破相毀容。
阮靜幽知道紫嫣已經盡了全力,兩人能從那些壞人手中撿回性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至於她的臉,今後慢慢將養,就算不能恢復從前,也不一定就真的沒法見人。
她有一肚子的話想和紫嫣傾訴,可趙嬤嬤那邊緊迫盯人,表面上是在擔心她傷心過度會對身體不好,實際上卻是謝氏安排在紫竹院中的姦細,時刻觀察着她在這裏的一舉一動。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引起趙嬤嬤的懷疑,她只能將滿腹苦水咽到肚子裏,待日後尋到合適的機會再跟紫嫣做下一步打算。
臨走前,她不忘叮囑紫嫣安心養傷,又拜託趙嬤嬤一定要安排好人手將紫嫣照顧妥當。趙嬤嬤自然是滿臉堆笑地一一應下,並拍xiōng部保證會拿紫嫣當自己親生女兒一般來關照。
總算回到自己的房裏,阮靜幽一頭躺到床上長出了一口氣,跟阮家這些豺狼虎豹斗,真比上戰場還要累。
看來她的道行還是太淺,明明已經有了前世記憶的這個巨大作弊器,居然還能成為阮府這些惡徒案板上的羊肉。
怪就怪她心機不深,純良好騙,自以為那些小伎倆可以瞞得過旁人的眼線,疏不知她的一舉一動都掌握在敵人的手中。
不管是她爹,謝氏還是趙嬤嬤,既然這些人已經打定主意要置她於死地,從這一刻起,她會穿上戰衣,披上戰袍,戴上戰盔,好好迎接他們的挑戰。
左頰處傳來的痛意撕扯着她體內的每一根神經,她起身,踱到梳妝枱前慢慢掀開臉上的紗布。
只見銅鏡里出現一張連她自己都不忍直視的面孔,一道猙獰的疤痕從眼角延伸到嘴邊,因為傷口過深,以至於她整張左臉腫得就像一個趴着一條大毛毛蟲的饅頭。
看到這樣的自己,阮靜幽整顆心都沉至谷底。
只見被她右手撫摸過的傷處,居然在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在痊癒,臉頰被利物撕裂的肌膚漸漸恢復成原來的樣子,腫脹充血的肌膚被她灼燙的掌心輕輕一觸,竟慢慢地消了腫,還原成原來嬌嫩白晳的肌膚。
阮靜幽被鏡子裏出現的這可怕的一幕給嚇呆了。
她一屁股坐到梳妝枱前,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這……這隻手真的是她的嗎?為什麼她的手會有這種神奇的力量?
難道說她在做夢?
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尖銳的疼痛險些讓她驚叫出來。
不是夢,眼前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她的右手的的確確擁有了一種讓她震撼的恢復能力。
為了證實心底的猜測,她再次抬起右手,在已經恢復了一大半的左頰傷處繼續撫摸,掌心的灼痛感越來越強烈,破損的肌膚也在以神奇而可怕的速度瘋狂恢復。
直到她整張左臉徹底恢復成從前模樣,她才忽覺自己全身已被汗水打濕,手腳酸軟,體力好像被某種可怕的力量給瞬間抽空。
如果她所經歷的這一切不是夢,那麼,她就是遇到了不可思議的奇迹!
迷迷糊糊之間,阮靜幽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圍在她身邊的霧氣就像是一縷縷白色的輕紗,放眼望去,是一片漫無邊際的白色。
她在霧氣中輾轉環繞,到頭來卻發現自己仍在原地駐足。
她忍不住將雙手捂在嘴邊,對着那白朦朦的霧氣放聲大喊道:“這裏有人嗎?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回應她的是一片空無的死寂。
阮靜幽有些氣極敗壞,她跺了跺腳,一屁股坐在地上,皺着眉小聲抱怨道:“我這到底是什麼命,不是被人害,就是被人賣,現在又困在這個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鬼地方沒人理沒人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