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把命留在這
“呲啦”一聲,似乎是布料被撕破的聲音,蘇皖眼皮沉重的挑不起來,額頭疼的要命。
意識逐漸蘇醒,她感覺自己躺在木板一樣硬邦邦的地方,咯的後背生疼。
什麼情況,她不是死了么?難道叔叔給她的紅酒里摻的毒不是致命的?
她從小父母雙亡,一直視為父親的人竟然為了家族的繼承權親手毒害自己!
忽然想起喝下毒酒後的疼痛,直到死都不甘的瞪着害她的叔叔,她的確是死了啊。
“真是個美人兒。”
耳邊傳來男人的聲音,來不及想自己是怎麼又活過來的,一股強烈怒意騰起,猛地睜開眼睛,恐懼被滔天的惱怒替代。
她長這麼大還從沒有被人這樣折辱過,猛地抬一腳踢去,用盡了渾身力道。
“哎呦!”那人被忽然踢了一腳,佝僂着背嚎叫。
蘇皖趁機起來,眼前詭異的情況驚的她忘記了動作。
她正坐在一個古香古色的車廂里,自己身上素穿着白色夾襖粉紅色襦裙,低頭看到手裏握着一隻銀色發簪。
忽然許多不屬於她的記憶出現在腦海中,一個與她有着相同名字女孩的記憶。
蘇皖,秦國當朝尚書的嫡女,七歲離家十四歲回府,母親在她回府三年前去世,留下一歲的弟弟。母親離世后,柳姨娘柳如眉成為正室。自從她回府,面上慈母背地裏讓她與父親生疏,與下人失和,讓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從外面回來野丫頭。
今日也是柳如眉讓她來上香,說是給家裏生病的弟弟祈福,誰知道就遇到了劫匪。劫匪殺了車夫,卻讓丫鬟逃跑了,這件事怎麼想都有些詭異。
最近的記憶就是劫匪要非禮她的時候,用發簪劃到了劫匪的臉,被劫匪一巴打飛撞在馬車柱子上。
蘇皖從亂麻的思緒中掙扎出來,她的確是死了,活過來卻是進了別人的身體。
“死丫頭,老子看你是找死!”魏三收了錢要這丫頭的命,覺得這麼漂亮的美人兒直接殺了可惜,想先爽一把,誰知道竟踢得他現在都抬不起來。
蘇皖被低沉兇狠的聲音驚醒,那人神色陰戾,她從沒見過這樣的窮凶極惡之徒。
若是單憑力氣,她肯定不是對手,不過因為她是醫藥世家的繼承人,從小就開始學防身的本領,現在是跆拳道九段,單挑這樣一個大漢,還是有把握的。
“你才是找死,明知道我是尚書府的千金,還敢做這種歹毒的事,就不怕有命拿錢沒命花?”蘇皖冷聲說道,一雙晶亮的眸子散發著寒意,若是說他沒人指使,怎麼敢做這種事。
魏三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不過很快就鎮定下來,“都說蘇府的二小姐是個草包,現在看也挺聰明的,不過就算你知道什麼也沒用了,今天就把命給老子留在這!”
說著,從腰間抽出把鋒利的匕首,上面冒着寒光,狠狠的衝著蘇皖刺了過去。
車廂本就狹窄,他身形又大,蘇皖被一道黑影罩住,面上冷清清的絲毫不見慌亂,手掌支起身子,抬腿就是一個前踢,“噹啷”一聲,匕首掉在了車廂板上。
緊接着另一隻腳一個側踢,直接把弓着身子刺過來的人踢翻了過去。
魏三沒防備,這一腳挨得就更結實了,手裏的匕首被踢掉,腦袋被踢得嗡嗡響,還沒反應過來,尖細的發簪就戳在自己脖子上。
“現在是誰的命要留在這了?”蘇皖語調微揚,不無挑釁,看着一派輕鬆的模樣,心裏可緊張的很。
她是國際最年輕雙修中西醫並且取得傲人成績的醫學博士,從來都只會救人不會殺人。
魏三被對方的氣勢逼迫,打碎銀牙往肚裏吞,想他也是心狠手辣見過世面的,怎麼會落在這麼柔弱個小丫頭手裏!
“我現在問你老實回答,敢說半句謊話,一簪子進去,你的血就會噴出來竄的那麼高。那畫面太美,有機會一定要看看。”蘇皖故意把自己說成殺人狂魔去嚇唬對方,一雙眼睛冒着幽幽寒光。
“你、你真的是蘇家小姐?”魏三後悔了,他抓的哪裏像是嬌滴滴的官家小姐,活脫脫的索命閻王。
蘇皖挑唇哼了一聲,“是不是你最清楚,說,是誰指使你的?”
她並不是為了原主的仇,而是要知道,她以後若是頂着這個身份,該去防備什麼人。別像是之前那樣,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害死!
“蘇小姐,小的說了你就放了小的?”
魏三長相兇惡,此刻討好的樣子也十分叫人厭惡,蘇皖握着簪子的手往脖子戳進了些。
血順着被刺破的地方流出,蘇皖眉目一片冷清,“別廢話,不說讓你現在就去見閻王!”
蘇皖冷冷勾了下唇角,他真以為自己是心慈手軟的世家小姐么?她沒殺過人,不代表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下不了那個狠心。
魏三從對方身上感覺到了殺意,神色惶恐,隱去眼底的陰霾
“小的說,是蘇府夫人身邊丫鬟給了一百兩買蘇小姐的命。”
蘇皖聽了簪子又往前戳了下,“你可別想騙我,蘇夫人身邊的丫鬟是你這種人能認識的?你是真的着急去死!”
魏三心臟一緊,這小丫頭還真不是好糊弄的,不過他真的沒說假話,“小的父親經常給蘇府送菜,小的幫忙送過幾次,聽到過別的丫鬟和她說話,確定是蘇府夫人身邊的丫鬟。”
蘇皖臉上一片冷然,柳如眉,好狠的女人!
魏三在蘇皖片刻失神的功夫,用腳勾了不遠處的匕首,悄悄的摸進手裏。他把這些說給她知道也沒事,因為,她馬上就是一個死人了!
蘇皖忽然感覺一陣寒芒刺向自己,她下意識向後閃躲,發簪離開了魏三脖子。
匕首貼着她的身子劃過,素白夾襖上破開一長道口子,露出裏面花白的棉花。
蘇皖眼底一片冰冷,這人真想置自己與死地,動作不再猶豫,匕首再刺過來的時候,一個擒拿抓住對方手腕,藉著巧勁一掰,咔嚓一聲,脫臼了。
誰知道對方竟然是個狠角,一隻手脫臼了,另一隻手馬上接住匕首,一個猛撲,將她壓制在身下。
“去死吧!”魏三狠辣的咬牙道。
蘇皖雙手頂着,這個身體的力氣實在太小,匕首不斷逼近,眼看就要插向她的脖頸。
這樣下去她必死無疑!忽然下了決定,她抽出握着發簪的手,單手撐着對方的一隻手。在匕首極速刺過來的時候,猛地對方的頸動脈。
“噗呲”一聲,隨着拔出的簪子,一股血流噴射出來,溫熱的液體濺在臉上,鼻息都是血腥味。
對方驚恐狠毒不甘的眼神成了看她的最後一眼,而匕首,停在了她不足兩公分的地方。
他的身體緩緩倒下,手捂着脖子不停的抽搐着,鮮血順着指縫往外呲。
蘇皖跪坐着,頭髮蓬亂,衣衫凌亂,手上攥着滴血簪子,素白夾襖連着粉紅襦裙上滿是血漬,正一點點的殷開。
她,真的殺人了。
突然,一聲尖銳的馬的嘶鳴聲把蘇皖從複雜的情緒中拉扯回來,忽的身子隨着馬車底板咯噔彈了一下,緊接着就陷入更激烈的顛簸中。
馬驚了,被血腥味刺激到發狂。馬車哐啷哐啷的飛奔在凹凸不平的雪道上,風呼嘯着爭先恐的卷着棉布簾湧進車廂里,夾在着風雪狂亂的拍打。
這麼狂奔下去,馬車遲早要散架子。
蘇皖掙扎着挑開棉帘子,白雪晃眼,風如刀割,兩旁被白雪掩埋過半的灌木叢向後飛逝。
伸手去夠馬車韁繩,那韁繩偏跟她作對,在風中起起落落,最後探出身子抓到的時候,險些被晃了出去。
手裏握着韁繩使勁兒拽,狂奔的馬就像是跟她別著勁兒梗着脖,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她會騎馬,知道瘋馬難馴,心頭恐懼加重。
忽的看到前面雪道上擋着一輛馬車,好像沒有看到衝過去的馬車。
“前面的馬車讓開,快點讓開,要撞上了!”蘇皖驚慌的叫出來,握着韁繩的手抖了下,那馬車上沒有馬夫。
眼看就要撞上,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拚命拉着一邊韁繩讓馬頭左轉。
還真被她拽動了馬頭,馬車直奔着路邊灌木叢衝過去,拼勁全身力氣在兩架馬車擦身而過的瞬間,跳上了另一架馬車。
身體的慣性,讓她一頭摔進車廂內。本以為會被摔散架,一直緊閉着眼睛,疼痛卻遲遲沒感覺到,好像還軟綿綿的,只是有些冰冷。
蘇皖驚慌的睜開眼睛,毫無徵兆的撞進了一雙墨玉碎雪般冷淡的眸子。
從沒見過這樣美的眼睛,清冷如冰雪三千,一旦沉溺,就是寒淵。
蘇皖就直愣愣的看着那雙眼睛,忽然身子被一道力氣掀翻,咚的掉了下去。
不爽的瞪過去,就看到榻上斜倚着一個美男子,長相孤高俊美,眉目如畫,多一分則剛,少一分則受,周身冷睿疏離又帶着些涼涼的不羈和痞氣。
瀟洒如謫仙,不羈入凡塵,兩種氣質相得益彰,絕美而危險。
“你長得真好看。”蘇皖由衷說道,這是她長這麼大,見過最好看的人,異性同性都算上。
蕭墨辰的唇抿着一道涼薄的弧度,如墨的眉微微蹙着,打量了幾眼撲進自己懷裏的人。
蓬頭垢面,衣衫襤褸,身上血腥味刺鼻,整個人慘不忍睹。
唯一能看的就是那雙晶亮的眼睛,帶着彎彎的弧度,目光不似其他人見到自己露出的痴迷愛慕,好像只是單純的覺得驚艷和欣賞。
不過,這樣的目光,他同樣不喜歡。
“下去!”聲音冷漠低沉,渾身都透出危險的氣息,那雙冷淡的眸子逐漸冰冷,讓人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