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難伺候的卓大爺
許是地上太涼，許是我看他愣了太久，卓歐微眯着眼睛打量我，我竟然還無動於衷的樣子弄得他這個病人反倒從地上爬起來摸我的額頭，擔憂的問：“你怎麼啦？哪裏不舒服嗎？”
聽到他低沉的嗓音在空氣中回蕩，我這才回過神來說：“你是不是有個家庭醫生叫墨凌？小時候他叫墨凌風對不對？”
卓歐怔了一下，機械的點點頭，眉眼間有些擔憂的看我，問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我正準備回答他，門上忽然傳來焦急的敲門聲，爸爸有些急切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小黎，小黎，你沒事兒吧？你在裏面幹什麼？快給爸爸開開門！”
我心想，幸虧我和卓歐不是在做什麼少兒不宜的事情，若是正在進行中，爸爸這樣敲門，興緻會全被毀個乾淨！
我正掙扎着要起身去開門，卓歐卻先我一步將我撥到了身後，回答道：“爸，我們在商量要第二個孩子的事情，您和林阿姨迴避一下......”
我一聽，這不是往我臉上抹黑嘛！我這還沒原諒他，他怎麼能這樣擅自做主給我說出這話呢？我也不肯示弱，抓着他的胳膊，使盡全力將我的胳膊從他的肩上繞過去捂住他的嘴巴，衝著房門大喊：“別聽他瞎說！爸，你快去書房拿備用鑰匙，房門被反鎖了！爸！爸！爸？”
門外沒了聲音，卓歐倒開心的很，也不說話，低着頭打量着我，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着實讓人討厭，我放開他伸手就要去擰門鎖，卻不想一個天旋地轉他便將我放倒在床，壓在我的身上俯視着我，很有一種小人得志的既視感！
“不用喊了，喊破喉嚨也沒人管你的。我早就和爸爸林阿姨解釋清楚了，不然你覺得他們為什麼放我進來？爸爸的脾氣你不知道么？恩？”他說話間，熾熱的呼吸打在我的眼睛鼻間，弄得我有種窒息的錯覺。
我還嘴硬，“那可是我爸！再怎麼樣兒也不會不管我的！”我邊說邊掙扎着從他身下挪開些，扯着嗓子繼續喊：“爸！爸！爸，卓歐欺負我，快來救我呀！你還是不是我爸呀......”
這回，卓歐倒也不阻止我了，只是凝眉看着我，臉上帶着淡笑，看着好戲，很是享受。
我喊了好久，門外也沒有反應，我忽然就有些委屈的紅了眼眶，憋屈的心撲通撲通的在胸腔里蹦着，卓歐猛地俯下身來，伸手摸了摸我的眼睛說：“不許再哭了。”然後，我就不爭氣的哭了出來！
相比於爸爸來說，我才是個合格的破壞情趣的高手，卓歐後來毫不客氣的這樣為我加上了這個頭銜，語氣里說不出來的鬱悶和辛酸。
我想想也是，哪次不是他在想方設法的哄我高興，逗我開心，給我驚喜呢？又有哪一次，我肯放下變態的自尊心去為他踏踏實實的做一件事情呢？後來我給卓歐講這些事情，他的臉色突然就冷了下來，一臉嚴肅的盯着細柳枝做成的帽子說：“誰說的這些屁話！”
我生氣叉腰瞪着他說：“我說的！”
他就笑了，一下將我環腰抱起在空中轉圈，高喊着：“我不許你這麼說！我不許你這麼說！我不許......”
周圍一陣陣的叫好聲，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其實我是個包袱很重的人，我喜歡別人只看到我好的一面，其他的，全數都要被我藏得嚴嚴實實才好，而卓歐，恰恰是那個把我其他東西全都看得通透的人。
那段鬧彆扭的時間裏，我明知道他焦頭爛額自身難保還爭強好勝的想要護我們周全，我能坐視不管才怪了吧？
周巍找我是個很好的契機，那個時候，我幾乎把他當成了蕭然哥以外的第二根救命稻草，當然，他也沒讓我失望，帶着我去看了芭比娃娃的出事地之後給了我一封信，是她當年留下來給我的，至於為什麼之前沒有給我，我想，可能是因為他知道了裏面的內容，不願意讓我看見不好的過往吧？至於為什麼他不想讓我看見，我心裏是明白的，只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看待問題的眼光畢竟不再如同孩提時候的那般簡單。
他因為愧疚，答應了我一些事情，而我，作為回報也得答應他一些事情，很公平合理的交易，竟然讓卓歐不惜冒險也要一博。
我們回到中國的第二天，卓歐就回來了，那是因為，他在美國分公司里做了件讓全公司都跳腳的事情，雖然最後事情塵埃落定，美國分公司沒有絲毫的損失反倒盈利翻了一倍，卓歐卻還是沒能保住他的職位，大家一致挽留他，蕭然哥卻給他了辭呈。
其實卓歐可以不走的，畢竟，他和周巍的股份幾乎佔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但他要走，也沒人能留得下來。蕭然哥給他辭呈不過是想讓林家對慕詩的美國分公司不再打那些讓人不齒的歪主意，陳曉茹自然也明白，聽說還專程拍了一件上億的古董字畫做成了仿真拼圖送給蕭然哥家的蘇林做為賠罪禮物，小懶不肯接受，蕭然哥卻接得快，接完就將陳曉茹關到了門外，再不來往。對於這件事，我只想說，幹得漂亮！
卓歐倒是不介意我的幸災樂禍，有時候甚至笑着接上兩句，我覺得這樣才是我喜歡的樣子，可我喜歡的東西也不見得是什麼好東西，小清和我一起呆了整整半年，被我帶出來的壞習慣可算是不少，我不允許他改，卓歐也沒有辦法，好在有聰明人發明了幼兒園這樣的好去處，還不到十天，小清就能坐在家裏端端正正的乖乖寫作業了，這是多麼的讓人欣慰！
我先前不知道一孕傻三年這個說法，一個勁兒的研究怎麼治病，尋思着給小清再生個妹妹或者弟弟，當然，我更喜歡女兒，因為小清長得一點兒也不像我，我想，生個女兒應該就會一點兒也不像卓歐了吧？那樣，我們在唇槍舌戰的時候，二對二也公平！
可卓歐說：你不需要去研究那些有的沒的，好好的把我伺候好，我就教你怎麼生女兒。
我那時候可真是傻，還真以為他家裏有什麼祖傳秘方呢！畢竟他家裏兩個哥哥全是生的女兒。可他哪裏有什麼秘方！明明就是死皮賴臉耍賴皮。
每每我被他折騰得起不來床或是下午才醒的時候，他總要笑話我一番，然後端來帶着中草藥香的葯膳給我喝，要不說我傻呢！我那時候還以為是什麼靈丹妙藥，哪裏知道，那只是補氣血的東西，不過就是，他想多折騰我幾回我又不至於暈過去！瞧瞧，瞧瞧，人心吶！
終於，我又成了個大肚婆！
那是一個陰雨連綿的早春下午，小清一大早就興高采烈的搭着幼兒園的校車走了，卓歐一直在書房裏辦公，我閑來無事就在廚房裏研究黑暗料理。
我想到卓歐成天給我灌湯灌藥灌各種吃食，覺得我哪天也要灌一灌他，於是我這段時間便看了許多的料理書籍，研究出來魚的一種獨特吃法，當然，不是因為我喜歡吃這麼麻煩的東西，而是卓歐和小清喜歡。
油在鍋里滋滋的響着，我剛將保姆買回來的新鮮魚放下去，一股腥味就沖鼻而來，我瞬時只覺得一陣噁心，鍋也不顧了，朝着書房大喊一聲：“老公！快來廚房！”然後就捂着嘴巴飛奔到了廁所。
我趴在廁所里吐了整整十分鐘，這期間卓歐關掉了灶上的火，倒了熱水兌了涼白開站在我的身後為我撫背，邊撫還邊十分嘴欠的說：“就叫你不要浪費食材吧！怎麼？被自己做的黑暗料理噁心成這樣了？看看，這早餐都吐出來了吧？”
一聽這話，我瞬時來了火氣，也不顧自己現在狼狽的德行，生氣的瞪着他吼道：“你滾開！”
他被我罵的一怔，反倒乖順了不少，也不說話，就在一邊沉默的繼續給我撫背，看着我越來越嚴重的趨勢，甚至吐出來清水了，他不覺擔心了起來，他在我背後打了個電話，手還不忘記撫在我的背上輕輕的拍着。
我就聽到他在電話里嗯嗯啊嗯了幾聲，然後他就掛斷了電話將已經精疲力竭的我扶起來，遞了溫開水給我漱口，然後一臉嚴肅的坐在我的對面問：“你親戚多久沒來了？”
我翻了個白眼，不耐煩的問：“哪個親戚？”
他無奈的直撫額，但語氣里還是極盡的耐心，“女生的那個親戚，大...大...大姨媽？”剛問完，他的臉上就如火燒一般的紅到了耳根。
我這才愣住，心裏默默算了算，我的大姨媽竟然推遲了整整一個星期我都沒有發覺！我我我......
“我該不是懷孕了吧！”我恍然大悟的大叫，弄得卓歐都愣了一愣。
他站起身去了房裏，很快拿了我的外套和我的包出來，走到我的身邊才一邊遞衣服給我一邊為我戴上圍巾說：“走，我帶你去醫院，我們做個檢查。”
在車上，我看着他略微緊張的模樣，心裏沒來由的就想取笑他，“怎麼？剛才還笑我。你自己呢？看看你自己，又不是第一次當爹了，怎麼還緊張起來了？”
正是紅綠燈的間隙，他看了一眼紅燈，又轉頭好笑的看着我，說：“你不緊張？你不緊張怎麼一路上都扯着我的袖子委屈兮兮的呢？”
我愣了愣，低頭一看，還真是！我的手抓在他袖子上的那一塊地方已經起皺了，我忙放開雙手，靠着副駕駛的靠背上坐直目視前方，正好信號燈變成了綠燈，我得以一本正經的躲開卓歐的目光，誇張的喊：“快開快開！綠燈了！後面的車該按喇叭了！”
卓歐也不戳穿我，一腳油門，車就重新啟動了，只是這回他不像上回一樣怒氣沖沖，車速也慢悠悠的，我滿意極了，一時大意就又開始了敏感的話題。
“誒，你說，這次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呀？你上次不還說...你知道的么？看看，最後還不是生的兒子......”
起初卓歐是不大搭理我專心開車的，後來被我嘀咕的煩了，乾脆將車靠邊停下來說：“你說夠沒有？你這到底遺傳的誰呢？這麼喜歡講話，在家怎麼不和我說話？”
我極其無語的瞥他一眼，嘿！還真有些生氣呢！
我頓時來氣，“喂！你搞搞清楚好不好？成天待在書房裏忙工作的人是誰啊？還怪我？我哪回去書房你不是嫌我吵你讓我出去的？”
“我哪裏叫你出去了？我明明就是叫你去倒茶！茶呢？”他橫眼看着我說。
我見他來真的，拉了把手就想開門下車，“走啊！我去給你倒茶！合著你娶我回來就是為了給你端茶倒水生孩子的么？”
可能我也着實太胡鬧了，他語氣里也帶了慍怒，“別黎，你要這麼想，那這個孩子就不要了。”
“好啊！正好，姐姐我也不願意給你這沒心沒肺的人生孩子，來呀，你打開車門，姐姐自己打車下去找醫生動手術！”
他猛地就扯住了我的胳膊，滿眼怒氣的看着我咬牙切齒道：“誰敢？誰要是敢動手術，我就給他動手術！”
他說話的時候幾乎是咬着牙齒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瞄着他，莫名就覺得害怕，腦子裏慢慢的竟然浮現出相似的情景，只是，好像不是為了生孩子的事情。
孕婦情緒化厲害的傳聞在我這裏一點兒也不虛，我看着他，看着看着視線就模糊了，喉嚨里哽出來話：“我們，之前是不是這樣吵過啊？你是不是還有事情沒告訴我啊？”
果然，我話剛說完，卓歐就愣住了，半晌才問：“什麼事情？”
我癟着嘴就哭了起來，“你騙我的事情，那麼多，你問我，我哪裏知道！你欺負我！哼~”
我邊哭邊打他，卓歐也不知道是被我打疼了還是真的覺得愧疚了，什麼也沒說，只是將我摟進懷裏，緩緩的說：“別哭，別哭，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好不好？別哭了，對孩子不好。”
我猛地就想起來，我還懷孕這件事情，掙扎着從他懷裏出來催促道：“快快，快開車送我去醫院，要是真懷了孩子，我，我，我就不生了！”
他突然就笑出了聲，無奈的搖搖頭重新啟動了車子。
結果不出意料的，我懷了我和卓歐的第二個寶寶，大概是我一臉好奇的抓着醫生的手問，為什麼我查的是不孕，現在還能接二連三的懷孕的樣子太辣眼睛了，卓歐冷哼了一聲頭也不回的走到了走廊上，悶悶不樂，直到我出來他還低着頭盯着地面上的瓷磚，我都懷疑，若是他的眼睛能噴火，怕是這醫院都能點着了吧！
我走過去坐在他的身邊滿臉通紅的戳了戳他的胳膊，“喂！你幹嘛這樣生氣啊？有寶寶了你不開心么？”
他歪着腦袋瞥了一眼，坐起身沒好氣的笑了，“對！我不開心，我不開心極了！你不就是想讓醫生說，是我太能折騰了么？”
我這才恍然大悟他生氣的根源，心裏不禁樂開了花，大笑了幾聲引得周圍的人投來打探的目光才說：“哇啊！原來你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
他氣得往旁邊挪了挪，我緊跟着靠過去，湊到他的耳邊故作神秘的輕聲說：“我是問醫生，我還能不能和你一起折騰了。”
他一聽瞬時拉開了距離，一雙眼睛能發光一般的看着我，興高采烈的問：“真的？”
我點點頭，他瞬時又鬱悶了起來，悶悶不樂的說：“我在你眼裏就是那樣的人么？你生小清的時候，我碰你了么？是什麼讓你這樣誤解我呢？”
我忽然就被他這樣子氣笑了，雙手環在胸前，氣哼哼的說：“你這大爺還真是難得伺候哦！說這也不開心，說那也不開心的！你到底想怎麼樣啊？”
卓歐瞥我一眼，見我真生氣了模樣，瞬時就放下了架子來哄我：“好啦好啦，這裏細菌多，我們回去再說好不好？”
“怎麼？”我橫他一眼，“回去還想和我接着吵呀！我看你是......唔......”
他忽然就靠上來吻住了我嘰嘰喳喳的嘴，似乎總不夠一般，不肯放開，我的餘光看着旁邊看好戲的人，臉上瞬時就火燒一般，想必是紅透了。
他見好就收，拿了我的包包將我扶起來，低聲說：“怕圍觀就回家去再說。”
小清回來的倒很是時候，我們車剛到，他們的車也到了，爸爸一手抱着小清，一手拎着行李包，林阿姨則在一旁拎着晚飯的食材，都是一臉的笑意。
小清見我下車着急忙慌的掙扎着從爸爸的懷裏下來，衝到我的跟前指着自己額頭上的小星星說：“媽媽媽媽，你看，老師獎勵我的哦，她說我很乖，比別的小朋友都懂事聰明，還說我可愛呢......”
我看着他興緻勃勃的小臉，瞬時就想到了當初的我，也是一樣的年紀輕輕就去了幼兒園，也是覺得老師超喜歡我，也是一臉得意的和爸爸炫耀我自己的豐功偉績......
時間，過得可真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