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機會來了
夏月初正在屋裏準備做飯,今個兒盛氏帶着薛芹去村裡一戶人家吃喜酒,剩下的人都在自己屋裏各吃各的。
她剛削了兩個土豆,就見棉門帘子輕輕晃動,從還不到半人高的地方探進來兩個小腦袋。
“大妮兒,二妮兒,你們怎麼過來了。”夏月初見是兩個孩子,趕緊招呼她們,“快進屋來,外頭冷,別凍着了。”
大妮兒領着妹妹進屋,把棉門帘子掩好,來到夏月初面前,乖巧地說:“大娘,我幫你。”
二妮兒也跟着學話道:“大娘我幫你!”
“你們倆才多大,能幹啥!”夏月初伸手刮刮她倆的鼻樑,“進屋找秦叔叔玩兒去。”
“我幫大娘燒火。”大妮兒雖然才五歲,卻已經是個眼裏有活兒的孩子了,見夏月初是要做飯,便蹲在灶坑前幫她生火。
二妮兒到底年紀小點兒,看了一圈不知道自己該幹啥,一低頭看見夏月初泡在盆里的土豆,蹲下把手伸進涼水裏。
“我幫大娘洗菜。”
“哎呦,寶貝兒,水涼!”夏月初嚇了一跳,趕緊把二妮兒抱起來,扯了條手巾給她擦手。
“趕緊把手塞被子裏暖暖。”她直接把人抱進屋擱在炕上,“吃飯了么?”
二妮兒一聽吃飯兩個字,頓時吞了口口水。
“老實在炕上待着,給你們做好吃的。”夏月初轉身出去,把大妮兒也轟進了屋。
她又去地窖多拿了幾個土豆,削皮切塊之後,放在鍋里蒸得軟熟,取出來用勺背碾得粉碎,舀了幾勺雞湯進去攪勻。
雞湯還是吳氏來那天燉的,雞肉早被吃光了,剩下一個鍋底的湯被夏月初濾去渣滓存在罐子裏,炒菜的時候添一勺可以提提鮮,此時拿來做土豆泥倒也合適。
夏月初抓了幾個勺子,端着土豆泥進屋道:“飯還要等會兒才好,先墊墊肚子。”
屋裏四個人都沒見過這樣的吃食,全都好奇地看着。
秦錚好奇地說:“嫂子,這做得是啥啊?聞着還怪香的。”
“土豆泥!”夏月初把勺子分給幾個人,自己盛了一勺喂進二妮兒嘴裏,笑着問,“好吃么?”
二妮兒吃得小嘴兒吧嗒吧嗒,連連點頭,含混地說:“好吃!”
秦錚和大妮兒見狀也都忍不住,一人盛了一勺塞進嘴裏。
“唔!”秦錚的勺子還沒從嘴裏拿出來,就已經眉飛色舞起來,“真好吃!大哥你嘗嘗。”
大妮兒卻懂事得讓人心疼,盛了一勺又不捨得全都吃完,一個勁兒地看夏月初和薛壯的臉色,最後自己只稍微嘗了嘗,把剩下大半勺喂進了妹妹的嘴裏。
薛壯覺得這些糊糊之類的東西,全都是哄孩子的吃食,但抬頭見夏月初滿眼期待地看着自己,只得勉強用勺子颳了一點兒塞進嘴裏。
土豆泥細膩柔滑,入口就化開,帶着一股雞湯濃郁的鮮香,但還保留着土豆獨特的口感和味道,混合成一種從未嘗過的好味道。
“嗯,挺好吃的!”薛壯只嘗了一口,便將碗推到兩個孩子面前,“馬上就吃飯了,也別吃太多了。”
夏月初見他臉上難得一見的不好意思,故意逗他道:“今天就讓她倆吃吧,你若是喜歡,回頭我單給你做,”
“亂說,這些小孩子的吃食,我喜歡什麼!”
薛壯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可疑的紅暈,但很快就被他壓抑下去。
夏月初如今擔憂盡去,終於能以一種輕鬆的心態面對薛壯,覺得這人還是挺有趣的。
晌午過後,太陽曬得院子裏的積雪都化了,到處都濕淋淋的,連個能下腳的地兒都找不着。
盛氏和薛芹回來,一看院子裏和泥的樣子就停住了腳步。
兩個人去吃喜宴,穿得都是最好的衣裳和鞋子,吃飯的時候都千般小心,生怕弄上油漬不好清洗,如今都到家了,更不捨得往泥里下腳。
盛氏站在院門口揚聲罵道:“家裏頭一個個都是死人么,化得這樣到處都是稀泥,也不知道鋪幾塊板子,這家裏要不是我事事都惦記着,你們還指不定把日子過成什麼德行呢!”
夏月初在屋裏搓玉米,只當自己沒聽見外頭的叫罵聲。
孫氏卻很快從屋裏跑出來,拖了幾條板子鋪在門口到正房門口。
盛氏踩着木板進門,還忍不住埋怨孫氏道:“以後這些事你都得記着些,一次兩次地告訴你,五次六次了還不長記性怎麼行!”
“娘,我記着了。”孫氏低眉順眼地跟着盛氏身後進屋,幫她脫掉外頭的罩衣掛起來放好,又伺候她換了腳下的布鞋。
“你爹還沒回來呢?”盛氏中午吃了幾杯酒,這會兒覺得酒勁上來,上炕靠着被垛歪着,抱怨道,“早就說讓他今日吃了喜酒明個兒再去請大夫,偏生不聽,非要今天去,禮金一個銅板都不能少給,結果我只能帶着小芹去吃喜酒,人家席上的人還都問我,你家老薛上哪兒去了啊?”
“爹上午接了唐大夫回來給大哥看病,然後又套車送大夫回去,順便去鎮上給大哥抓藥。”孫氏應道。
“又不是今天才癱的,請大夫早一天晚一天有什麼打緊。”盛氏不悅地嘟囔着。
薛芹換好衣裳出來,眼角眉梢都掛着興奮的神色,衝著孫氏道:“二嫂,今個兒你是沒看見,老崔家可是大手筆,聽說為了擺酒,特意從城裏請了大師傅,菜做得可好看了,我都不捨得下筷子!”
孫氏難得見薛芹對自己這樣和顏悅色,有些受寵若驚道:“那可不是,崔家從祖上就殷實,難得的是這麼多輩兒傳下來,居然也沒出個敗家子兒,反倒越發紅火起來了,若是崔家那哥兒再考上個舉人,那可就真是沒挑兒了。”
“如果我成親的時候,能有這個一半兒的排場,我就心滿意足了!”
薛芹今日也跟着喝了杯酒,此時臉頰泛紅,平日裏決計說不出口的話,這會兒見沒有外人在,便也脫口而出了。
“一半兒?”盛氏聽了嗤道,“把你爹娘賣了都給你置辦不上這一半兒的排場!”
“說不定到時候咱家就富裕了呢!”薛芹依舊堅持着自己的出閣夢,“再說了,我不就是想想么!”
盛氏聽了這話心裏頭不痛快,她從小就是個掐尖兒好強的人,但是這麼多年的瑣碎生活,早就把她那種爭強好勝的心磋磨得沒了奔頭。
此時聽到女兒這般的話,就像是在指責她這個做娘的沒本事,連閨女成親都置辦不出來。
“今天是辦得光鮮了,后個兒怎麼樣可就說不好了!”盛氏語帶嘲諷,一臉幸災樂禍地說,“費勁巴力請回來的大師傅,剛做完喜宴就摔斷了右手,怕是幾個月都碰不得鍋鏟了!”
“哎呦,那回門宴可咋辦啊?”孫氏聽得替崔家心急,“現在再想找個合適的人怕是難了!”
“別人家的事兒,你操的哪門子心!”盛氏翻了個白眼,“有這管閑事的勁兒,倒不如想想怎麼讓你那肚皮鼓起來才是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