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中牟保衛戰（五）

“箭！我要箭！”周喜大聲的喊叫着，兩壺箭矢都已經射光了，但是對方的人潮依然沒有絲毫的懈怠，那些頭扎黃巾的人，在前面的同伴死掉之後，踩着屍體繼續衝鋒。

這面城牆上的八十多個郡兵顯然對對手的彪悍準備的很不充足，箭矢停歇的這一瞬間，那些黃巾已經衝到了護城河邊上，兩塊木板一搭，開始渡河。

其中一些會水性的人，甚至直接跳入河中，泅水過來。

周喜也顧不上要箭了，急忙跑到城門的正上方，幾個軍士正在燒一鍋油。周喜往油鍋裏面看了一下，還沒有燒開。

“投石！擂木！快準備好投石擂木！都往前站點，別讓他們爬上來！”

周喜的話音剛落，城下飛上一支箭，正插在一個準備上前的士兵喉嚨上，那士兵捂着自己的脖子，很快就沒氣了。

接着，又有兩個人被下面的弓箭射殺，周喜急忙喊道：“躲在箭垛後面！”

黃巾這時候已經衝到城下，周喜看看油鍋，雖然只有邊上冒出了氣泡，但時間好像不夠了。

“倒！”

一鍋滾油從城牆上一瀉而下，城門口馬上傳來一片凄慘的叫喊聲。但是接下來，巨木撞擊城門的聲音又傳了上來。

周喜感覺到自己腳下的牆磚都在晃動。

有些驚慌的時候，忽然聽孫益的聲音在旁邊說道：“別管城下的人！給我用弓箭射擊準備過河的敵人！”

戰鬥整整打了半天，直到正午的時候，黃巾方才丟下一千多具屍體退去。

周喜的胳膊被弓箭射傷了，還有十二個郡兵，六個捕快陣亡。

金燕子走到孫益的面前，小聲說道：“孫頭，他們下次會什麼時候攻擊？”

孫益看看正在退去的敵人，想了一下說道：“吃過飯吧。”

自己這邊只死了不到二十個，傷了十個，對方卻損失了上千人，所有的郡兵這時候都對孫益異常的佩服，包括金燕子也是由衷的恭維道：“孫頭真不愧是在邊關打過仗的人，這樣的戰果，讓我們實在是佩服。”

孫益心中卻是一陣苦悶。對方少了一千，可是他們還有九千。自己這邊呢？只少二十個，但下午在排兵佈陣方面，就難了。

而且，自己最大的依靠就是這個高高的城牆。不是自己有本事，是城牆擋住了敵人。

一旦讓對方爬上來，自己就死定了。

孫益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南陽。這也是整個中牟的希望。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城下，黃巾大營飄起了炊煙，楊鳳也開始造飯了。打仗，必須吃飽了才有力氣。

孫益眯着雙眼，看着自己眼前這排列的根本沒有任何章法的黃巾大營。如果手裏有兵，他就有把握擊破對方的大營，只要時機把握的好。可是現在，整個中牟的兵力加再一起不過兩百人。

城下的楊鳳信心滿滿，第一次攻擊，就渡過了護城河，這讓他感覺彷彿不用等到褚燕到來，自己就能奪得拿下中牟的頭功了。

城牆，是對方唯一的依靠，卻不是楊鳳唯一可以走的路。他們事前的準備可以說非常充分，即便苦力們被童軍消滅了，即便早上的詐城失敗了，但是在中牟城內，他們還有其他的棋子。

楊鳳之所以不走那條路，是因為剩下的棋子都是褚燕的。楊鳳希望在褚燕到來之前，自己能打下中牟，其中不要有褚燕的影子。

“我一直想知道，他們在我身邊安的人到底是誰。”童軍也在看着眼前的黃巾大營。

麥樂十分吃驚：“公子，你是說，他們在我們家裏也有人？那夫人的安全是不是有危險了？”

童軍看了麥樂一眼：“這不是你考慮的事情。”

麥樂的嘴唇動了兩下，最終還是沒有說話。童軍也不再理他，轉頭對典韋說道：“典兄，你看，我們能襲破這個大營么？”

典韋點頭：“你打算晚上襲營？”

童軍從鼻孔發出一聲嘲笑，手指那群手拿木棍的黃巾：“就他們？也值我挑時候？都給我吃飽了，下午跟我殺人！”

童軍這一次，說的依然是殺人。

麥樂等人心中都非常的奇怪，為什麼不等到晚上呢？就算他們沒打過仗，也知道晚上是偷襲的好時候。

典韋看着童軍：“你不會要明刀明槍帶着我們和他們近萬人打吧？”

童軍笑了：“是不是很瘋狂？”

典韋的胸口起伏了兩下，猛的把一雙短鐧往地上一插：“你就是一個瘋子！”

典韋很不服氣，真的不服。早上，他雖然不敢說一定能打贏童軍，但是怎麼也不至於輸的那般窩囊。童軍就是一個無賴，上來就是玩命的打法，招招換命！典韋已經準備和童軍打了，但是從來沒想過和童老大玩命。結果很快被壓在下風，再也沒扳回來。

童軍看着他，微笑道：“放心吧，我有十足的把握。能活着，有幾個人想死呢？對不對典兄？”

典韋一昂頭：“如果，我早上也跟你玩命，你怎麼辦？”

童軍攤開兩隻手：“還能怎麼辦？放你走唄。”

話鋒一轉，童軍問跟在自己身邊的麥樂等人：“你們怕不怕？”沒有人回到他，二十多人，大白天去沖人家上萬人的大營，你說不怕那是假的。這些人雖然經歷過幾場戰鬥了，但那都是小規模的。真正的戰場，他們從來沒有見過。

童軍慢慢說道：“怕什麼？我知道你們怕什麼。怕他們人多！還有呢？”

行中的心中想了一下，確實，除了人多，這些人沒什麼好怕的。可人多還不夠么？如果只是多一點點，也就罷了。現在的情況是，自己這邊連人家零頭的零頭都比不上。

童軍不理他們，又把頭轉向典韋，在典韋身邊說道：“我也知道你不服氣，但是我告訴你，跟着我，是你一生做的最明智的選擇！下午聽我指揮，我讓你看看，我是怎麼用二十多人打掉眼前這個大營的！”

典韋沒有說話，心中確實一陣思考，若是這童軍真有這個本事，自己跟在他身後，也不委屈。

黃巾很快就吃過了午飯。他們沒有進行休息，馬上投入新的戰鬥。這些人，長時間在死亡線上掙扎，他們的忍耐力是超強的。或許他們的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但是楊鳳的鑼鼓一響，一個個拿起手中不像武器的武器，如上午那些死掉的人一樣，嚎叫着，沖向城牆。

他們上午親眼看見那一千多同伴慘死在自己的腳邊，或許馬上倒下就是他們自己。

身上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黃巾軍，幾乎就是在用生命鋪出一條前進的道路。面對城牆上傾斜而下的箭矢，他們除了揮舞自己手裏的木棍，只能祈求自己的運氣要好一些。

但是這一切都無關他們的士氣，他們的心中，堅信張角給他們描述的那個太平世界，一定就在自己的前方，只要自己敢衝上去，就能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