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不能再等
待安妘再睜開眼時,她正躺在一張堅硬的床榻上面。
那張床榻上,沒有被褥,只有一條慘白的紗帳在輕輕翻飛,屋中只有一張桌子幾張椅子,連個香爐也沒有。
而她的嘴,已經被人用軟布堵上,手腳也被捆着。
安妘掙扎了兩下,沒有掙扎開手腳上的舒服,口中努力發出聲音,卻也沒有什麼大的動靜。
她連自己現在是不是還在宮中都不知道,心中一時慌亂了起來。
安妘就在這榻上掙扎了一會兒,房間緊閉着窗戶,沒有一絲兒風能透進來。
她掙扎了幾下之後,身上的汗已經出了不少,氤氳了衣裳。
安妘有些氣急敗壞,心裏想着要不幹脆從床榻上翻下來,可心中又想到自己現在懷着身孕,前幾天又被灌了兩口墮胎藥,這會子這麼翻摔下去,腹中的這個小生命不保。
這樣想完,安妘冷靜了下來,用自己腰腹的力量慢慢坐了起來,又將雙腳慢慢放到了下面,挨近地面。
但奈何身上的衣衫太長,她若是保持不了平衡,一個不小心就會摔倒。
安妘雙手想要去夠自己的衣裙,奈何雙手捆着夠了半天也是夠不起來裙擺,一時手臂酸脹了起來,只能是干坐在這裏。
她坐在這張空無一物的榻上,靜靜的看着窗邊透過來的陽光。
日影偏斜,時間流動,她坐在那裏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時間逐漸晚了下來。
外面的陽光逐漸變得有些赤紅,安妘心中也越發焦躁了起來,但越焦躁,她的思緒也就轉得越快。
宋悠如果一直等在宮門口,他發現自己一直沒有出宮,會不會尋人在宮中找找自己。
可前提,她現在還在宮中。
但應該是在宮中才對,不然從御花園打暈了她之後,要怎麼把一個命婦從宮中帶出來呢?
那既然是這樣,宮中想必已經發現了人消失了許久,該是有宮人在尋自己了,可現在過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有人尋過來,那是為什麼?
沒人會覺得她會在這兒?
那這兒是哪?
正當安妘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窗戶被人小心翼翼的推開了,一個小太監輕巧的翻了進來。
安妘睜大雙眼,看着來人。
這個小太監她有印象,之前慕瑾林還住在宮裏的時候,常跟在慕瑾林身側,好像是叫阿凡的。
那阿凡見安妘已經醒了,轉身先將窗子關了起來,又走到了安妘跟前:“淑人您忍忍,再過上半個多時辰,這天也就黑了,等天黑了,您就可以不用再這麼被捆着了。”
安妘被堵着嘴,嗚嗚了兩聲,皺着眉頭,晃了晃雙腿。
阿凡嘿嘿笑了兩聲:“淑人莫急,過會兒就好了,王爺都安排好了,後天是皇上的生辰宴,諸位皇子們今天都要沐浴洗澡,過會兒有人來這裏送水,人多事忙,淑人藏在水桶之中,被運出宮中,萬無一失。”
聽到自己在六合殿中,還是慕瑾林的安排,安妘心中一陣陣的惡寒。
原來這個安婉竟然合著慕瑾林一起算計自己。
之前想着因着公府的緣故,只拿着皇帝生辰宴的事情做做文章,看來這次若能逃出生天,她一定得想個更絕對的辦法把安婉給解決了才行。
安妘心中雖然噁心慕瑾林的這樣做法,卻還是要藉著慕瑾林的心思給自己謀一條生路出來,她轉頭,就要去撞床榻旁的圍欄。
阿凡見了,被唬了一跳,連忙拉住了安妘的動作:“淑人,您有什麼話,您好好說,王爺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把您活着帶回去,您要出點什麼事,奴才可是要倒霉的。”
安妘抬眼瞪着阿凡,又嗚嗚了兩聲。
阿凡吞了口口水,看了看這空蕩蕩的屋子,將堵着安妘嘴的軟布給拿了下來。
安妘張口先喘了兩口氣,又瞟了阿凡一眼,冷道:“你們王爺倒真是有心,對待我跟對待囚犯似的,這本是早就商量好的事情,現在竟然讓人捆着我,我又不是不跟他走。”
聽着安妘的話,阿凡有些驚訝的看着安妘眨了眨眼睛:“淑人是說,您早就和王爺商量好了?”
安妘垂眸,掩藏了眼中的憤怒:“對啊,要不然你們王爺放着難么多雲英未嫁的女孩兒不要,幹嘛費勁讓人把我帶回王府?”
阿凡聽后,有些懵,正想着之前慕瑾林交代給自己的任務,不由疑惑道:“可如果真是這樣,那王爺為何讓我把你打暈,還把那個丫頭給捂死呢,直接讓淑人您神不知鬼不覺的出宮不就好了?”
聽到蘭香被人給捂死了,安妘驚訝抬頭:“捂死了?”
阿凡點點頭:“是啊,說是要偽造成丫頭叛主,謀害主子而後畏罪自殺的情形呢。”
聽到這平靜的述說,安妘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見安妘瑟縮了起來,阿凡疑惑道:“淑人?”
安妘抬頭,看着對面這個面向溫和十七八歲的太監,心中一陣收縮——
慕瑾林身邊的人,當真是和慕瑾林一樣的沒有天良。
安妘垂眸,手上被繩子捆着的地方因為汗水的沾染,有種被灼燒的感覺。
她皺眉,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是為什麼能招惹上這樣的變態。
阿凡又低頭喚了一聲:“淑人?您怎麼了?”
安妘深吸了口氣:“我沒事,只是想着宮門口還有我那個夫君守着,心中就慌得很,我這樣藏在水桶裏面被運宮去,雖說是隱秘的出了宮,全了我和王爺的相思之情,但做法未免冒險,要是被人發現了,少不了是一場風波啊。”
阿凡聽后,也略顯惆悵的點了點頭:“是啊,現在宮中發現了蘭香的屍體,卻沒找見淑人你,正讓人在宮中尋呢,這會子宋大人也在宮中,正帶着之前自己御前的下屬們找人,出去的時候,確實得小心些。”
知道宋悠已經在宮中尋自己,安妘的心情也鬆快不少。
安妘抬眼看向了窗子,夕陽的紅色已經漸漸隱退。
耳邊隱約聽到有人聲傳來。
安妘眼睛一轉:“這個時間,聽着像是殿下們剛從御書房那邊下了課業?”
阿凡愣了一瞬,點頭:“是,現在不是出去的好時候,得再等會兒,等御膳房那邊的人給殿下們送了餐食,送水的人才會來。
安妘心下一沉,張口想要揚聲喊救命,卻在下一瞬閉上了口,直接喊救命未免太傻,弄不好又要被對方一掌劈暈。
故而,安妘垂首皺起了眉頭,輕聲喘息着。
阿凡蹙眉:“淑人怎麼了?”
安妘面露難色:“我正懷着身孕,今兒一天沒怎麼好好吃飯,肚腹空空,現在聽你說御膳房那邊要給皇子們送吃食,一時忍不住想吃些東西。”
侍立着的阿凡聽了,本想轉身出去,卻猶豫了起來:“淑人還是忍忍吧,等見了王爺,什麼都可吃,不差這一會兒。”
安妘有些泄氣的看向了一邊,沒再理會對方。
看來,現在唯一能等的,就是在這個阿凡帶着自己走出房門的時候,想辦法引起眾人注意了。
但安妘並不知道六合殿外的情形。
且說那宋悠進宮之後,協同着周念白帶着侍衛尋人,偌大個皇宮,邊邊角角的除卻各個貴人們的宮室都尋了一遍,都沒有找到安妘的身影。
周念白和宋悠二人在論劍堂會和。
此刻夕陽的火紅已經褪去,餘下天空中的慘白映照在論劍堂大門處的草蓋子上面。
人看着這樣的景象,心也沉了下去。
周念白進到論劍堂的時候,看見了宋悠,只是神色黯淡的搖了搖頭。
走近宋悠:“雖然聖上准了你可以待着御前侍衛尋宋淑人,但許多地方我們不便去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宋悠緊皺着眉頭,只是點了點頭,連話都沒有說。
周念白擔憂的看向宋悠,嘆了口氣:“哲遠,不知道平日裏她可有得罪過什麼人,如果能圈定範圍,我們只去那邊搜尋,只要搜得到人,咱們也不算是得罪他們。”
宋悠垂首,沉吟片刻:“我今天路過了好幾次六合殿,但奈何六合殿白日的時候,殿下們要麼是在御書房讀書,要麼是出去辦事,主人不在,我不好進去搜查,恐怕會落人口舌,被人大做文章。”
周念白聽着宋悠的話,不明所以。
宋悠抬頭,咬牙:“我心裏只有一個人想,絕不會有第二個人,現在這個時辰,六合殿中,該回來的已經回來了,正是過去的好時候。”
聲落,人就要走出去。
然而,周念白卻伸手拽住了宋悠的手臂:“你冷靜一下,你確定人會在六合殿嗎?那些個皇子皇孫們,人不在的時候不願意讓人到自己住處翻找,難道這會子人回來了,就樂意了?萬一人不在那裏,你得罪的可是些萬萬開罪不得的人,這些人可比那些后妃還要麻煩。”
宋悠聽后,一把扯開了周念白的手:“我知道,若非想到那些人萬萬開罪不得,我早就帶着人衝進去了,何須等到現在再去,我已經將事情的代價降到最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