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再見白玉沉
沈衣雪一回到天魔宗,還沒有超過一天的時間,凌飛宵就讓人傳了這樣的消息來,不得不讓人懷疑天魔宗內有人通風報信。
然而,追查此事也只能是夜天隱或者顏如魅去做了,因為在沈衣雪看清紙條上的內容之後,莫離憂也趕了過來,竟然又帶來帶了凌飛宵的第二封信!
信的內容更加過分,直接要求沈衣雪只能帶着一個人,十日之內趕到斷念崖前的點星樓,從那裏上天機門的大船,換回夜流觴的真魂。並揚言威脅,如果沈衣雪遲到一日,便讓人撕下夜流觴的一縷真魂,兩日,便是兩縷,直到魂飛魄散為止!
到了現在就連夜天隱也隱約猜到天魔宗中有內奸在向凌飛宵通風報信,可是他卻只是皺着眉頭,一言不發,再次表現出於他年紀不符的鎮靜沉穩。
他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兄長魂飛魄散,可同樣也不希望眼前這個從密室中將自己帶出來,對自己可以說是有再造之恩的女子離開自己。
那樣,他覺得這個修真界,就再也沒有一個值得自己親近和留戀的人了!
可他卻不能阻止對方,只能恨恨地瞪了風盈袖一眼,有深深地從眼前眾人的面上掃過。那目光深邃幽暗,哪裏還有一絲五六歲稚童的清澈純真,全都是若有所思和洞悉一切,讓接觸到他目光的所有人,幾乎同時都低下頭去,迴避了對方。
沈衣雪心中嘆息,然而卻不想多說什麼,沒有了夜流觴的天魔宗,已經逐漸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天魔宗,她都不知道還有誰能夠信任。
同樣,沒有了夜流觴的修真界,她也只能選擇獨立,將屬於或不屬於自己的責任,扛起來。
再一次蹲下身子,她抱了抱夜天隱,在對方的耳畔輕輕地道:“天隱有這份心意,姐姐就很知足。只是,天隱也要相信姐姐,神界都能來去自如,難道還怕一個小小的凌飛宵和天機門?”
輕嘆一聲,她緊緊地將夜天隱顫抖的身子抱在懷中,站起身來,掃視這四周眾人:“何況鬼界的豐都大帝,也算是我的老熟人,對於真魂的事情,沒有人會比他更了解。所以,凌飛宵就算是想要我的真魂,也要看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
然而她心裏卻是清楚的很,如果白玉沉真的從鬼界離開,再一次回到凌飛宵身邊。而凌飛宵本就與鬼修洛自真相處多年,對於真魂的掌控和了解,比起她來只多不少!
凌飛宵只讓她帶一個人去,那她便真的只帶一個人去。倒不是她有多麼自負,而是這種事情,人多反而幫不上忙。
就好像顏如魅等人從凌飛宵手中搶出夜流觴的屍體時候一樣,人倒是真多,風盈袖還動用了幻術,卻沒有一個人顧得上檢查夜流觴的真魂是脫離身體還是被人強行拘押,造成了今日的被動局面!
臨走之前,她去見了方寧泰,這個第一個以自己金針之術提升的魔修,還召見了秦星,叮囑了一番,最後是莫離憂,然後才帶着風盈袖,離開了天魔宗。
對此,風盈袖有些不解,在出天魔宗宗門牌坊的時候忍不住問:“我喜歡夜流觴,所以處處針對你,為何你竟然還敢讓我跟着你,就不怕我半路上暗算你,直接拿着戰天劍和你的真魂,將夜流觴的真魂交換出來?”
沈衣雪當時只是頓了頓,沒有立即回到對方的問題,只是問風盈袖:“那你說,我帶着你,現在是要去做什麼?”
風盈袖楞神的工夫,沈衣雪已經馭氣而起,將她遠遠地落在了後面。
“就因為知道你喜歡夜流觴,所以我才要帶着你來!”直到風盈袖追了上來,沈衣雪才再次開口道,“因為只有喜歡夜流觴到甚至不惜向仇敵通風報信的你,才會不惜一切代價,將夜流觴的真魂帶出來!”
風盈袖臉色一白,幾乎要從半空中掉下去,卻被沈衣雪一把拉住。她哆嗦着嘴唇,結結巴巴地問:“你,你都知道了?”
她本來只是為了夜流觴才不得已為之,本來就心中猶豫,這下被沈衣雪拆穿更是無比心虛,連跟着沈衣雪往前馭氣一時都忘記了,還是沈衣雪回過頭來,扯了她一把。
沈衣雪目視前方,聲音極輕,正好讓風吟袖聽見:“你這樣,就不怕夜流觴知道了寒心,整個天魔宗以後哪裏還有你的容身之處?”
她明顯感覺到對方的手臂哆嗦了一下,卻故作不知,只是輕嘆:“以凌飛宵的謹慎縝密,就算是讓你通風報信,傳遞消息,只怕也不會讓你知道太多事情。所以,我也就不問你了。”
接下來,兩個人幾乎就在沉默中趕路,除了夜流觴,這兩個女子之間可以說是沒有任何交集,就算是此刻,也是為了夜流觴才走到一起,卻也是各懷心事,彼此防備。
十天之內趕到斷念崖點星樓,對於沈衣雪來說,曾經有過一個類似的經歷,不過不是無極山脈以西的天魔宗,而是從無極山脈以東,劍宗境內的安雲城。當時與她同行的,還有雪暮寒和百里凝雲。
回想當時,百里凝雲的算計,雪暮寒一邊要顧全同門之誼,一邊還要保護好她,其中的猶豫和為難。若是自己當時有足夠的自保能力,只怕也不至於會讓自己的師父如此。
師父,突然覺得這個稱呼遙遠而陌生,自從雪暮寒離開劍宗,不知去處,似乎她就陷入了一種孤軍奮戰的境地,哪怕是歷劫帶着她,也是半路一個人進入了魔界。
之後的事情,直到今日,都一直是她一個人形隻影單。
復又想起歷劫,想到往日種種,最後竟是不由想起那個似真似幻的綺夢來,他真的能給自己一個自己想要的答案嗎?
沈衣雪問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如果自己回到修真界,凌飛宵沒有出關,或者是出關之後並未邀戰夜流觴,夜流觴還在修真界好端端的等着她,她又會如何?會如同那次在去安雲城的路上一般默認,同對方拋開一切身份,避世隱居嗎?
在神界的時候,雖然歷劫最後所指的是他自己,可她卻依舊惱怒於他那句“嫁人吧,丫頭”!甚至為此不惜和對方賭氣,連本該說,本該問的,也都拋到了腦後。
如果,當初那顆問心珠還在,她真的很想拿來問一問自己的心,心裏到底裝的是誰?到底是夜流觴無微不至的回護,還是歷劫的若即若離?
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了!
然而,夜流觴終究是已經不在,就算這一次她能夠順利找到夜流觴的真魂,而夜流觴的真魂也未曾受到任何傷害,事到如今也已經相隔四五十日,想要將其真魂送歸本體怕是不能。
她嘆了口氣,戰天劍中原銘的真魂最終選擇了溫養魂魄,在世為人。如今夜流觴竟也要面臨同樣的處境,也不知道他的心裏是否會如原銘一般有諸多不甘?
只是,一直圍繞在她身邊的人或者事物,先後地離去,竟讓沈衣雪不由生出一種意興蕭索,孑然獨立的煢煢之意。
如果歷劫也不能回來,那麼,她終將註定是一個人,一把劍,身後背負的便是修真界的天魔宗,甚至包括魔界。這一個宗門,一個域界,真的出現了什麼重大的情況,只怕還會找到她的頭上來,就比如現在。
沈衣雪突然覺得,自己身上的化雪禪衣,不過是穿着一身冰雪的孤寂冰冷罷了。
風盈袖修為不夠,到了後來乾脆就是沈衣雪帶着她馭氣,就如當初雪暮寒帶着沈衣雪一般。
然而,在經過魔界的真魔氣和神界的天地靈氣的滋養,就算再次回到修真界修為受到限制,沈衣雪的修為也算是達到整個修真界所能承受的極限了。
路上,風盈袖也曾試探着同她講話,然而卻在沈衣雪的沉默下,最終選擇了沉默。沈衣雪道:“你不要想着問東問西地試探,我只要你能將夜流觴的真魂完好無損地送回天魔宗,其餘的都不歸你管!”
“至於夜流觴,他的人都已經不在,你就是想要同我爭,也無從爭起。”沈衣雪的聲音冷漠中透着疏離,“所以你也就不必再說什麼了。”
於是風盈袖也只好選擇了閉嘴。
一路全速馭氣,從天魔宗翻越無極山脈,橫跨整個劍宗,沈衣雪帶着風盈袖,只用了八天便趕到了斷念崖邊。
斷念崖依舊,點星樓也依舊,只是人的心境卻是大不相同了。
沈衣雪第一次來是因為那張七彩請柬,當時還以為是多麼榮耀的一件事情,結果最後卻換得一個讓天機門永遠獨立的七彩錦囊。第二次來是因為雪暮寒,因為絕天神丹,而絕天神丹最後卻是落入了凌飛宵手中,造成了今時今日夜流觴的身死道消!
她突然覺得,自己從進入修真界一路行來,幾乎都是在為他人做嫁衣,竟沒有一件事情是為了自己去做,也沒有一件事情是讓自己受益的。
甚至,就是這一次,也是為了夜流觴的真魂而來!
至於凌飛宵為何會與天機門取得聯繫,她已經不再關心。畢竟,自從天魔宗統一了修真界之後,雖然最後又被推翻,但是彌勒宗與劍宗的友宗關係卻已經不復存在,聖獸宗默默獨立,據夜天隱說還曾偷偷遣過妖修前來,要求私底下依舊是友宗,這讓沈衣雪的心中也算是稍微有了一絲欣慰,然而卻將背後的原因,歸結到了月瑤的身上。
所以,以凌飛宵的手段,再尋找一個新的同盟反而是再正常不過,而天機門之所以會答應,想必是再次洞悉了什麼天機,這才肯放棄一直中立的態度,同凌飛宵來對付自己。
本來,沈衣雪帶着風盈袖提前了二日到來,是不打算立即進入點星樓的。然而,就算是沈衣雪在離斷念崖尚有百里之處便停下來,依舊不可避免地遇到了一個人,也就迫使她不得不提前進入了點星樓。
白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