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臨時工局限

不管什麼樣的路，就是想擁有一個幸福的家，能給花花帶來幸福的家。

這時，吳鳳想起中學時，她參加縣裏的英語大賽，支教黃老師給她傳授過一篇叫《Myfamily》的文章。

文章大意她依然清楚記得:我有一個美好的家庭。我很幸運能參與其中。讓我告訴你關於它們的事。我姓吳。我的家族歷史悠久而自豪。

我家現在有五個人。我父母非常愛她。他們為我做了很多事。當我需要幫助時，他們總是在那裏。

……

她就是她和花花小家的家族史，雖然這個家庭只有他們兩口人相依為命，但是希望花花長大后，能以她為驕傲，那她就需要給花花做出榜樣。

她能給花花身體力行堅強、好學、上進的榜樣。

……

第二天，她帶着花花來到學校，繼續開始她新一天的工作。

她坦然對待宿管生活阿姨推動的這次學校對她的“處理”。

“處理”本事就是一件無中生有的事。

就算“處理”她，逼迫她離開真心喜歡的這個和教育有關的宿管員工作崗位，也毫不畏懼，帶着女兒擺地攤，做生意她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不僅是坦然對待，也根本不懼怕那些想“處理”她的任何人。

有什麼好怕的呢？不就是看不慣她努力工作，想方設法提高宿管管理，覺得她不配映襯出的小丑行徑嗎？

她其實不知道什麼叫女人的氣場，但是走路坦然、無懼就已經散發發內心的堅定，足夠影響着周圍人對她的某種看法。

事實上，學校是國家的學校，她小時候，在牛場小學讀書，因為想離家出走，跑到同學羅政偉家裏借住一宿，就聽見羅父振振有詞:你們讀的是國家學校，位於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受中華人民共和國管理，為國家、社會和中華民族培養合格公民的基地之一。任何人也沒有權利剝奪孩子接受國家義務教育的權利，逼迫孩子離家出走，讓孩子無法接受義務教育，那是給國家未來添堵，給國家拖後腿!

那對於一個教育工作者，一個學校聘用的專職宿管員，她上班兢兢業業。

工作中，她對住校生講得最多的一句話：“住校，不僅要提高自己的學習成績，更要提升我們的生活自理能力。”

她每天的工作從清晨起床、中午午休到晚自習歸寢，要把學校53宿舍全走遍。

天天查房，學生看見她這張老臉，她更需要一個陽光雨露的心態來對待他們。

她每天的查房都會想一個話題：從天氣變化的關心、考試複習的心得、熱門事件的理性愛國……每進一個宿舍，讓他們覺得老師不是板著臉來查房，而是帶着關心和體貼而來。

也有不少調皮的住校生，最近冒出的小A堪稱典型。不打掃衛生，腳臭且不清洗，弄得宿舍臭哄哄的……一開始，她找小A談話，小A怒氣沖沖：“我脫鞋了你聞一聞！還把門‘砰’地故意砸上……小A還反制約她，嬉皮笑臉地：“吳宿管，借點錢嘛……”

她在宿舍公共區域‘潛伏’，發現在裏面偷着抽煙的學生里有小A的身影……前段時間，她安排高一新生入住，小A煽動其它幾個舍友，把新生還未鋪就的被褥丟到管理房……當對小A的多次違規進行處理時，她從側面了解到，小A是個單親家庭。

她深知，一個孩子的成長和家庭因素息息相關，針對小A在學生宿舍多次違規，性格特徵引導得還不夠充分。於是鄭重地找到小A，嚴肅地面對，小A豁出一切低吼道：“吳宿管，你天天盯我，不要我住校了吧？你要處理就處理吧！”當她話題一轉：“我給你一個機會，宿舍臭味和衛生就由你監督……”自從小A在宿舍里‘當官’了，主動性的內在潛力激發了，衛生狀況不斷改善，行為規範還能以以身作則。

吳鳳發現，在調皮搗蛋的住校們面前，語言的力量是多麼強大，只要好好溝通，聆聽他們的訴求，工作方法不斷調整，與這些可愛的住校生都可以春風化雨。

這不，前段時間小A還充分發揮了宿管幹部的影響力。那一晚，女生宿舍四個女生因為上樓道互擠不謙讓，發生口角，甚至動了手。那一天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半。

管理室里打開水的、充電的同學人來人往，一個個像打了雞血般在那看熱鬧。她暫時關閉管理房，那些看熱鬧的同學一個個還激動難平。她把小A及其它幾個住校生幹部叫來維持秩序，小A就十分出色地展示了一個講道理有威信學生幹部形象，很好地協助宿管老師維持好了當天的秩序。

當然，四個女同學觸犯住校生管理高壓線那也絕不能姑息，她報到德育處任主任進行相關處理……而小A們在這次突發事件中也得到了很好的鍛煉。

……

還有工作中要配合家長。前幾天，她正在學校宿舍值班，晚上已經12點過了，有一位家長給她來電：“請老師幫我看看，我家李某是不是在宿舍的被窩裏玩遊戲，這孩子，我就最怕他玩遊戲，沒有白天黑夜的，他都高三了，馬上就要高考了……”家長急促焦急的心情她能理解，也替孩子擔心。

凌晨時分，學校早已熄燈，宿舍里也一片安靜，絕大部分住校生已經進入夢鄉。她從李某所在寢室的陽台窗戶往裏看，根本看不出孩子是否在玩遊戲。

她輕輕地走在李某的床鋪邊，聽了聽動靜。果然被窩裏傳里兵戎的砍殺聲，她輕輕揭開他的被子，然後按住，‘噓’了一聲，把李某帶到值班室里。

李某對我解釋：他也不想半夜三更地玩遊戲，但是像上了癮，每天半夜不打，就像精神沒有寄託，也很難入睡。說著說著，情緒竟然激動起來。說為了高考，他忍着不能玩，不能看電視，不能玩遊戲，但忍耐是有限度的，沒有遊戲那人生就太磨難，太痛苦了。

她給李某倒了一杯水，等他情緒稍平靜下來，給李某講起她自己的親身經歷經歷：“我是在農村長大的，農村家家都有儲糞，小時候，每當碰到有人往地里送糞時，我都會掩鼻而過。那時我覺得極奇怪，這麼臭這麼髒的東西，怎麼就能使莊稼長得更壯實呢？後來，我慢慢明白了糞和莊稼的關係：糞便是臟臭的，如果你把它一直儲在糞缸里，它就會一直這麼臟臭下去。但是一旦它遇到土地，情況就不一樣了。當它和深厚的土地結合，就成了一種有益的肥料。對於一個人，磨難也是這樣。如果把磨難只視為痛苦，那它真的就只是痛苦。但是如果你讓它與你精神世界裏最廣闊的那片土地去結合，它就會成為一種寶貴的營養，就像我們需要正確地對待高考，感恩這場小小的磨難，拋棄用遊戲來消解沉重的學習，我們才能在未來的人生道路上擁有清澈的內心迎接更多更大有關於磨難的挑戰。”

“吳老師，那接下來我該怎麼辦呢？”

她拍拍他的肩膀，說：“你相信老師不？”他點點頭。

“好，那從今天起，你的手機在下晚自習后就交到我這裏吧，如果你真的確實需要和父母和同學通話時再到我這裏取！我們在高考前就不再打遊戲，可以嗎？”

李某猶豫了一下，說：“其實我也不想半夜打遊戲，行，你是老師，我相信你，不打遊戲了，就當成磨難。”

說完，李某把手機交給她。從那天起，每天晚上，李某的手機都是交給吳鳳保管的。

每當宿舍熄燈后，她悄悄的去探視李某，李某的手機有了“安身之所”，拿不到后，他的氣色也好了很多。

其實，晚上巡查最最辛苦的是半夜送突發疾病的住校生到醫院。

前不久的一個晚上，日常檢查和巡視回來，深夜的黑幕已經覆蓋了一切。

她回到廁所宿舍，花花已經乖乖睡著了。

她輕手輕腳簡單洗漱，剛躺下迷迷乎乎的時候。

值班這天不敢關閉的手機急促電話鈴聲把我驚醒。

她怕吵到花花，趕緊爬起來拿到廁所宿舍外面去接聽。

是男生寢室的來電：“吳老師，我們宿舍的一位同學生病了，很急。”

她趕緊披衣上樓，生活阿姨也起來了照看。生病同學痛苦難言的表情讓她明白了一切。

學校沒有24小時駐校校醫，半夜生病學校是要求宿管老師送。

她把隨身帶在兜里的電筒打開，邊穿好衣服邊牽着生病的同學。

花花只能一個人在廁所宿舍里睡覺，她要帶學生去看病。

好在從學校離醫院只有五百米左右，可那天晚上的路燈好像壞了，一路漆黑。這個時候人們都沉睡着，間或一隻野貓從路邊的花圃竄過。

來到醫院急診大樓，醫生值班室里半明半暗，門虛掩着，她“咚、咚、咚”敲響了房門。

醫生出來，給學生檢查后說是急性腸炎，然後開藥方輸液。

她把學生帶到二樓的輸液大廳，打個手勢讓學生不要亂動。然後拿到藥方到藥房取葯。

取葯的窗口用窗帘擋着，她在取葯窗口處輕輕敲了三下。裏面毫無動靜，她又敲了三下，“知道了！”藥房內有了聲音。

藥房的燈亮了，一個人走到窗口，窗帘拉開了，她急忙把藥方遞進去，燈光下的藥劑師有着一張年輕而秀氣的臉。

取了葯，她逐一仔細地對照着龍飛鳳舞的藥單，一邊看着手裏拿着的葯。

忽然，她的心裏一驚，她先是跑上樓，給在輸液大廳等候的學生倒了一杯開水，叫他再忍忍，一邊又拿着藥劑師給的葯再次快步走回取葯窗口，急促地敲起窗。

“什麼事？”裏面傳來不耐煩的聲音。

“你好，請你再核對一下藥！”

“到底什麼事？”聲音帶着怒氣，窗口那張年輕而秀氣的臉黑黑的。

她把手裏的青霉素遞上去，說：“藥單上沒有這個，醫生也沒有問過我們是否對青霉素過敏情況，不應該拿出這個葯……”

藥劑師從我手裏面搶了藥單過去，看了看，然後揉了揉那惺忪的眼晴，再看，最後走到葯台處，另取出一瓶藥劑，遞給我：“也不知道是誰把葯放錯了！”

她拿到藥單和藥劑來到護士台，又請護士再核對了一遍準確無誤后，才放心地讓學生輸上液。

躺在軟沙發上輸着液的學生問我：“老師，我剛才看你拿葯的時候很緊張，你怎麼知道拿錯了葯，你懂醫學嗎？”

她搖搖頭，衝著學生笑笑。我想起我讀中專住校的一段經歷，我們同寢室的一個同學夜晚生急病，可是也是夜晚醫生急，寫錯了吃藥量，原本吃一顆寫成了吃十顆，那個同學吃了葯，當天變成了歪脖子，完全失語，渾身顫抖，我們半夜又緊急打車送他去大醫院搶救……所以這方面，我也特別小心”

輸完液，學生的情況有所好轉，回宿舍的時候，學生動情地看着她：“吳老師，謝謝您！”其實，她只是做了一名宿管老師半夜出現緊急情況應做的工作，但是從學生看着她清澈的眼神中，我卻收穫了工作之外更大的快樂，這是一種巨大的幸福。

值班當天，與這些可愛的住校生朝夕相處，愛學生，同時在管理制度上不放鬆，這是真正愛的付出。她堅信，這份愛會長出翅膀，伴着他們的成長之路，助其飛翔。

她的工作大多在深夜發生，默默無聞。該她輪休時，也會保重自已，想一直為學生的發展，國家、民族的教育事業做更大的貢獻。

可是，學校因為她的聘用人員，臨時工身份居然有人想“處理”她。

……

好在，她默默做的事情不是沒有人看見，沒有人知道。

德育處主任，她的頂頭上司任華，就在學校辦公會上對張婷主任提出的懷疑她手腳不幹凈，便賣學校的固定資產，建議“處理辭退”當即表示了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