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雪(1)

第241章 雪(1)

街道上車來車往,一片枯黃的落葉從遠方飄來,行人伸出手,接住一片晶瑩的雪白,抬頭望向茫茫天空,大抵是哪裏碎了一角,巴黎要迎來聖誕的雪了。

吳可非站在聖母院前,塞納河畔的冷風夾雜着些許苦澀,昔日輝煌的教堂如今破舊狼藉,彩繪花窗上落滿了灰塵,窗外的光已然難以透進。

就是在這樣一個地方,裏面居然還有一位身着白紗的新娘在等待屬於她的婚禮。

是暮色教的白鱘,陪伴在一旁的小女孩抱着樹袋熊玩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換做任何一人,吳可非都會覺得只是一場沒有賓客和宴席的婚禮,但白鱘和考拉可都是暮色教的重要信徒,她們的行為無法用常理度之。

如果真是婚禮,似乎還少了一位主角,是黑熊嗎?只可能是他了。

組織暫時還沒摧毀異界之門,而是在那附近安排人員把守,正是其中一位特工發現白鱘和考拉出現在附近的婚紗店,上報組織後派吳可非前來一探究竟,對奧丁的行動已經展開,摧毀盧恩契約本就是削弱其力量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則是限制白鱘四人,只要他們無法協助奧丁,這次的行動便少了變數。

吳可非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受她們歡迎的人,但還是走了進去,相比黑熊和海雕的神諭,裏面兩人可以算人畜無害,只是要小心白鱘手上那台相機。

腳步聲在空曠的教堂內傳響,他沒有遮掩。

白鱘看到來者稍微緊張了一下,很快發現吳可非只有一人,稍稍放下心來,她說:“雖然我的貓是唯一的賓客,但有人想來湊個熱鬧也無傷大雅。”

布偶貓像是一隻戴着面具的幽靈在角落裏叫喚一聲,隨後輕盈地跳到落滿灰塵的桌案,吳可非才注意到它。

“如果真的只是一場婚禮,我不會做任何阻撓。”吳可非說道,“順便問一句,新郎是黑熊嗎?”

白鱘聞言露出笑容,彷彿已經看到新郎向她走來:“是!”

一旁考拉卻皺了皺眉,沒有張口,白鱘能直接聽到她的聲音:“他怎麼知道?”

“沒人知道他們組織掌握多少情報。”白鱘低頭看她以同樣的方式回答。

吳可非思索着,那麼就剩海雕一人不知去向,又看了看兩人,她們似乎在用意念交流,他問:“作為暮色教的信徒,你們這麼閒情逸緻操辦起婚禮,萬一這時候奧丁需要你們怎麼辦?”

白鱘想了想,饒有興緻地反問:“你覺得教主需要我們?”

這是什麼問題?吳可非疑惑:“他如果不需要你們,何必煞費苦心給予你們新生?”

考拉捏緊了手裏的玩偶,瞪大眼睛看向白鱘。

哪怕是吳可非聽不見對方的交流聲也能讀懂那種眼神:“他連這都知道?”

白鱘眨眨眼,當然同樣吃驚:“多難得,竟然有外人對我們了如指掌,你說得對,但不全對,教主曾經的確需要我們,用來維持經濟與權勢,現在不需要了,當末日降臨的那一刻,這些將毫無意義。”

她身着潔白婚紗站在破舊教堂的中央,十字架上的耶穌和牆壁上的彩窗都落滿灰塵,述說著世間一切如過眼雲煙,在此時此刻,只有愛具有永恆的意義。

她多希望愛人此刻恰在身邊。

吳可非若有所思,所以暮色教的計劃已經到了最後階段,現在是組織與其博弈速度的時刻,於是依舊儘可能打探消息:“那麼海雕呢?這麼重要的時刻,他不在場嗎?”

白鱘的目光飄忽了一下,她露出笑意:“你還不夠了解我們,他其實在場,就站在你旁邊呢,並且在對你問好。”

吳可非環顧四周,沒看到任何人,不過大概明白對方的意思,對方四人可以共享感官,哪怕不在同一個場景也可以身臨其境。

“不親身到場嗎?既然都要世界末日了,還有什麼這麼重要呢?”吳可非對身邊的空氣發問,他知道海雕能聽到。

白鱘看着海雕,充當傳話筒:“他說如果你想知道他的位置,他在艾菲爾鐵塔,他還有最後一件事情要做,但也歡迎你過去打擾。”

吳可非皺了下眉,沒想到這麼容易,海雕不怕他調動組織的人過去嗎?雖然現在組織的大家正集中在另一項行動上,正因如此,吳可非決定先按下不表,不知道這些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他得觀察片刻會不會發生變故。

“或許吧,但我覺得還是婚禮更吸引人。”吳可非笑了一聲,或者說他覺得自己笑了一聲,落在白鱘和考拉的耳中更像是冷哼,“我有點好奇,一對完全感同身受的戀人,他們的愛情究竟是什麼樣的?”

常有人說世界上並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的確,正是因為人與人之間思想有壁,所以互為深淵,當你覺得對方在發光的時候,以為終於遇到了救贖,深淵往往偽裝成救贖,可是它始終是深淵,一不留神就容易萬劫不復。

可白鱘和黑熊不一樣,他們能感受到對方的喜怒哀樂,就像發自自身,隨時隨地都可以出現在對方身邊,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進行世界上最難以解密的交流,就像一個幻想中的人卻真實存在,吳可非想了想,他好像已經不需要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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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白鱘的回答卻出乎他的意料:“大多時候,我們其實封閉了自己。”

白鱘摸了摸身邊考拉的腦袋,然後看向吳可非,接著說:“對,就跟其他人一樣,你恐怕無法理解時時刻刻都有幾個人在你腦袋裏的感覺,很吵的,哪怕你真的把他們當做兄弟姐妹,仍然無法容忍他們在你睡覺的時候在你腦袋裏開party,你會一身睡衣出現在酒吧里,或者把你的小房間變成載歌載舞的迪廳,如果我們不封閉自己,哪怕只有一個人不睡,那大家就都別睡啦。”

那的確很難忍受,吳可非想着。

“這當然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關鍵在於我們總有想要隱藏的心思和情緒,或許是恐懼、或許是愛意,但偽裝常常失效,突如其來的痛苦和滿溢而出的愛總會讓防線崩潰,把我們拽到一起遭受折磨。”白鱘笑了笑,略有些凄慘。

吳可非皺了下眉,他不理解的是後者:“為什麼這麼說?”

“擁有愛意就像背叛末日。”白鱘如是說。

吳可非的目光變得複雜起來,終於不再出言,只是走到一旁靜靜望着別處。

原來當溢出的愛被覺察之時,黑熊感受到的是對方在邀請他背叛末日,而他無法回應。

白鱘把相機遞給考拉:“我想看看新郎眼中的我。”

窗外雪已紛紛。

在片片晶瑩中,沾染鮮紅的鴉羽亦隨雪落,明微和喻朝汐出現在奧丁的莊園內,他們拿出手機,屏幕上面顯示建築內的某處的確還有另外兩人,可這副畫面只持續了一瞬間,指揮中心接收到信號后,代表生命體的光點竟如幻覺般消失,剛剛那裏是有人的,現在不見了。

“怎麼回事?”明微和喻朝汐不解,很快莊園外的特工潮水般湧進,去往剛才光點所在的位置。

原本難以踏足的莊園在主人離開后立馬被滲透,所有房間都被翻了個底朝天,一群人圍在地下室四周,看着地板上一道道紋路不敢靠近,奧丁和洛基剛才應該就在這個位置。

阿圖羅研究員姍姍來遲。

明微和喻朝汐的腦袋從人群中探出,她問:“難道是傳送陣?”

“老周,蒼蠅似乎飛走了。”明微看着另一邊的周唐林說道,如此重要的行動,他當然身先士卒。

周唐林撇了撇嘴角,也就這傢伙還能在這種時候貧嘴,周唐林問:“研究員,能確定是空間傳送嗎?”

阿圖羅俯下身去細細觀察紋路,隨後回答:“八九不離十。”

“空間傳送地點不是隨機的嗎?有沒有可能奧丁和洛基會摔死?那我們馬上可以開始慶功宴了。”喻朝汐目光希冀。

“誰說一定是隨機的?”阿圖羅疑惑,“上次你們進入空鬼維度是因為我們沒辦法在另一個維度布下魔法陣,奧丁如果提前準備好兩端的魔法陣,不難做到在兩個固定地點間傳送,比如之前的兩扇異界之門。”

“可惜。”喻朝汐砸吧嘴。

“奧丁哪有這麼蠢。”明微扶額搖頭,堂堂密教教主奧丁要是因為慌不擇路空間傳送把自己摔死也太歐亨利式結尾了。

“研究員,你能啟動魔法陣嗎?”周唐林問。

“當然可以。”阿圖羅拿出濕婆手杖,往地面一杵,璀璨的魔力如煙如浪擴散,途徑地板上深刻的紋路,如同打開電閘的樓層,一層層接連亮起,不用他提醒,圍觀的特工們立馬退避三舍。

喚醒的魔法陣回饋給阿圖羅部分信息,他對大家說:“只能容納兩個人。”

彷彿蜘蛛感應短暫出現,明微反應很快,悄悄往後退了兩步,回過頭卻發現他跟喻朝汐站在最前面,另一邊是蘭斯洛伊和老周。

“可惡,這些傢伙。”明微暗自咬牙。

“明微、喻朝汐,繼續你們的任務吧。”周唐林對他們說,“組織會暫時關閉你們其中一人的手機,以防被空間傳送影響系統功能,另一台手機開啟定位用作對比,所以組織可能無法第一時間獲取傳送后的精確定位,如果安全,請打開手機,你們的任務只是獲取目的地信息,剩下交給組織。”

“老周,要不你來?”明微試探。

周唐林攤手:“我也想,但魔法陣對我無效。”

忘了這茬,明微嘆氣,不想執行任務,想回去睡覺。

喻朝汐心裏其實也有點犯怵,怎麼又要被傳送到一個未知的地方?不過這次應該會安全些,畢竟奧丁和洛基剛剛從這裏離開,他們總不能害了自己。

她看向明微,對方眼裏充滿怨氣,她只好聳一聳肩。

身後是眾人敬仰的目光,是的,自從上次從空鬼維度回來后,他們在組織受尊敬程度顯着提升,但凡年輕點的成員對她都是點頭哈腰的,哪怕是常常板著臉的老成員見了她也會和煦不少,喻朝汐一邊享受着這種虛榮一邊心裏沒底,因為她清楚真正的功臣是明微,然而這傢伙就是什麼都不想讓人知道,什麼都不想干,誰知道他在想什麼?要是她那麼厲害,早就飄到天上去了。

“沒辦法啦,能者多勞嘛。”喻朝汐安慰似的拍拍明微的肩膀,然後一把把他推上前去,自己腳步也跟上。

魔力的光芒狂涌,驟亮之後,兩人消失在光中。

“咚咚……”有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眾人望着魔法陣內,什麼都沒看到。

蘭斯洛伊走過去,俯下身摸了摸,撿起一個沒人看得見的東西,有無實物表演的既視感,他把皇帝的石頭遞向周唐林。

“你先留着,反正我拿着沒用。”周唐林說。

指揮中心,屏幕上一個代表位置信息的光點開始無規則跳動,一會出現在天邊一會出現在海角,這當然並不代表他們的實際位置正在這般變動,而是信號被擾動所產生的誤判,必須等到光點恢復正常,且另一台手機也打開才可以得到具體位置。

兩個開始逃跑的密教頭子,有種孑然一身,準備背水一戰的味道。

組織和密教總在背水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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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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