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舊識

聽見她這話，片場裏所有人的熱情瞬間都被點燃了，乖乖，這倆看起來完全不是一個路數的人到底是怎麼認識的，而且聽語氣好像還不是一般地熟，今日份的圈內魔幻。

譚林陽勉強回應了一下她的招呼：“好久不見。”

湯悅知道譚林陽肯定是不願意在戲外和她有太多的交流的，其實她也不是很想，但為了劇組的進度，再不願意她也得先幫譚林陽把這場戲過了再說。

“說起來，我也挺奇怪的，你根本就不認可這份工作，也不認可你的角色，何苦這麼為難自己呢？阿葉只是隨口說的一句話，你自己當了真，還要把自己勉強繼續的理由全部推到她身上，你每次去醫院看她的時候都不會有任何一絲的心虛么？”

烈日下因為一個鏡頭不過關而被糾了兩個小時卻沒有任何情緒的譚林陽，因為湯悅的一句話瞬間情緒爆發了。

“湯悅，你閉嘴。”

湯悅完全不為對方凶了她而有任何的情緒波瀾，她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譚林陽的憤怒一樣，對遠處的邱導高聲喊道：“邱導，您看現在他情緒過關了嗎？”

邱導給她比了個OK的手勢，湯悅立刻退後，給重新開拍留出足夠的餘地。

譚林陽下戲以後還是沒有從情緒裏面緩過來，他走到早就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一手翻動劇本一手寫着什麼的湯悅面前，居高臨下地問道：“你剛才說的那番話，是為了幫我入戲，還是認真的。”

湯悅頭都沒抬：“是什麼成分，你可以自己去判斷，有這個質問我的時間，不如去多看幾遍劇本，你和我一共有68場對手戲，你如果還這樣每次都拍個兩小時連累我一起重拍，我會去找小葉告狀的。”

譚林陽明顯是被她氣到了，陰沉沉地盯着她看了很久，湯悅早就無視了他，完全投入到劇本當中。

片場的人來來往往調整佈景，因為有了湯悅的幫助，這場戲最終沒有和邱導預料的一樣磨了一天，那麼今天排的其他幾場戲就能繼續拍攝，不用再調整。

或許是站了一會兒后自己也覺得無趣，譚林陽離開了場地。

等他走了，湯悅才抬頭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神色莫名。

她和譚林陽認識甚至比她開始拍戲更早，還得追溯到她藝考的時候，遇到了她口中的小葉，兩人抽到同一個考場同一批考試。

說實話，七年過去，小葉給她的第一印象已經有些模糊了，只記得那是個開朗且自來熟的姑娘，按理說同場考試的大家都是對手，但她嘰嘰喳喳地找周圍人開始搭話。

其他人或許是因為緊張又或許是因為別的什麼心思沒搭理她，兜兜轉轉小葉就轉向了當時看起來最不好接觸的湯悅，湯悅當時還不太擅長拒絕人，小葉又太過熱情，因此沒聊幾句兩人就熟絡了，交換了聯繫方式，小葉還熱情地邀請湯悅考試完後去她家玩。

但這個邀請在當天並沒能實現，小葉的考試只進行到一半，中午和湯悅出去吃飯的時候，就被她家的人給帶走了。

雖然只認識了半天，但湯悅莫名覺得自己和小葉很投緣，小葉或許是因為朋友不太多，所以兩人之後的聯繫還是很密切，上了大學以後，湯悅相對而言自由的時間更多了，就會經常和小葉約出去。

小葉約她也不止是為了玩，更多的是想和她交流平時上課的事情。

是的，報考的時候被家裏人強行提溜了回去導致缺考，大學不得不學了其他專業的小葉，只能用和湯悅交流這樣迂迴的方式，才能圓一圓自己的演員夢。

小葉還在的時候，湯悅其實只見過譚林陽一次，是在她大二那年快放暑假的時候，她和小葉約出去看話劇，本來是打算看完以後再出去看個電影的，但是剛齣劇院的門，譚林陽就來接小葉了，說是有急事。

所以，小葉匆匆辭別了湯悅，跟着譚林陽走了。

這是譚林陽和湯悅的第一次見面，也是湯悅和這樣鮮活的，會跑會跳會笑會鬧的小葉的最後一次見面。

在那之後，她每次見到的小葉都是帶着呼吸機了無生氣的躺在病床上，儀器滴滴作響，證明着小葉生命還在延續，但她可能永遠不會在睜開眼叫他們一聲了。

湯悅說不上自己對譚林陽是什麼感覺，恨也說不上，誤害了自己的女朋友，自己的臉也是傷后重置的，現在為了女朋友之前的願望而努力，收到的議論和嘲笑沒有一車也有半車。

可她並不因此覺得感動，小葉是個特別善解人意的姑娘，從來不會希望因為自己而讓別人為難，他既然沒有心思認真去做演員這份職業，當演員的時候既不開心也不享受，他心裏其實還是不認可這份職業，只是為了小葉勉強自己認可而已。

湯悅覺得，如果小葉在，也不想看到譚林陽做演員的。

不過她並不像對此發表任何意見，小葉這麼一時半會兒的也醒不過來，譚林陽樂意折騰就折騰去吧，他家裏人都沒開口，她一個外人憑什麼開口，有這個時間她不如多鑽研幾遍劇本。

製作組的速度還是很快的，沒到第二天，新鮮的排版表就發出了，譚林陽的戲果然被排到了最後，除了燈光師傅和打光師傅要辛苦一點以外，對組裏的很多人而言是個不折不扣的好消息。

和譚林陽比起來，這個組裏全都是演技咖，放在其他被譚林陽折磨得放棄了原則的導演，他們肯定每個人都是回回一條過。

但是，邱導並不是一般的導演，他接這個戲的時候就想好了一定要對組裏的每個人高標準嚴要求，所以對跨組拍戲的採取絕不容忍的態度，除非拍攝簽約時間在這之前，不然是不會准假的。

對於鏡頭的質量，邱導也是嚴格把關了，昨天看見譚林陽的現場收穫了快樂，同時今天也準備偷懶划水的演員們個個都遭重了，邱導正是心情不好的時候，一個一個正好撞槍口上了，無差別地挨了頓批，邱導一點情面都沒留。

這之後，劇組的氣氛也好了不少，順利地度過了上午和下午的拍攝，迎來了今天的重頭戲——譚林陽的拍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