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別開玩笑
他俯下身，雙手環過謝欣后腰，拿着軟尺的手從后往前拉出腰圍的尺度，嚴絲合縫地扣住她意欲後退的身子。
“腰圍……”
最後，他把記錄好的數據遞給謝欣，像是幫了她好大一個忙一樣，說道：“舉手之勞，不用客氣。”
謝欣機械地從他手裏接過那頁紙，十分不走心地夾在了不知哪一本雜誌的內頁。
作為一名設計師，她太知道測量是一件多麼嚴肅、專業的事情，但楊一航他又不是什麼設計師，他雖然表情嚴肅、動作嚴肅，甚至連報數據的語氣都很嚴肅，謝欣就是無法從中窺探出一絲一毫真切的嚴肅，更遑論專業。
她只知道心中那池春水已然被他給撥動。
那自回到蓉城就似野草般瘋長的念頭再次闖入她一片空白的大腦。
“楊一航，我……”她喃喃開口。
正在此時，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謝欣一驚，半截話落在嘴裏，看到是花晶晶的來電，她立刻按下了通話鍵。
只是剛才胸中涌動側情愫讓她手下的動作一抖，不小心碰上了擴音的按鈕。
“欣欣！快給我出來泡男人！！全是你喜歡的類型！！！”
花晶晶扯着嗓子就是一吼，聽清她說的是什麼鬼話后，謝欣差點沒把手機摔到地上。
她手忙腳亂地關掉擴音，在楊一航耐人尋味的眼神中落荒而逃，直接躲去了陽台。
“小花？？？？？你最好給我解釋一下，什麼叫做泡男人？？？”
俗話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花晶晶畢業之後，洛淼忽然離開了蓉城，沒了那尊大佛，一直壓制在她身上的枷鎖驟然消失，三年了，她日子是能過的有多舒坦，就過的有多舒坦，就像脫了韁的野馬，用殲擊機開足馬力套着繩索拉都拉不回來。
上個月還在線跟十八線的小明星火熱表白，今天又邀約着要和她一起泡帥哥。
電話對面的聲音吵鬧得很，小花說的話也顛三倒四，顯然是喝上了頭。
“你在哪？小花，我馬上過來。”
擔心好姐妹的安危，謝欣麻利地衝到鞋櫃旁，用肩膀夾着電話，雙手用在了穿鞋子身上。
如果不知道，還真以為她是為了泡帥哥而表現得那麼積極的。
比如目睹了一切的楊一航。
像是忽然才記起家裏還有其他人在一樣，謝欣系好鞋帶的手忽然僵了一下。
她想做什麼解釋，但耳邊又是花晶晶斷斷續續說話的聲音，她想說的話就這樣卡在喉嚨里。
直到電話那邊的嘈雜聲驟然停歇。
聽到一番拉扯的聲音，似乎是花晶晶被人拉到了什麼地方。
“小花？？”
她的問話沒有得到任何回信。
忽然，一個久違熟悉的聲音出現在手機另一側。
“謝欣，是我，我是洛淼。”
啊，是洛淼，是洛淼的話她就放心……不對，她不放心！！！
“你在哪，你要對小花幹什麼？？？”
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雖然這三年有的人表面上劣跡斑斑，但真正出格的事情一點都沒有干，謝欣明白這一點，可不是所有人都明白這一點，尤其是……
“呵，你不放心我，還不放心小花的媽媽？”
話音剛落，謝欣就聽到那邊傳來花媽媽的河東獅吼：“花晶晶，你給我醒醒！一天到晚盡出來鬼混，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
一頭黑線從謝欣腦袋上降了下來。
“額，那……那你護着她一點，你知道，這兩年她……”沒少被她媽媽給收拾。
“行了，我掛了。”
電話被洛淼掛斷。
謝欣一隻腳穿好鞋子，另一隻腳還套着拖鞋，樣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楊一航走到玄關，看到的就是這幅滑稽的影像。
他來的時候就拖了個她的箱子，走的時候也無需收拾什麼東西，見她擋在門口，問道：“怎麼，還要我載你一程？”
謝欣搖搖頭，既然小花已被放心的人安頓好，她哪裏也不去。
楊一航指指電話，道：“今天又去哪裏泡……男人？”
“男人”兩個字，咬詞無比清晰。
謝欣說不上哪裏怪異，也許是那個“又”字，又也許是“男人”那兩個字。
但那個她想泡的“男人”，不正站在她眼前么。
被小花打斷的思緒如潮水般回籠。
謝欣伸手，一把摁住楊一航的肩，把他推到了玄關柜上，然後在他熱切的注視中，幽幽地回應道：“就在這裏。”
今天就在這裏，泡他。
怕他聽不懂，謝欣又加了一句。
“楊一航，我說我在追你。”
如果不是聽到先前她接了那麼一通電話，楊一航差點就信了。
他只輕笑一聲，道：“追我？”
謝欣點點頭。
他動動手指，撥開了她摁在他身上的手。
“別開玩笑。”
藍色SUV在夜的餘暉中揚長而去。
區區兩個碗，謝欣洗了很久。
她覺得，一定是自己從小到大受的委屈太少，除了高考失利之外沒有遭受過其他大的磨難或者挫折，所以當自己第一次鄭重其事地說要追一個人卻被當成玩笑話的時候，才會嘗到苦澀的味道。
他是真的只把她的話當做玩笑，還是在委婉地拒絕她？
謝欣下手的動作越來越重，碗底都快被她洗出個窟窿。
她才沒有開玩笑。
夜色已經很深，謝欣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楊一航為什麼會說她是在開玩笑，是自己從前在他面前不夠嚴肅，說出來的話可靠度不高么？
微信里的群組一直在熱熱鬧鬧地聊天，她卻不想摻和，看着手機屏幕明了又滅、滅了又明，謝欣終於把它拿了過來。
大拇指在九宮格上噼里啪啦地敲出一句話，然後屏住呼吸，一口氣按下發送鍵。
把手機扣在床頭柜上，謝欣這才閉上了眼。
清晨，謝欣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機打開。
“我沒有開玩笑，我要追你，你給我等着。”
和楊一航的聊天界面中，她睡前放的這段“狠話”孤零零地立在聊天界面的最後一排，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晚上，對方卻仍舊沒有回復她。
也許是為了證實她所說的“追他”是句實話，謝欣無視那已經溢出屏幕的尷尬，強行發送了早安的問候。
“早上好呀O(∩_∩)O”
還用上了古早時期的顏文字。
發完消息的她深吸一口氣，彷彿要把隸屬清晨的那陣朝氣悉數充進自己的能量池裏，然後果斷地翻身起床。
直到午飯的時候，手機也沒有傳回新的消息。
身邊的同事覺得，這位新來的同事不愧是年輕一代的新鮮血液，雖然來的時間不長，但天天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充滿能量和朝氣，雖不是科班出身，但產出的成果卻出人意料的令人滿意。
空靈的設計感讓人無法想像出自一位工科女之手，抹不掉的靈氣外還有着普通人短期根本無法打下的牢固基礎。
“天分”是她最大的財富，“努力”同是刻在她身上閃亮的標籤，精湛的電腦繪圖技術更是讓她像開了掛一樣，帶着成熟的作品在自己的領域裏“橫空出世”，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離下班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工作室的作息時間和其他公司不太一樣，為了給所有人充分的靈感自由、空間自由和創作自由，每天只需要在工作室待夠一定的時間，來的時間不限，走的時間也不限。
謝欣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再次打開手機。
那人就像昨晚從她家回去后就失蹤了一樣，連個標點符號都不回。
想着他離開時，被她摁在玄關柜上的樣子，謝欣心思一動，在樓下的花店定了一支包裝精緻的藍色玫瑰。
等她在他公司的露天停車場找到那輛藍色SUV的時候，把花和車身顏色一比對，得，配地很。
若他今天穿的是那天那套淡藍色的西裝，那就更配了。
※
楊一航今天說什麼都不讓高揚上他的車。
在一早把那摞昨天被謝欣無意發現的情書們當著他的面扔到垃圾桶的時候，實際上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高揚哪裏見過這陣勢。
“小楊啊，你不要衝動。”
這個是公司里條件最好的女同志了，要不是他替他精準把關，投放到他車裏的信封哪只這些。
沒想到楊一航一句話就揭露了真相：“你看上了誰，想要我幫忙。”
高揚沒想到，他居然一下子就被他猜穿。
“好歹我還是你領導，至少現在是，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這位領導一邊勸說著自己的下屬給自己面子，一邊又一點面子都不要地從垃圾桶里把他最看重的那一封翻了出來。
楊一航絲毫不隱藏自己嫌棄的態度，告訴他：“今天別想上我的車。”
沒想到臨走的時候高揚還是跟牛皮糖似的粘了上來，甩都甩不掉。
“不過是幾封信嘛，你不看就是，跟我發這麼大的火幹什麼？”
高揚一邊走，一邊還在碎碎念。
直到楊一航忽然停下腳步，而跟在後面的他一個沒注意就被撞到了鼻子。
怎麼回事？
高揚從楊一航身後探出個腦袋，看到一個五官驚艷到可以把公司整座樓都給炸飛的女孩子正站在他的車身前面，巧笑倩兮地看着他，手裏還握着一隻藍色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