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憶從十四歲開始——沈美好2

九月的天氣不冷不熱，像每一次考試一樣，開學前沈美好被媽媽帶去買了一身新衣服，並且應北苑中學的要求剪了短髮。所做的每一件事兒，在她看來都充滿了儀式感。

沈美好由原先的長發及腰，變成了齊耳的沙宣，后短前長，加上齊齊的劉海，沈美好的臉顯得越發的小了，笑起來，甜甜的。第一次剪短髮，第一次梳起了劉海。

沈美好積極主動遵守校紀校規的行為，使她成了他們學校第一個剪短髮的女生。

她記得剛剪完頭髮，在學校門口遇見她小學同學，那男生居然沒認出來她是誰，她叫住了那個男生，“嘿，才剛畢業，就不認識我了？”

那個男生一臉吃驚，“居然是你？”從男生的眼睛裏可以看得出，他被沈美好短髮的樣子驚艷到了。

沈美好偷偷笑了，那是一種只屬於那個年紀的女孩子，內心深處靜悄悄的悸動。

開學第二天，她就成了全初一每個女生剪短髮的標準，他們班的班主任兼教務處主任指着她對全班女生說，就按這個標準給我剪，每個人都必須剪短髮。

來到北苑中學，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寄宿生活就此展開了。

而關於她的青春，也由着那一頭短髮的到來徹徹底底開始了。

遇到劉空然的時候，已經開學半個月了。

那個時候他們都已經開始適應寄宿學校的群體生活。學校正處於新建時期，教室和宿舍的確有些簡陋，學校也是軍事化管理，對學生的各項紀律要求都很嚴格，校服每天必須穿，不準私自出校，兩個星期才可以回一次家，零花錢都由老師統一管理，要用多少錢，都要登記。吃的飯也很簡單，學校的大鍋飯，一個月四種菜，來回換着吃，每天為了吃好吃的菜都要跑着去食堂搶。但是年少的孩子們，不在乎這些，似乎所有的艱難經過他們身邊，都會變成另一種簡簡單單的快樂。

十四歲，那些青春期萌芽的少年們也紛紛開始躁動不安，他們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到各班班級門口去溜達，時不時往班裏邊瞅，賊眉鼠眼的，看起來特別搞笑，沒多大個人，想法到不少。

還有不少初二的男生也會來初一門口轉悠，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看的學妹可以撩，順便收點初一傻乎乎的男生做小弟。

那時候男生的統一形象就是小平頭，校服褲子一插兜，還要顯得自己特別酷。

劉空然和所有的男生一樣，那天趁着唯一可以有一整節課玩兒的時間，來沈美好隔壁班找自己的老同學了，哦對，那時候是他口中所謂的好兄弟。

他來的時候，沈美好正在班門口和其他同學聊天，劉空然好像是在沈美好他們那一群人里看見了誰似的，領着兩個人上來打招呼。

“嘿，這是你們班啊？”劉空然衝著她對面站着的一個男生說。

男生說：“對呀，你咋過來了，找人？”

劉空然雙手一插兜，站沒個站像，站在那兒前後晃呀晃的，“恩，我兄弟在你們隔壁班。”咧嘴一笑，兩排大白牙整齊的露出來。

然後他轉了個身看着沈美好，笑着也不說話，只是盯着她的臉笑的特別開心，好像一早就認識了似的。

沈美好被他盯的整個人心裏發毛，“看……看什麼看啊！”轉身進了班。

劉空然也放肆，跟着她進了他們班，在她身後坐下，沈美好趴在桌子上，把臉埋進胳膊里，悶悶的說出一句：“出去，我們班不讓別人進。”

“我進來怎麼了？誒，你叫什麼名字？”劉空然用一隻手指敲了敲沈美好的背。

感覺被一個男生碰到，尤其是那樣一個人碰到，沈美好像被針扎了一樣，瞬間坐直了，扭頭說到，“我憑什麼要告訴你我叫什麼名字！出去！”

劉空然看沈美好這個反應，反而更開心了，“你不告訴我，我也會知道。”

沈美好轉過身去，繼續趴着，就好像沒聽見一樣。

然後她就聽到劉空然在門口問剛才和他說話的那個男生：“嘿，何炳南，她叫什麼？”

何炳南看着沈美好壞笑，轉而便說：“她叫沈美好。”

然後他聽見劉空然大聲地說，似乎要故意讓她聽見一樣：“哦，知道了，沈美好啊，謝謝啦，兄弟。”

“你為什麼告訴他我叫啥？！”沈美好追着何炳南質問。

何炳南不以為意的說：“告訴他名字怎麼了？”

沈美好趴在何炳南耳邊，一字一句的喊道：“就！是！不！行——！”

一整個下午沈美好的心情都糟透了，她覺得自己被壞男孩盯上了，剛才那個男孩，雖然帶着銀絲邊眼鏡，穿着校服，臉倒是也挺白的，看着像個好學生，但一定不是那樣的，他說他要找兄弟，必定是個斯文敗類，就是流傳中說的那種又打架又愛戲弄女孩子的小痞子，小混混。

她一定要遠離他這種人，她不可能跟這種人做朋友的，絕對不可能。

記憶里那個小小的沈美好，那時候可是最不希望自己學壞的，她懼怕他們那些壞孩子們瘋狂的世界，她怕自己變成老師眼裏的壞學生，她覺得他們不是一類人，志不同道不合。

但是，很多年以後，沈美好才恍然發覺，其實自己比誰都要更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