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心語
鄒凱駕車向學校方向駛去，張揚坐在副駕駛上，回想着自己剛來這裏時，獨自打車到的學校，那時只想着一切可以重新開始，誰知一切還是掌握在母親的手裏，畢竟這是她愛自己的方式，或許這一生能陪自己的也只有父母吧。想到這，張揚看着鄒凱全神貫注地開着車，從大一開始，他和甘俊就一直陪在自己身邊，說來兩人誰都沒在大學談過戀愛，但在演戲的時候，鄒凱的感情還是非常很充沛的，這讓自己很意外。他在戲中同時愛上了女一，也愛上了並列男一，還差點得了愛滋病，演技上有兩位專業老師的指導，沒有任何問題，同時這部影片也為他樹立了新形象，只要他想從事這個行業，張揚相信他永遠都會有很好的機會。
“鄒凱！你信不信，這部戲播放以後，你肯定能火，而且只要你想繼續干這行業，肯定會男一號不斷！你沒發現你的條件很好嗎？”張揚誠懇的說著，雖說兩人氣質不一樣，但各有各的優點，一直以來張揚也很欣賞鄒凱。
“我知道啊！我這叫為藝術獻身！換了別人拍我也不演！我才不想以後干這行業！有什麼意義！我公務員的課程都差不多了，畢業了我就回去考，反正也就是個形式！”鄒凱說完，意識到走個形式這話竟然說出來了，這下要被看低了。
“這麼說！你是鐵了心當警察了！你高興就好！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啊，咱們拍情感戲時，你跟韓明碩和盛麗穎拍吻戲時，你在想什麼？”張揚也沒當回事，其實他打從去過他家一次，就猜到了，此刻更好奇他拍戲時的能量來源。
“那還能想什麼！想拍戲裏的角色唄！”鄒凱回應着。
“你說大學四年來，別人女朋友都換了很多了，你壓根沒談過戀愛，你在想什麼？難道你不喜歡女人？”張揚故意這麼詢問，意在挖出點不知道的秘密。
“誰說的！我初戀就是我高中同學，相處了兩年呢，不然演戲時，說哭就哭，哪來的感情！”鄒凱急忙辯解着，也就把自己的感情經歷說了出來。
“呦呵！難得啊！聽你講初戀！”張揚就猜到肯定有原因。
“你也沒問過啊！再說了過去的事了，那時候很單純，也就拉拉手，頂多親一下，畢業了我就去當兵了，她出國了，反正我們不搭調！”鄒凱繼續解釋了幾句。
“那你愛過她嗎？”張揚想着他拍戲時的掙扎和痛苦，表現得非常到位，心想他肯定有某種經歷吧。
“什麼愛不愛的！那時候就覺得心掏心很純真，要是那時候真能結婚，我估計我也就結婚了！只是現在我覺得那也不算是愛情，只是發自內心的喜歡過！”鄒凱感慨地說，眼眸里流露出太多情愫。
張揚聽后沉默的不再說話，心想人人都有藏在心底的故事，幹嘛非得戳破。
“別多想，都過去了！我再怎麼努力也比不上你，你演的角色總是讓人稱好，我的不行，這次沒大家指導使勁磨我，肯定出不來！你演的那個愛滋病患者，才真厲害！真的！就那鏡頭絕對會成為經典，看破生死，又懺悔自己虛度光陰，浪費了青春！現場看就特別扎心！真的！”鄒凱見張揚沉默，繼續說著。
“那就好，很多時候，我演完了都忘記自己干過什麼了，看回放時，見都在人物狀態里，我就很高興了。我覺得這就是影視劇的意義，因為馬振華和劉震鳴，我一直想着這些事，覺得必須要傳達出來！對大家，特別對年輕人有教育意義我就很知足了，我覺得很多人成長的時候都特別迷茫，他們需要好的書籍，甚至好的電影去傳播這些，儘管很痛，也很慘，但這就是生活，是現實！誰也逃避不了！時刻都在我們身邊發生着！既然看見了，知道了，就必須做點什麼！不然對不起良心！對了，鄒萱現在怎麼樣？”張揚語重心長地解釋了很多，他覺得演的好是因為換位思考進行的很到位，不是什麼值得誇獎和炫耀的事，如若做不好，自己寧願換個行業，去做自己擅長的事情。
“她啊！她不是大三跟林茜茜一起提前畢業的，不過她沒有先去日本，而是去俄羅斯旅行了一段時間，她打算今年過去讀研，好像要去大阪！”鄒凱回應道。
“我真羨慕你有個妹妹！生活從不孤單！還能有個伴！”張揚感慨地說，確實自從來這裏上學的第一天，這兄妹倆就經常形影不離，彼此互相照顧，確實讓人羨慕。
“羨慕！那丫頭！任性！氣人的很！也就我天天寵着她！你還不了解她嗎？”鄒凱說到妹妹，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滿臉的溺愛表情。
“得了吧！沒她在，你不天天粘着我！至少她給了你寵她，愛她的能力！我還想寵妹妹或弟弟呢！可我父母從來沒有要二胎的計劃！”張揚半調侃的說著。
“安娜！小志！鄭涵！甘俊！我看對你來說沒區別，都一樣！對你來說不都跟弟弟妹妹一樣！你是不是還有個表弟，沒區別！對了，咱們五月份也就畢業了，一畢業你就去紐約嗎？”鄒凱問着。
“對，一畢業我就過去！說實話，我很感動的，身邊一直有你陪着，說不上來的感覺！連我父母都沒有這麼陪過我！還有甘俊！畢業的時候，咱們好好聚一聚，一生只怕也就這一次了！”張揚突然感傷的說，心想這一天還是到了，以後誰知道要走怎樣的路呢。
“說的別這麼傷感！大學裏認識了！說明有緣！再者說了，誰說了以後就沒機會在一起的！”鄒凱回應着，心想未來可沒準，真要想粘着誰，怎麼都會走一塊去。
“我要去海邊兜風！你換條路走！”
張揚說完，見鄒凱換了條回去的路，他望着窗外，心想以後再向這樣在一起怕是很難吧，如果真的要一直拍戲，鄒凱這傢伙不過就想佔個名字，還記得當時工作室成立，一張白紙，他就畫了押，一直陪着自己任性的也只有他，這還沒正式忙碌自己的生活，竟然會這麼不舍。
鄒凱駕車到了海邊，張揚吹着海風，陽光明媚的很舒服，近一年的時間好久沒有這樣放鬆自己了，兩部戲可以說是連着乾的，自己並沒有覺得累，只是太專註一件事，以至於身邊很多事都錯過了。園田，林茜茜和鄒萱本想請自己好好聚一餐，可是自己有事，根本抽不開身，生日過得也很簡單，過年的時候，和家人也沒說上幾句話，多少有些遺憾。
車開到了海邊的停車場，張揚下了車，在沙灘上散着步，鄒凱在一旁陪着。
“我們是同月同日生日吧？”張揚若有所思的問。
“對！這幾年我們都是一起過的生日！沒幾年……也就三十了，我爸說的對，這男人一定要干有意義的事，不然絕對會後悔，當初我要堅持考學，沒去當兵的話，我現在肯定特別後悔！所以這警察我當定了！”鄒凱突然感慨地說。
張揚聽着鄒凱說著，別看兩人喜歡的東西不一樣，家庭背景不一樣，但那股子執着勁兒還真一樣，對自我要求都特別嚴格，能夠互相彌補，互相進步，共同成長。
“我記得一個故事，是聖經里的，講的是大衛王，年輕的時候，被當時的老國王逼迫！他一心想殺死大衛，可是老國王的大兒子卻一直幫助大衛，他明知道大衛會成為新國王，但老國王的大兒子從沒在乎這些，最後老國王知道大兒子將大衛藏了起來，就去抓他，大兒子寧願背叛父親，把大衛放走了，也不想背叛大衛！後來大衛經過九死一生，最終成了新國王，他有很多機會殺掉昏庸的老國王，但他沒有那麼做，他不但沒殺他，因着他大兒子的緣故，還賜給了他們和他們的孩子們無憂無慮的生活。”
“你想說老國王的大兒子，愛着大衛嗎？”
鄒凱說完，看着張揚。
“那個大兒子有好幾個老婆，孩子也有好幾個，大王子想要什麼都能得到，父母兄弟姐妹之間叫愛，比如你對你妹妹也是愛，老師對學生好也是愛，陌生人對孩子心生憐憫也是愛，人類對動物好也是愛，朋友對朋友好也是愛，愛並不是佔有，也不是私慾發泄的借口，愛是最純粹的，神聖不可玷污的，但咱們人類偏偏喜歡用人的慾望玷污這美好的愛！大衛的記載中說，他就是娶了萬千女子，都不及大王子的那份愛美好！我覺得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那份愛不夾雜任何私慾。大衛有很多妻子和孩子，她們每天爭芳鬥豔，每天想着權利，她們的愛都是要代價的。只有大王子是犧牲自己，放棄了一切榮耀，這份愛豈不美好嗎？有人說他們是同性戀，可是愛本來就沒有性別限制，沒有高低貴賤，更不是人理解的那份狹隘的愛！你懂嗎？”
鄒凱點了點頭，似懂非懂的。
“愛してる！你不會以為我耳朵真有問題吧！但我希望你明白，我也愛你！但超越性別之上！你想沒想過對於人來說，機械人需要電流才能正常活動，而這電流就像人的靈魂！我們人就好像別人的玩偶，只能在地球這樣一個特定的空間生存，陽光，食物和水，缺少一樣我們都無法存在。可是電流離開機械人，一樣存在在各種物質中，而人設定的性別身份，對於一堆廢鐵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想人的靈魂離開人的軀體也一樣，會存在於肉眼看不到的空間，但那時死去的軀體根本沒有性別身份可言，我們的軀體最終只會成為一把灰塵。而我們的思想最終會被我們的認知水平束縛，就像電子設備一樣，不斷更新換代，但本質還是一樣的。以後的人對於愛的理解又會到哪種程度呢，只有時間能告訴他們吧！”
鄒凱聽完以後，大約能明白，機械人通上電，有了能量才能運行。而人類也需要能量，每天要吃喝拉撒，重複幾萬遍都不會厭煩，靈魂難道就像電流，給了我們認識這個世界的能力。確實對張揚的愛，鄒凱覺得超越男女之情，超越愛情的美，鄒凱並不想佔有張揚，而是願意陪在身旁干大事，當然鄒凱必須要結婚的，他覺得這是自己活着的使命。
“其實，人的思想可以指鹿為馬，把好的說成壞的，把丑的說成美的，只要人人都習慣，黑的也能說成白的，正義的也能說成邪惡的，這就是人的自由意識，每個人都可以把愛曲解成恨，甚至讓人的邪情私慾也變成理所當然，為什麼人類自古多戰爭，就是彼此洗腦，滿足自己的慾望而已！人們喜歡被束縛，是怕自己迷失了方向，失去了思考能力，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這就是為什麼各個國家會有首領，或有各行各業帶動着人群一起活下去，到最後不過也是彼此間努力活下去的一場遊戲，能看明白這場戲的能有幾人呢！”
鄒凱聽張揚說完，看着他，覺得自己不是在跟一個同齡人說話，他的話雖簡單，但卻很有道理，似乎看破生命的意義一般。
“說實話，第一次我遇到你就覺得你與眾不同，直到你說了你的遭遇后！我根本無法想像你的經歷，我甚至還做個好多次噩夢！那天你在學院的洗手間，突然那麼難受，把我嚇壞了，還有那天你朋友去世，還有那天體育館暈倒，我只是覺得你需要保護，所以我才拉着你經常訓練，我覺得未來我們都無法預料！我媽當年去世的時候，我特別難受，我爸說我發燒了一周，好在家裏老人，特別疼我，習慣以後，也就接受了，我只知道我媽一直在我心裏，在天堂一直看護我！”鄒凱很不想提起，但自己有這方面的擔憂，想着真離開學校，生活不可能還像現在這樣彼此照應。
“我們之所以互相看好，可能我們內心都是很孤獨的人吧，這人誰又不是孤獨的呢！我的事，已經過去了，不用擔心！我看開了！說起來感謝你拉着我鍛煉，學功夫！至於我小時候的事……要是沒這件事，上帝也不會給我智慧，讓我悟透人生，我的心啊，感覺像是七老八十的了，無欲無求的！當然我也恨過！恨沒有用，只能讓自己陷入深淵，甚至想要輕生，當時我去過精神病院療養中心，十歲就往那跑我也是頭一個，心理醫生還陪了我一年，之後又是去教會的，最後自己就跪在小黑屋裏，我天天祈求上天能讓我看透人類存在的意義，看來這十多年全部都實現了，未來就是活下去，努力做有意義的事！”張揚感慨地說。
“對啊！做有意義的事！”鄒凱感嘆了一句。
“到時候，多跟我講講你們的事，好拍一些真實的故事，只傳播最純粹最美好的愛，這就是咱們中國文化里說的博愛吧！畢竟只有愛才是一切美好的開始！”
張揚說完望着海的盡頭。
鄒凱嘆口氣，“看來不是我的錯覺，這種超越兒女情長的愛情確實存在！”
“當然存在！只是能有幾個人能分得清！要不是因為我有生理缺陷……真被慾望左右的話，只怕我也很難分清！這就是人慾恐怖的地方！天堂地獄只有一念之隔！”
張揚說完，嘆着氣，他讀過很多名著，特別是歐美人的文學著作里，幾乎都是在探討人慾，天堂和地獄的關係，以及純粹的愛被扭曲成萬千種狀態。中國文化的真正進步，是從反清運動開始的，一代代的犧牲，才換來思想的不斷進步，不斷更新，人們才開始探討智慧，探討自由，尋求信仰和真理。只是要想徹底脫離奴隸思想的枷鎖，是很漫長而且很繁重的任務，這就需要一代代人的繼續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