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意氣風發

第十八章 意氣風發

邢陽書院正式招考的日子轉眼就到了,一大早,邢陽別院門口就集聚起了不少世家的下人,這些都是為自家主人打前站的。雖說今年報考邢陽書院的世家子弟沒有往常多,但下人的數量還是一如往昔的站滿了邢陽別院的門口。武澤郡地處東楚國南方,但由於多是山區,植被多的關係,氣溫並不是太熱,此時已經過了暑季,正是一年中人最舒服的日子,一眾下人們,依着自己手裏一丈多長的“紅竹”,相互吹牛打屁,等着自己家的公子過來。

“抬紅竹”是東楚的一種風俗,一般是為新科進士所設。東楚國每四年舉行一次的大策,東楚各地的考生們參加完縣策和郡策,兩輪文武大策后,選出一定數量的考生,再去京城參加皇策,最終選出文武兩科進士,分別授予官職。抬紅竹就是當皇策放榜的時候,由京城百姓各家各戶自發用紅色的竹枝排出一條道路,從放榜處直到皇城大門,各科進士沿着這條紅竹圍成的路進城接受賜封。一方面既有紅紅火火、節節高升之意,同時又因紅竹鋪進皇城,又有了萬民親送、民心所向的意義。

到了地方上,世家子弟們為了討個好彩頭,甚至在進學考試的時候,也會自己家安排一些人,弄一個小一點排場的“抬紅竹”。然而這個“紅竹”對於寒門、小民出身的學生就非常不友好了,他們只能等到世家子弟都進入考場,“抬紅竹”的下人們撤了以後,才能進考場,如果想硬鑽進去,往往就要挨這些“紅竹”們的打。當朝司農胡如海,當年參加郡策,被一個遲到的世家子弟佔着門,等不及想先進一步,就挨了一頓打,最後頂着烏眼參加完了郡策和之後的皇策,直到今天已經高居“財相”之位,卻依然時不時被人拿這事取笑為“青眼進士”。

很快一幫世家子弟,伸着懶腰,打着呵欠,三三兩兩的坐着轎子、馬車,出現在邢陽別院不遠的街角處。早已等候多時的下人們,立刻打起精神,互相推搡着排起隊伍來,一邊排位置,一邊還用手裏的“紅竹”把圍觀的路人打開趕走。一般來說他們會按照各自世家的高低順序排好,但當兩家勢力差不多的時候,就會發生一波激烈的爭執,甚至廝打,好在這次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白公子,這麼早就來了,精神這麼差,是不是昨夜又去找暖春閣的似玉姑娘啦?”一個滿臉腎虧模樣的世家子弟剛下馬車,就有人跟他打招呼。

被喚的白公子訕笑了一下,“這不是姬兄嗎?如花姑娘昨天還跟我提起你呢,你怎麼三天沒去找她了?”

“別提了,都怪家裏跟來的那個老東西,仗着跟了我爹年歲久了,竟然還敢教訓我,氣的我打了他半宿,結果把我腰閃了,躺了三天,今天才能下地,真倒霉,”姬公子抱怨到,然後話鋒一轉“等晌午後考完了,咱們再一起去樂呵樂呵?這幾天可給我憋壞了。”

“哎,不了不了,”白公子連忙搖手,“我也是三天沒下過床了,再去,我怕是要被吸幹了。”

“瞧你那沒用的樣子,難得有機會出來放鬆,不受管,還不玩個夠本?”姬公子悻悻然。

白公子猶豫了一下,一咬牙“那行吧,我今兒個就捨命陪姬兄了。”

“哎,我的白大哥,這就對了。”姬公子上前拍了拍白公子的肩膀,一起猥瑣的笑了起來。

“二位爺,先別樂了,”另有一人湊了上來,“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怎麼都這時候,一個泥腿子都沒看見啊。這幫人不是向來都喜歡裝着多努力的嗎,今天怎麼我們都來了,他們還沒到啊?”

“興許是死了心了吧,這次的考試,後面幾門,他們九成九的壓根沒戲,”姬公子不以為意的說,接着又想起一人,“不過那個姓曹的沒出現,倒是奇怪,這個人說來也是我家啟蒙塾師的關門弟子,那老頭子對他評價不是一般的高,我還想趁着機會,給他享受下‘青眼進士’的待遇呢。”

“嘿,沒看出來,你還有泥腿子師兄弟呢?”湊上來的那人打趣到。

“別胡說,我知道這事兒后,就讓那老頭滾蛋了,什麼玩意都敢來我家騙飯吃。”姬公子趕緊解釋。

眾世家公子們就這樣紛紛搖着扇子,一邊打趣逗樂,一邊在下人們的“紅竹”護送下,晃晃悠悠走向考場。

主考王啟年王院長,正站在別院的門檻後面,心不在焉的招呼着眾人入內,伸長了脖子望着遠處的街角,焦急的等着一個破舊長袍的身影。怎麼還沒來啊,當時讓人給那小子看住就好了,王啟年等的正是招考報名時和自己對質的曹子成。話說當日他寫完了給山長的舉薦信后,還生怕山長不同意,於是特地趕回了邢陽書院一趟,一來一回三五天的時間,回來就聽說曹子成進了一家新開的學塾,叫什麼“新東翔”。名字倒是挺大氣,“東楚翱翔”,可是“舊東翔”在哪啊?

之後他還特意派人去偷偷考察了一下,地點就在個破客棧,外加一些周邊的民宅商鋪之類的,沒有半點底蘊。教的東西更是不知所云,一幫書生不好好念書,跟着幾個騙子,又是蹲在馬棚里頂着鍋蓋伸懶腰,又是在大街上坐着機關獸四處亂竄,簡直是有辱斯文。更可笑的是,還有些人天天窩在房間裏一會兒放火,一會兒生煙,弄得跟南方那些蠻族的巫祝似的。聽說最近還教起唱歌來了,經常半夜把一幫人都拉出來,背着疊成方塊樣的被窩披頭散髮的跑步。除了曹子成帶着的幾個孩子,還在老老實實做學問,其他人都已經不堪造就。自己得趕快把他們撈出來,免得待久了也被污染了,他已經向郡守府報案好幾天了,也不知道啥時候才能給那個騙子窩端了。

就在這時,王啟年就聽見從遠處傳來一陣激昂慷慨的音樂,一輛安裝了高音喇叭的中巴車,一邊播放着運動員進行曲,一邊緩緩出現在眾人的目光里。在中巴車的後面,幾百名寒門、小民出身的學子,穿着背後印有“學技術就到新東翔”的潔白長袍,排成幾個方陣,邁着整齊的步伐走了過來。

“看,這壯觀的陣容,閃爍着花兒般的笑容;聽,這堅定有力的步伐,襯托出我們那堅持不懈的信念。這就是我們的天字一班,一個有“逆水行舟,不退則進”動力的集體。”

“現在迎面向我們走來的天字二班,他們昂首闊步,英姿勃發;他們精神昂揚,熱情高漲,在這一展示自我的機會裏,他們團結奮鬥,敢於拼搏,二班增添光彩。”

“天字三班,手牽手,肩靠肩,奮勇拼搏走向前......”

廣播裏不斷的播放着,趙鐵柱通過箱子怪向外轉播的聲音,儘管感到有些尷尬,但新東翔學塾一期畢業的學生們,還是堅持踩着進行曲的節奏走向考場。

目瞪口呆的世家子弟們,慢慢回過神來,接着就表現出出離的憤怒,這幫泥腿子竟然這麼招搖,不教訓一下是不行了,於是紛紛吩咐下人,準備拿着“紅竹”教訓一下這些有些忘乎所以的“下等人”。

看着那些拿着又粗又長的“紅竹”,慢慢靠過來的世家下人們,最前面的學生開始有些慌亂了,好在在最前面的從車窗里鑽出半個身子的趙有根等人的鼓勵下,還在繼續前進。

趙鐵柱看氣勢上有些弱了,立刻又使出一招殺手鐧,“向前、向前、向前,預備,唱!”

於是幾百名學生,全都按照趙有根等幾位老師教的那樣,開始唱了起來“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着東楚的大地,背負着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隻不可戰勝的力量......”略作修改的歌詞,伴着熟悉的旋律響起在異世界的古老街巷裏,周圍本來已經被世家子弟們趕着躲會家裏的百姓們,也紛紛推開一點窗戶,從家裏往外看着熱鬧。

歌聲的頭幾句,學生們的聲音還不大,但在趙鐵柱“我聽不見,再大點聲,沒吃飯啊!”的煽動下,大家的聲音就越來越大,腳步也越發堅定。當走到邢陽別院門口時,已經有不少人是在扯着嗓子喊了。

“立定!”廣播裏一聲令下,幾百人的隊伍隨着一陣稀稀朗朗的腳步聲迅速止住了前進。“吧嗒”一個下人手裏的“紅竹”掉到了地上,已經被震住的下人和世家公子們,這會子才回過神來。惱羞成怒之下,幾個四肢粗壯、滿臉橫肉的健仆,扛着胳膊粗的“紅竹”,作勢就要上來抽打眾人。

眾目睽睽之下,兩根又長又粗的黑影突然出現,在新東翔隊伍和邢陽別院之間,然後由慢而快,推山倒海般的倒了下來,幾乎擦着那幾個健仆的身子砸到地上,順帶把路徑上的一輛馬車和兩個轎子砸成了一地碎片。幾人站立不住,被震動晃的坐倒在地,連路邊房屋上的瓦片都掉下來一些。

兩根刷成大紅色,30多米長,合計重量超過10噸的H型鋼,在隊伍和別院大門之間搭成了一條通道,在場的所有人看着那碎了一地的古代交通工具,都咽了口口水,連那些物件的主人,一時都忘了抗議。至於王啟年院長,當看到曹子成剛才紅着臉扯着喉嚨嘶喊的樣子時,就已經心灰意冷的回別院裏面了,那副野蠻的模樣,哪還有一點儒雅之士的影子,老淚縱橫的王院長抹着眼淚,不由自主的踩着進行曲的鼓點,回去搖首嘆息去了。

於是一眾非世家的學生們,自東楚國立國以來,第一次全部排在世家子弟之前,進入了考場。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趙有根本人。當核對入場姓名時,邢陽書院的人仔細核對了趙有根的籍貫和姓名,確認了他來自泗城鎮,又是李峰管事介紹的后,就讓他先到一邊等着去了,同時告訴他,他的考核在普通士子們的考核開始后才進行。

在一眾書生“果然如此”、“趙老闆究竟還是西秦飽學之士,考試當然得單獨出題”“趙老闆就是不同凡響”的讚歎聲中,趙有根樂樂呵呵的回客棧去了。

不遠處的一座酒樓上,獨孤宏靠在玄窗上,看着趙有根和其他三人分開,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有點意思,造型如此奇特的大型機關獸,我也只在玄天宗見到過,就是這幾個人沒錯吧?”

此次隨行的陳載道趕忙上前確認,這四個二百五,自己這幾個月天天就圍着他們轉了,前段時間連續大半個月晚上驚擾四鄰,又是自己帶人挨家挨戶給他們擦得屁股,現在除了已經猶如人間蒸發了的“綠林四霸”外,就數這四個傢伙,給自己找的麻煩最多了。

“行了,熱鬧也看完了,回府吧。”獨孤宏站起身來,拿起桌子上的酒葫蘆,皺了一下眉頭,用手扶了一下桌子,隨後一甩衣袖,轉身下了樓,陳載道往酒桌上扔了幾兩散碎銀子,也跟了下去。等到郡守大人確實走遠了,畢恭畢敬的酒樓老闆才叫小二,去上樓收拾桌子。小二“哚跺哚”小跑着上了樓,伸手搶起桌上的銀子墊了墊,“哼,小氣,才這點賞錢”,這兩天時不時來吃飯的世家下人們已經把他的胃口喂的有點大了。小二氣呼呼拿起桌布,“啪”的抽了一下桌子,誰想到好好地桌子竟然“嘩啦”一下碎成了一地木塊。

正在準備進入考場的南宮成停下了腳步,回頭疑惑的望向遠處的一座酒樓。

“這位公子請快點,後面還有其他公子要登記入場。”一名邢陽書院的助學提醒到。

“好的,”南宮成提起毛筆,在一張竹簡上提上自己的名字,把手中的“鶴鳴劍”裝入一個竹筒封存後背在身上進入了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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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趙鐵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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