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初有親
“別理三哥哥。”小傢伙忙拉着尋三走。
“這是小哥哥。”
“孟昀。”小少年看起來也就只比孟棠大哥五六歲，也是看了一眼尋三哼的一聲扭過頭去。
“壬珵，孩子已經找到了，接下來就是昭告天下，我們的兒子找到了。”
聶瀾抓着孟壬珵的手，面上不顯，說得鎮定自若，可是孟壬珵卻感覺到的是顫抖的手，他又何嘗不是，找了多年的孩子終於找到了。
“好，這就下詔。”孟壬珵眼裏都是笑。
“且等一下。”尋三頷首施禮，“尋三還有事要說。”
尋三停話，他不能留在這裏，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看着孟壬珵和聶瀾，有點躊躇。
聶瀾看出尋三的為難，：“孩子有什麼事就說吧？”
尋三望着她的眼睛，開口說：“眼下下詔不是不可以，只是尋三現身上還有要事，一是，有朋友親人去世，現下正是喪期，二是，喪期過去，尋三還要回宗門辦一些要事，且宗門有規，成宗門弟子，三年之內不許下宗門，此次是要事，破例為之，回宗門還要懲戒，便不知何時能下宗。”
尋三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這在阮楓眼裏甚是新奇，很少有機會聽見尋三說這麼多話。
聶瀾一聽，還有些愣，誰道事情還會這麼複雜，倒是她考慮不周了，她說：“孩子，你現在在哪個宗門？”
尋三沒立刻回話，此次下從本就是密行，但要瞞這兩人尚且不足，心下想便道：“玖尋宗。”
“玖尋宗。”聶瀾重複了一遍，身旁的孟壬珵聽到之後，倒也沒多大反應。
“玖尋宗，宗規倒是一向嚴謹，那孩子你就多留些時日，再回去吧，但是這詔一定要下，人已經找回來，就要讓天下人知曉。”
聶瀾轉身幾步走到椅子前坐下，擺好衣衫，正襟危坐，道：“陛下，現下就趕緊下詔吧，祭祖入祖，另外還要辦一場宴會，也是好久沒有這麼熱鬧了。”
聶瀾嘴角帶着淡淡的笑，眼睛看着尋三，溫柔滿眼。
“好，皇后，朕這就下詔，定然會熱熱鬧鬧。”孟壬珵放下手中杯盞，起身，“那朕這就讓人去挑選一下日期。”
尋三此刻只有聽之任之的份了，一切的事情都得等着了。在尋三強烈的要求下，尋三幾人今日未留下，被人送回袁老先生住處，只是沒想到孟壬珵和聶瀾一聽，是袁老先生去世之後，也換上便裝跟過來。
這也是才知曉其中淵源，原袁老先生，名袁哲，曾為官，后辭官歸隱，生前與孟壬珵和聶瀾，也是頗有交情，兩人一聽故人過世就忙趕過來了。
傅林還跪在靈堂里，寄幽說除了喝幾口水外，沒吃任何東西。這身子哪裏受的住，可是無論誰去勸都沒有用，他是連一個眼神都不會給你，還怎麼勸。
袁老先生後院，蜿蜿蜒蜒有條小路，伸向一座山，小路上有一個黑色的人影，慢慢往深處走。尋三失眠了，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了許久，爬起來四處閑逛。
越走越遠，直到眼前出現一眼泉水，他才反應過來不知走了有多遠。不過這裏還有一眼泉水，而且，看着水面上繚繞着霧氣尋三蹲下身子，手伸進水裏，溫熱的觸感傳入手心，望着水面發愣。
“在聽雨亭後山上也有一眼這樣的泉水。”泉水中尋三的手撥動，小指上青色的胎記清晰可見。
尋三站起身把外衫脫掉，着了一層裏衣，腳踏進池水裏，白色的褲腳被浸透，一點一點往上沒過。腳下踩着滑溜溜的石頭，尋三一步一步往裏走，走到池水中央的時候，水沒過他的肩膀，熱騰騰的水汽蒸騰他的臉頰，慢慢閉上眼睛。
四下有蟲兒鳴叫聲，你一聲我一聲，緩緩有序，似伴樂。
“呀！月下遇美人，真是，我之幸，妙哉！妙哉！”
像是從尋三身後的山上，又像是從尋三身側的樹上，傳來的聲音，尋三睜眼看時，他身前池水邊一塊大石頭上有個姑娘，煙霧繚繞，剛剛的聲音，還有這一身衣着，黑衣便裝，勾勒着玲瓏有致的身材軀線，她側坐着，碎發落在她臉頰處，水汽朦朦朧朧，看不清晰。
“這位公子怎的不說話。”姑娘動了。
藉著光尋三看到了姑娘正臉，鳳眼明眸，硃唇皓齒，姑娘沖他笑着，眼神灼熱。
“你是誰？”這姑娘怎麼三更半夜跑到這種地方。
“哈哈哈！”那姑娘毫不做作的大笑，“公子不也是？”
“我住在這附近。”
“是嗎？那真巧，我也住在這附近。”
這姑娘總是所答非所問。尋三覺得這姑娘眼神露骨，狡猾的很，他一步一步從池中走出來，決定離開這裏。
他一步一步往池外走，那姑娘一直看着他，盯着她的目光尋三終於走出來，很尷尬的是，他的外衫就放在那姑娘的身邊。
尋三走過去，彎腰撿外衫，裏衣被水浸透，服帖在身上，他的腰身就暴露在姑娘的眼下，尋三趕緊套上外衫。
“吶，別著急走啊！”手拉住尋三的胳膊。
尋三身子僵住，鼻息間嗅到淡淡的香氣。
“放開。”尋三使勁一甩脫開姑娘的手，往前走。
“那個，我想說的是，我會負責的，看了你的身子我會負責的。”姑娘從大石頭上下來，快跑追着尋三。
“什麼？”尋三停下，沒聽明白她說的什麼意思。
“不是說姑娘被男子看了身子，那男子就要負責嗎？雖然咱們不一樣，但是既然看了你的身子，我就會負責的。”
尋三看着姑娘，她比他矮了些，此時那雙明亮的鳳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嘴角還帶着笑，臉頰有些紅潤，似是羞澀，哪裏還是剛剛戲弄他的樣子，不過尋三覺得還是不要搭理她好。
“不用。”尋三運起神隱擺脫這姑娘，姑娘在身後看着他消失，臉上的羞澀也沒有了，她扶着腰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甚是囂張。
走遠的尋三聽着笑聲，並沒有多理會，他回到屋子換下濕的衣衫，歇下。
次日，還沒過晌午，皇宮裏就來人了，來接尋三的，尋三告別阿尋他們，跟着接他的人走了。說來也巧吧，來接他的人這正是，那日來的侍衛。
進了皇宮，已經有人早早打點好一切。尋三抬頭看着富麗堂皇的寢殿，還是邁開步子走進去。
皇宮甚是大，初到不熟悉的地方還是他一個人，他這一待就到了傍晚，日頭西偏，霞光從窗子裏透進來，尋三推開房門。
“二殿下。”門外恭敬的站着一個小丫鬟，水藍色宮裝，雙手疊於身前，雙膝微微彎曲，雖然頷首，肩背卻挺直傾斜。
尋三還是有些不適應，這種走到哪裏都有人跟着，還有那稱呼，他是皇上第二個皇子，所以稱他為二殿下。
“你不用跟着我，我自己四處走一走。”尋三擺手他真不喜歡有人跟隨在身邊。
“二殿下，不可，您不了解宮中四下，要是迷了路，了就不好了。”小丫鬟說話的聲音有些急促，“還是讓皎月跟着您吧，您要去哪，皎月給您帶路。”
看着戰戰兢兢的小丫鬟，尋三也覺得她說的有理，宮裏不似在玖尋宗，便讓她跟着吧。
“那你可知這宮中，有何僻靜空曠之地。”
皎月連忙回答，雖然她不清楚這位二殿下要做什麼，“倒是有一處很少有人經過地方。”
“你帶我過去。”
“是。”
皎月走在尋三身側指路，這皇宮真的比尋三想像的要大，四處景緻別有風趣，殿宇錯落有致，想想阿尋要是來這裏，肯定會迷路，尋三一路觀看這四周。
皎月沒有帶尋三走多遠，眼前是一處傍着池塘的曠地，池塘邊有兩棵大樹，樹下擺着石桌椅子，塘里有待開已開的花兒，花兒簇擁着一座亭子，四下無人，偶爾有鳥啼聲。
曠地雖不大，但夠尋三一人施展。
“你去忙，不用管我，路我已記下，能自己回去。”
他記性可不是阿尋那麼差，尋三那僅有的記憶力怕是都用在旁處了，總之是沒用在這方面，在不熟悉的地方走丟都是家常便飯，她可是深有體會。
尋三抬頭看皎月還沒走。
“二殿下，皎月就在旁伺候着，您有事就吩咐。”皎月頷首，沒有要走的意思。
“那你站遠些。”尋三擺手讓她了退了退，皎月抬頭，面露疑惑，但還是很快後退，退到一處不起眼的角落。
尋三身姿筆直，手掌伸開，劍出現在手中。
“悉悉索索！”“啊！”“啪！”“嘶！好疼！”小姑娘從地上爬起來，摸着她腿部膝蓋，“疼！”她屁股直接坐在地上，抱着膝蓋。
“我好沒用啊！”她身子肩膀一顫一顫的抽嗒抽嗒的哭，淚水順着往下流，她也不擦任由淚水靜靜的流。
“你在這做什麼？”頭頂傳來聲音。
小姑娘慌忙的用手在臉上抹來抹去。
“你，摔到哪裏了？”
“沒，沒有摔到哪裏？我沒事。”小姑娘慌張的從地上爬起來。
“啊！”小姑娘驚叫，“是，是二哥哥。”
二哥哥？尋三低頭看着她，小眼睛通紅，這個小姑娘是他的妹妹之一，孟棉。他記得清楚是因為她和那個叫孟棠的小姑娘是雙生子，她是姐姐，孟棠是妹妹。不過兩個人長得可不太像，這小姑娘看着太乾淨了，長的還白，就跟那瓷娃娃似的，比孟棠少了幾分生氣，而且怎麼看眼前這個瘦弱的小姑娘更像是小的那個，她還怯生生的。
“你是孟棉。”尋三問。
孟棉眨巴着哭紅的眼睛盯着他，“啊！我，是的，二哥哥。”
“就你一個人？”尋三看了眼四周，就這小姑娘孤零零的一個人。
“我，我是偷偷，偷偷跑出來的。”孟棉低下頭，手指頭攪着身前的絲帶。
“我，送你回去？”讓她一個孩子回去，有點擔心。
“嗯？”她抬頭，獃獃的，“我，我”孟棉挪動着小腿往後退。
“皎月見過三公主。”皎月早就快步走過來，只是她這說完話，孟棉轉身就跑了。
“三公主。”皎月眼看着孟棉跑掉，臉上有絲絲緊張，聲音有些急促。
尋三還站在那裏，動都沒動。
“二殿下。”皎月喚尋三。
“沒事。”尋三轉身，腳下步子剛要邁出去。
“三公主！三公主！”有女子呼喊聲。
聲音由遠及近，有跑動的聲音，一聲一聲的喊着。
“三公主，三公主。”喊人的人，終於見到了一抹藍色的身影。
她看到這邊有人，提着裙子快步向著這邊跑來，待她走進了，看到皎月就直奔過來。
“雲巧。”
“皎月，你看到三公主了嗎？”雲巧雙頰通紅，她微微抬頭看着皎月。
皎月點着頭，“我剛見過三公主。”
“是嗎！她在哪？”雲巧拽住皎月的袖衫。
“三公主剛剛順着那邊跑了，不過我也不清楚她跑哪去了？”
皎月拂掉雲巧的手，指向孟棠跑遠的方向，那有條小窄路。
“皎月，謝謝你啦！”雲巧轉頭就朝着那條小路跑過去。
“你去幫她找找。”皎月這就聽到尋三的聲音。
“是，二殿下，皎月找到就回。”
皎月微微施禮，匆匆走了。
尋三看人走，又自顧自的的練劍，他手中持的劍，劍身比阿尋的照寬許多，渾身烏黑，沉重古樸，這一柄重劍。
劍在尋三的手中緩慢揮動，厚重的劍，每揮一都散發著力量，沒有原靈只是純粹的一招一式，劍隨身動，靈活相契。
尋三的一劍正下落，一個小小的身影慢吞吞的走過來。
這不是孟棉？
“你怎麼在這？”尋三停下劍。
“我，我就，看一看。”孟棉瑟縮下身子，腳下走往後退。
“嗯，那你就看吧，在這等着，找不到你，她們應該還會回來這裏。”尋三如是說。
孟棉沒說話，不過也沒跑，尋三依舊練劍。小姑娘稍稍離得尋三遠一些，一雙眼睛偷偷的瞧着尋三練劍，尋三無意間面向她的時候，她就立馬低下頭，沒一會兒又抬頭。看着看着，她就不動了，也不避諱了，渴望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尋三。
看着看着，孟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要瞎了，她眼前看得越來越模糊，那個人的影子也變得不清楚。
“怎麼哭了？”尋三看着面前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孟棉，手伸伸，又收回去。
“嗯？”孟棉拿收抹了一下眼睛，然後迅速的低下頭，擦眼淚。
原來不是要瞎了，是哭了。擦完眼淚她抬頭濕儒還有些發紅的眼睛，看着尋三。
她仰起頭，身子站得直直呢，小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身前，“二，哥哥，你能教我學劍嗎？”
尋三沒說話，他看看手裏的劍，才開口：“你要我教你學劍？”
“不，不可以嗎？”小姑娘低下頭，小小的身子像在顫抖。
尋三覺得他嚇到她了，“也不是，只是為什麼找我？”
尋三原是想說，我教不了你。
“我，我。”
眼看着她又要哭了，尋三說：“學劍是很辛苦的，而且我的劍不適合你，劍也是分很多種的。”
尋三是想給她解釋。
“我學不了嗎？是因為我不是原靈者嗎？”孟棉撲簌撲簌掉下眼淚。
尋三看着他，他想得有點亂，連忙又解釋：“跟是不是原靈者也沒有關係，我用的劍為重劍，不太適合姑娘用，一般姑娘用的都是輕劍，能拿的動。”
尋三的劍不就是輕劍。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看着尋三，懵懵懂懂的問：“真的嗎？真的不是因為我不是原靈者？”
“對。”尋三還重重的點了兩下頭。
“那你是不能教我了。”孟棉臉上還帶着未乾的淚痕。
“不能。”他確實不能教她，他尚不能為師，因為修習還差得甚遠。
“我明白了。”她低着頭。
聽着她說的四個字，尋三覺得不對勁，她明白了什麼。原靈者？她說她不是原靈者？可是，尋三上下看着孟棉，這還是個不大的小姑娘，不是原靈者也沒什麼？
“為什麼想學劍？”
“我，因為我不是原靈者。”小姑娘低着頭小聲說。
“你可知道運劍也是需要原靈的？”
聽着尋三的話，小姑娘終於抬頭，她小聲問：“真的嗎？”
尋三看見她小小的手攥成了拳頭。
“劍，也需要原靈也不需要原靈。”
他終於明白，眼前的小姑娘好像什麼都不懂。
“可是我不是原靈者啊！我是不是很沒用？沒有天賦成為原靈者？”
小姑娘說的話一字一句聽進耳里，很不舒服。
“你太小，不是沒用，也不是沒有天賦。”
尋三看着孟棉，這孩子總歸是孩子，不知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棉兒還小嗎？不是的，棉兒很笨的，現在還不是原靈者，四妹妹早就是原靈者了。”小姑娘說著眼神暗淡下來，“可是不是棉兒想這樣的，棉兒也想像四妹妹那麼聰明，這樣師傅就不會說棉兒，大家也不會。”
孟棉邊說著眼淚湧出來，她抽噎着，用兩隻白皙的小手不住的擦着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