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身世

林燦緩緩睜開了雙眼，沒有說話，也沒有翻身。他看了看控制面板，上面顯示的時間是1小時15分。如果現在去見紅衣鬼將，找個借口拖延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其中一名厲鬼走上前就抓住了林燦的胳膊，大聲吼道：“為了找你，我們尋遍了整個地宮，還被紅衣鬼將責罵。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逃走。”

林燦坐起身來，揉了揉雙眼才緩緩開口道：“你們打得那麼凶，誤傷了我怎麼辦？我膽小、我害怕，所以就跑回了這間石屋！”

那名厲鬼冷哼一聲，扭頭吩咐道：“你們都過來，把他抬走！”

話音剛落，狹小的石屋就擠滿了厲鬼，他們衝上前就按住了林燦。抓的抓手臂，抓的抓腿腳，而且還有鋒利的爪子從指甲縫裏冒了出來，一下子就扣得嚴嚴實實。

“輕一點、輕一點，小心門框！”林燦被一群厲鬼舉了起來，浩浩蕩蕩地朝着紅衣鬼將的寢宮走去。

林燦也懶得去掙扎，直挺挺地躺在厲鬼的手臂上面。俗話說得好，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醜媳婦遲早要見公婆。他也十分好奇紅衣鬼將的尊容，但願不會嚇到自己。

來到分岔通道的時候，林燦就開始計算時間。畢竟他只有4分鐘，如果紅衣鬼將的寢宮距離地牢太遠，就算找到法器也送不過去。

沒過一會，那群厲鬼就來到了一座銀光閃耀的殿堂前。他們放下了林燦，恭恭敬敬地鞠身行禮。

坐在青紗帳後面的一道身影抬頭看了看，隨即說道：“都下去吧，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打擾！”

“是！”那群厲鬼不約而同地回應道，轉身就朝着來時的方向走去。

林燦一動不動地站着，心裏卻在暗自思索。從分岔通道走到寢宮只用了6分鐘，跑過去2分鐘就夠了。然後穿過鐵門，走下石階，1分40秒綽綽有餘。剩下的事情就是砍破滕網，救出鍾馗他們。

“還不進來，怕我吃了你不成！”

“來、來了。”林燦邁開步子就朝着裏面走去，繞過青紗帳就看到了女鬼將側身坐在一個爐子旁，上面放着的藥罐冒出陣陣霧氣。

“這是我親手給你熬制的湯藥，喝了之後、只需三天就能化作厲鬼！”女鬼將轉過身來，笑吟吟的看着林燦。

摘掉面紗的女鬼將看起來十分清秀，眼眸透亮，鼻尖挺立。雖說臉色蒼白了一些，但那浮現出的小酒窩卻增添了幾分俏皮。

“你、你長得這麼漂亮，為什麼要做厲鬼啊？你在冥界待了多少年、難道也是誤了輪迴轉世的時辰？”

女鬼將沉默不語，伸手就端起了爐子上的藥罐。從裏面倒出的黑色湯汁在瓷碗中翻滾，白色的霧氣升騰而起，使得她的面容若隱若現。

“先把湯藥喝了，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會告訴你。”女鬼將端起了瓷碗，緩步走了過來。

聽到這句話，林燦突然想起了賣燒餅的武大郎。可他又不能開口拒絕，也不敢惹怒對方。

“既然是做鬼夫妻，就要有相互了解的過程。還要做到心意相通，彼此信任，這樣才能衍生出靈氣。”

女鬼將愣了一下，隨即點頭，也把手裏的瓷碗放在了石桌上。

“說得有道理，看來是我太心急了！你稍等一會，讓我回想回想。都過了一千多年，有些事早就不記得了。”

“你慢慢想，別著急！”林燦笑了笑，就開始觀察這座寢宮。

一共有六根石柱作為支點，相對而立、十分牢固。石柱的表面雕刻着花草圖案，還鑲嵌着一顆顆散發出亮光的晶石。

四周的牆壁掛滿了絲綢與幔帳，中間位置是一個寬大的石床。除此之外，就是石桌、石椅，以及擺放物品的幾個木櫃。

林燦實在是猜不出那六件法器究竟藏在哪裏，他扭頭看了一眼坐着的女鬼將，邁開步子就走向旁邊的牆壁。就算寢宮裏有密道、有暗室，多多少少會留下一些痕迹。

林燦走到跟前就掀開了幔帳，然後順着牆壁一步一步地尋找。沒有裂痕、沒有縫隙，整個牆壁無比光滑，地面也是乾乾淨淨。

“你在找什麼？”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林燦心中一緊，他扭頭看了一眼、急忙回應道：“這塊布還不錯，摸起來也很柔軟，我想給你做幾件衣裙。”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你過來吧，我已經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林燦快步走了過去，最後坐在了爐子旁邊的石椅上。他已經想好了對策，如果女鬼將咄咄相逼，他會毫不猶豫地將藥罐擊碎，大不了被對方痛打一頓。

“你剛才問我為什麼要做厲鬼，想來想去總覺得是自己的命不好，又或者說是形勢所迫！

九歲那年，我娘因病出世。從那以後，我爹就像變了一個人，對我不管不顧，一天到晚都在賭坊里度過。不到半年的時間就欠了一屁股債，拿出房契抵債還是不夠。在那群畜生的逼迫下，我爹就把我賣到了青樓做丫環。

十六歲的時候，青樓里的一名管事逼我接客，我誓死不從。逃走的那天夜裏下起了瓢潑大雨，我逃進了深山老林卻迷了路。再加上身體孱弱、染了風寒，在山洞裏躺了三天三夜就看到了冥界的鬼使。”

女鬼將苦笑一聲，看了看林燦又接著說道：“本以為可以投胎轉世，跨過鬼門關的時候恰好遇到鬼王作亂。我和十幾個鬼魂逃進了叢林，東躲西藏了好幾年，也遇到了很多居無定所的孤魂野鬼。在大家的提議下，我們就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修建了村子。

大概過了二十多年，不知從哪裏逃來的一群孤魂野鬼想要侵佔村子。他們有兵器，我們手無寸鐵，村子裏的一百多個鬼魂被砍掉了頭顱。

我躲在村子旁邊的草叢裏看着一個個熟悉的鬼魂化作青煙。那一刻，深埋在心裏的怨恨就像、就像掙脫了束縛的惡魔，瞬間吞噬了我的靈魂意識。

我變成厲鬼以後就有了鋒利的爪子，還有透着寒芒的尖牙，心裏還有一個憤怒的聲音在咆哮。要為村子裏的鬼魂報仇，要吸干那些惡鬼的陰氣。我、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是怎麼做到的，到最後，整個村子只剩下我自己！”

女鬼將說完這番話以後，整個身子還在瑟瑟發抖，低垂的臉龐還帶着濃濃的恨意。

林燦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一股憐憫之情不由自主地湧上心頭。他自己的身世也好不到哪裏去，相比之下，他覺得自己的‘人生’也沒有那麼糟糕。

來到冥界的這些天，林燦遇到的孤魂野鬼也有不少。他們看不到輪迴轉世的希望，卻心甘情願地等了幾百年、上千年，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痛。

因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無論生活在古代還是現代，也無論天上的陽光有多麼燦爛，總會有人在陰暗的角落裏承受着難以擺脫的苦難。也許是宿命不同，也許是因果循環、報應所致…！

“你在想什麼呢？”女鬼將抬眼看了看林燦，充滿恨意的神情略有轉變。

林燦笑了笑，遲疑了片刻才開口說道：“我這二十幾年走南闖北，也經歷過大風大浪，來到冥界也是大有作為，就算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啊！我小時候、”

“不想聽，先把湯藥喝了。”女鬼怪突然打斷道，起身就朝着石桌走去。

林燦是目瞪口呆，一臉茫然。他已經想好了怎麼編造自己的身世，可對方不按套路來，一下子就打亂了他的計劃。而且是斬釘截鐵、不帶一絲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