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失落蝴蝶·變故
傳說貓神會派遣使者去守護她的信仰者,使者自稱夜遊神,她們遇到不公正的事情或者災難降臨之時,可以通過請求貓神來降下神跡。貓神的使者一共四位,分別在東西南北四個世界遊盪,詠石聯邦共和國就是北部的一個小國。
豆腐腦從未信仰貓神,但既然夜遊神主動幫助自己,想必貓神本質也不壞。
豆腐腦聽到響聲,衛兵們再次打開北門,列陣,少年在士兵的保護下走到門前。看來作為一名紳士,少年比約定時間更早地到達了。豆腐腦正要跳躍下去,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是一隻貓咪。如果這時候化形為人,必然是赤着身地展現在這群人面前。
所幸豆腐腦的位置比較高,她跳躍到西部城牆上,三下五除二地摸到藏匿衣物的地方。正要下手扒拉,這時候聽到腳步聲,豆腐腦連忙躲進護城河沿的坑窪中。發出腳步聲的二人正在這附近巡邏,他們竟又巧合地在豆腐腦藏匿衣物的地方停住。豆腐腦又急又氣,但無可奈何,只好趴在坑窪裏面等着。
不知道等了多久,鐘鳴響了,這是豆腐腦最怕的狀況……
一聲……二聲……三聲……鐘鳴了三聲,而豆腐腦的大腦更是一片空白,而頭上的二人至今都根本沒有抬腳的意思。
怎麼辦?
豆腐腦的心中想過可能的突髮狀況,但這種狀況的確是意料之外的,不知少年會等待到何時,不知如果自己對這二人出手的話人類會作何表現,不知用別的什麼辦法可以讓他們離開這裏……
豆腐腦用她的小腦袋瓜去思考,但怎麼想都沒有完美的辦法出現,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天早已完全黑了,空氣開始降溫,趴在地面上的豆腐腦感覺到了肚皮的寒冷,但豆腐腦仍然一動不動……比起來寒冷,她因自己的無能而自責,懼怕少年的耐心早已消耗殆盡。最害怕的一點是……衛兵會等待到少年回家才會離開。
如果衛兵的使命是保護少年,這是一個豆腐腦所無法攻克的死循環!
豆腐腦不可能攻擊衛兵,但豆腐腦也不可能赤身裸體參加少年的約會……埋藏在衛兵腳下的衣物是豆腐腦唯一的救命稻草——未必——如果可以得到人類的破爛衣服的話,或許也是一個辦法!
窮途末路之下,豆腐腦只好寄希望於最下策。大橋被衛兵佔領了,所以豆腐腦只能游過護城河前往外城尋找垃圾。立秋的天氣,水不會暖和,而貓是天生怕水的,豆腐腦悄悄走到水邊。
豆腐腦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去看護城河,森森白骨和腐爛的刀刃映入眼帘,有人骨、貓骨還有介於二者之間大小的獸骨。豆腐腦覺得很噁心,她完全不想碰這種水,豆腐腦下意識地後退兩步。如果現在退縮的話,黑貓還在等待自己吃晚飯,琥珀也會靜靜地盯着她看,自己又會回到那樣的平靜生活……
對了,難民!就算有破舊的衣物,難民一定已經把他們洗劫一空!豆腐腦想到了一個最合理的借口,她再後退幾步,如果考慮到難民,豆腐腦完全不必去游這段河,完全不必去外城尋找破舊衣服了!
但勸自己不再前進之後,衣服的事情怎麼辦呢?
豆腐腦注意到衛兵開始發抖,因為快要到午夜,他們的鐵甲不再保暖,而是會快速將熱量散發出去,他們的體表溫度很低,如果這時候會一些引來大風的巫術的話,豆腐腦一定有辦法把他們趕走。但豆腐腦不會颳風的巫術,她再次對自己沒有好好向黑貓請教感到自責。
鐘鳴了五聲,豆腐腦無比堅信五聲鐘鳴的意義——是午夜到了,天亮開始倒計時,少年隨時可能離開。少年可能也意識到了什麼,原本傻站在門前的少年突然對衛兵指指點點、大聲嚷嚷,衛兵吹響口哨,包括豆腐腦頭上的衛兵,他們匆匆離去。
豆腐腦彷彿喜從天降,她來不及思考,連忙把藏在護城河上的衣物扒拉出來,因為放在盒子中,所以衣物並沒有臟,豆腐腦把衣服穿上,豆腐腦把藥盒索性揣進寬大的上裙兜里。
豆腐腦喜形於色地看到少年孤零零地等在門前,沒有動彈的意思,她趁機按照自己的審美重新規整一下着裝,款款踱步走向少年。少年聽見聲音,看見豆腐腦。喜悅表現在臉上,突然裝作起漫不經心。
“您等我很久了吧,我剛剛來,很抱歉。”少年行禮。
“我也是剛來。”豆腐腦害羞地低頭,對於自己在旁邊等待六個小時這件事情,她很難啟齒。
“那就好,我對於讓淑女等待很久的事情深感自責,如果是這樣,我將寢食難安。”少年略微誇張的演技沒有讓豆腐腦覺得很不舒服,更沒有懷疑對方。
“沒有的事。我……我其實就是那隻——”
“您還沒有用餐吧?請跟我來。”少年打斷了豆腐腦的話語,並伸出手,豆腐腦沒有拒絕的道理。
少年舒了口氣:“美麗的精靈,我想那一定是悲傷的過去,我想請你忘記它,我叫佑,詠石佑,你呢?”
“豆腐腦,我叫豆腐腦。”
豆腐腦覺得佑沒有聽見,但豆腐腦沒有重複第三遍,因為她有點覺得佑是裝作沒有聽到,可能佑想得比豆腐腦更多把,所以豆腐腦接下來只是被動地被佑帶到某一個街道前,那裏有數十位衛兵等待着,豆腐腦驚了一身冷汗,她想擺脫佑而後退,但佑攥得很緊,佑回身對她說:“這些是我的親衛隊,從今以後他們也是你的忠犬,不要害怕。”忠犬是豆腐腦所無法理解的詞彙,但她知道這帶有羞辱成分,雖然不快,但這種難過很快被別的情感壓制下去。
凌晨一點多,只有這一家店尚且開着門,店主人像是等待很久了,喜笑顏開地歡迎二位客人。佑落座,豆腐腦緊跟着立刻坐在對面。
佑把食譜推給豆腐腦,豆腐腦根本不認字,她不敢看佑的眼神,低着頭向食譜比劃比劃。
在豆腐腦指完所有食物名稱之後,佑掃一眼食譜,補上一句,“少鹽,再加一份小米粥,還有,要快,還有,記得少鹽。”
佑從腰包中摸出一枚銀幣,塞給店主,在一陣退讓之後,店主人只得“聽令”取走銀幣。
店主果然上菜很快,豆腐腦也已經飢腸轆轆,在佑把飯菜都推給自己之後,不管佑和他人的注視,豆腐腦把所有食物都塞進了肚子裏。
吃飽的時候,豆腐腦還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飽嗝,這一瞬間讓佑笑了起來。豆腐腦羞澀不堪,只得低着頭。
“上車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豆腐腦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才意識到佑已經走到門口,伸出手來等待着她。豆腐腦連忙站起身,但因為吃得太飽,她險些摔倒,她習慣性地拿腳蹬住店面中的柱子,跳出一米多高、兩米多遠才安全着陸。
“很厲害,不愧是你。來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佑面無慍色。
馬車很小,這可能是佑都沒想到的事情,坐在馬車內的豆腐腦活動範圍非常局限,偶爾的波動都會讓豆腐腦的胳膊肘碰到佑,豆腐腦每當觸碰到佑的時候,都會看一下佑,而對方的雙眼看着自己那一邊的窗外,彷彿沒有感知到這些事情,豆腐腦不禁感嘆佑擁有強大的內心。佑的狀況並不算好,他無時無刻不因為感到自己“照顧不周”而自責,害怕豆腐腦產生任何不滿的情緒。
終於到了目的地,不然豆腐腦的心肝都要跳出來了。面色發紅的豆腐腦試圖低頭來不讓發燙的臉頰暴露,而佑彷彿知道這一點,他從下車就沒有看豆腐腦。
“這裏你認得嗎?豆腐腦。”
豆腐腦抬頭看,數十米的階梯,奇形怪狀的柱子,以及各式各樣的符號,雖然怪異,但豆腐腦覺得很熟悉。
“彷彿見過,我不知道。”
這句話正中佑的下懷,他點頭:“這就對了!這是你——”
“吾兒,你來這裏做什麼?”是一個渾厚的男高音,在階梯的頂端,那是另一個穿着金袍的少年,豆腐腦視力好,她仔細看,越看越不對,那人竟和佑一模一樣。
“父王,我來送迷途中的人回家。”
“吾兒,吾讓你過問這件事情了嗎?拿下。”
豆腐腦還沒有反應過來,衛兵就已經控制住佑。
“帶走。”
豆腐腦很害怕,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衛兵把佑扭送下去,豆腐腦則一動不動地看着他。而那個被叫做“吾父”的人,則一步一步地下樓。
豆腐腦很想變成貓逃掉,但她的腿腳不聽使喚,面前這個人擁有無形的魔力,讓她連逃命的力氣都沒有。
“自從上次一別,已經多日,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