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臨危受命
無悔是觀音廟這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又一直跟隨在絕愛身側學習。人品、武功均是門內較為出色的,絕想讓她跟在絕愛身邊想必也有把她往掌門人方向培養的心思。閬苑問道:“無悔,本門最基礎的三套劍法,你貫通幾套了?”無悔不知閬苑為何要這樣問,不過還是如實回道:“弟子最精通的是初雲劍法。絕愛師叔曾執導過風雨劍法,而我最近再練的是殘陽劍法。”
閬苑滿意地點點頭,最基礎的三套劍法都有所通,那麼已經有資格修鍊慈航劍訣了。說道:“無悔,你過來聽好口訣。”無悔一臉茫然,什麼口訣?閬苑附耳念道:“氣凝百匯神光現,游刃四肢脫塵俗……”無悔不敢聽完,嚇得退開一旁,跪着磕頭道:“弟子何德何能,請恕弟子不能接受。”修鍊慈航劍訣,必須貫通觀音廟所有基礎劍法,而這口訣自然不消多說,必是《靜修心法》無疑。
閬苑果然沒有看錯人,她是個相當聰慧的丫頭,又道:“無悔,休要任性。如今觀音廟上下再無人會這套口訣心法,我若不趁此時傳授於你,慈航劍訣就要失傳了。”無悔還是不能接受,如果閬苑會有意外,那她必定也會命喪於此,傳不傳的多此一舉。無悔根本不會讓閬苑做出與敵人拚死一斗而為她爭取生機的事來,婉拒道:“師叔還是抽空傳於絕愛師叔的好。”
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可偏偏這個丫頭不肯接受。閬苑坦白道:“無悔,我的樣子你也看到了,其實我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眼瞎只是開端,我與目空和尚有深仇大恨,所以哪怕是死,我也要和他血戰到底。可你不一樣,你還有大好年華,是觀音廟的未來。若我真有不測,你必須練好劍訣,為我報仇雪恨,知道嗎?”
無悔情不自禁地落淚,如此重擔,她根本無法承擔,還有更是為閬苑的情況而憂心。為何觀音廟弟子要如此磨難重重?閬苑壓低聲線道:“觀音廟弟子無悔,跪下聽封。”無悔左右為難,但還是乖乖跪下。
閬苑繼續道:“本座以第十三代觀音廟掌門的身份宣佈,即日起,觀音廟無悔將繼承第十五代掌門之位。觀音廟列位祖師在上,保佑無悔掌門逢凶化吉,振興我派,觀音廟香火千年傳承!無悔,對着南方三叩首,南方南極觀音便會承認你觀音廟掌門的身份。”
“弟子遵命!”無悔移位向著南方叩首喊道,“觀音廟弟子無悔叩見南方南極觀音,願我觀音廟香火鼎盛,傳世千年。”重重的叩首聲,非常響亮,也非常誠懇。閬苑的一樁心愿總算達成,久久後繼續道:“現在你可以接受慈航劍訣了吧?”
無悔再叩首謝道:“多謝絕情師叔!”閬苑讓無悔拾起長劍,逐句心法口訣對應劍招,為她拆解解疑。觀音廟所有劍法都源於最基礎的三套劍法,而其中的風雨劍法和殘陽劍法又源於初雲劍法,貫通這三套劍法便能入門慈航劍訣。
每一套基礎劍法分二十式,而每套劍法的第一式根據口訣心法又能組成新的一式,第二式組合為第二式如此類推,便能形成一套慈航劍訣,總共二十式劍法。慈航劍訣被推崇為天下劍法之最,除了其威力強盛外,還有一個原因是學會慈航劍訣,天下間所有劍法都能融入其中而幻化出無數套劍訣版本。也就是俗稱的第二十一式——普渡慈航。可惜最後一式,也是最厲害的一式“普渡慈航”閬苑始終無法參透。
無悔天資過人,閬苑只是分析了一遍,她就能似模似樣的複製出來。聽着劍風掃蕩的聲音,閬苑問道:“無悔,你領悟了幾分啊?”無悔收劍,不好意思道:“弟子只能領悟劍訣三分。”閬苑知她素來謙虛,說是三分,怕是已經超過了五分,相當不錯。
“只要你勤加練習,他日一定是我觀音廟最傑出的人物。”閬苑滿意道。沒有什麼比觀音廟後繼有人更令人開心。無悔再次謝過,又立馬退開一旁繼續練習,她或許能憑藉劍訣之力幫助閬苑擊退目空惡僧。
洞外的飯菜烤肉香味一直湧入洞內,饒是閬苑和無悔均是茹素的出家人,依舊感覺肚餓難忍。無悔四下搜尋,洞內倒是長有一些野果,只是不知能不能食用?洞外的目空又叫囂着:“還不肯出來嗎?漫漫長夜,飢腸轆轆,何必呢?”
閬苑冷哼道:“大師枉為出家人!吃肉開葷,日後必定墮入畜生道。”目空笑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世間疾苦,貧僧的使命便是幫助世人脫離紅塵苦海。”閬苑憤憤道:“一派胡言!”懶得再理他。
閬苑神醫之名在外,無悔自然是得先問過她野果的可食性。閬苑接過輕嗅道:“沒有毒,可以放心食用。”這一關總算可以暫避。目空隱約有聽到說什麼吃、食的,氣不打一處來,揮掌擊破火堆上的烤肉。她們出不來,他也進不去,只能幹耗着。
洞中昏暗,根本無法知悉時辰,無悔悄悄靠近洞邊,想探查一二,哪知九珍堂殺手突然殺出。他們也一直守在洞口,想趁機偷襲。閬苑聽風射針,數枚金針正中敵人要穴,頃刻間命喪黃泉。目空驟然起身,可始終不敢輕易跨入洞內,真刀真槍他從來無所畏懼,斷然不能折在這些陰招手裏。
“無悔,你別冒險打探了。先好好睡一覺,我來護法,等你休息好了我們便殺出去。”時間拖得越久,對她們越不利。山洞中食物稀缺,久待睏乏疲憊,而他們卻在洞外以逸待勞,到時候連殺出去都困難了。
無悔覺得不妥,說道:“師叔還是您先休息,我來護法。你的武功比我高,你才是對付目空和尚的中堅力量。”閬苑摟過無悔親昵道:“傻丫頭,我是不死神醫,自有暫時吊足精氣神的靈丹妙藥,你不必為我考慮。記住,明日我與目空和尚纏鬥之時,你就趕緊開溜,立刻、馬上逃離。然後找最近的救兵來救我,我身懷琅嬛寶藏的秘密,他們沒膽子立刻殺我。”
“弟子遵命!”聽她這麼說,無悔也已釋然,閬苑素來足智多謀,或許她不該固執己見,硬要留下來當炮灰。
柴火燒盡,清晨鳥鳴,一夜無虞,平安度過。目空等得耐心都耗盡,實在不行他就要強攻了。手下出謀道:“大師,要不我們火攻吧?以烈火濃煙,熏她們出來。”此計甚好,目空又泛起了得意的笑。“快去準備乾草,熏她們!”
閬苑一直打坐着,忽而聽到外頭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沒一會兒濃煙滾滾而來。閬苑急忙叫道:“無悔,快醒醒!”無悔一激靈,立馬蘇醒,又被濃煙嗆得連連咳嗽。“師叔,他們真是歹毒,竟想出這等陰損的招數?”閬苑大步跨上前道:“你跟緊我,我們衝出去。”
忽聞音浪陣陣,如洪流衝擊一下盪開燃着的乾草,九珍堂殺手被擊飛兩旁。目空大喜,抄起金鈸,環切而來。無悔挑劍反刺,劍影閃動,人影移馳一下躍到目空身後。閬苑正面勾弦,劍氣毫不留情地殺去。琴音彷彿一張護罩籠罩着她,九珍堂數名殺手圍攻而上,卻都被罡氣震懾彈飛。
無悔藉機打出縹緲劍意,劍氣三扭兩閃,突破目空金鈸回擊,正中他的胸口。目空大駭,退開數步,竟不想被一個小輩得手?正當要運氣穩固傷勢之時,卻發現根本沒有大礙,笑道:“原來只是紙老虎?”無悔內功尚淺,劍訣在她手裏根本有名無實。閬苑趁機九弦連奏,幻化分身,以一人之力阻擋眾人。
“無悔,你快走!”聽到閬苑的催促聲,無悔還在猶豫。目空強攻殺來,金鈸蹭鏘地敲擊,隔空打出狂煞掌,似掌又似爪,掌力四濺,非同凡響。閬苑奪步行至無悔眼前,一把將她推走,“走啊!”
這一疏忽,目空看破分身,狂掌呼嘯而來。閬苑驚鴻拂身,閃過蘭花千葉手,無形掌吸納回推。輕微的碰撞震響,一下將她擊開數步,她仍在推搡着無悔。事已至此,無悔也不好辜負閬苑的一片苦心,飛身掠空,直愣愣消失在深林之中。
目空再度出掌,這次他志在奪琴,內翻掌而連勾三式,掌腕托頂一下將天悲琴打在半空。閬苑雖然驚慌,但又馬上從容心神,橫掃旋風腿,彈踢之下再分三影,即成六腿。目空金鈸反轉雙手,又一次將幻影打散,不過已被閬苑偷得時機,再將魔音抱回。他正欲和她來個了斷,高舉厲掌,哪知閬苑后跳奏弦,一下又退入山洞內。
“來人,繼續放火煙熏!”目空打架還從來沒有這麼憋屈過。殺手們艱難起身,繼續執行目空發佈的命令,可這次根本不管用。只要他們敢靠近山洞,閬苑立馬奏響琴音,琴劍瞬間可將他們擊飛,不巧的話還會要人性命。“好,你就繼續做你的縮頭烏龜,貧僧耗也要把你耗死在洞裏頭。”
閬苑發出張狂的笑道:“好啊!大家同為出家人,又都系出虛無門,不如就比比禪定功夫。”目空無計可施,只能枯坐在洞外,時不時地敲擊金鈸以作試探,閬苑同樣以魔音琴劍給於迴音,局面再次陷入僵局。可惜還有一個漏網之魚,目空怕她再起波瀾,便派大部分殺手前去追截無悔。
九珍堂還有更多殺手在附近徘徊,無悔沒有遇上追截下山那批,反倒偶遇新的一批。二話不說,各自動起手來,說實話,若非學習過劍訣,憑她的本事還真不精打,只能且戰且退。
着急忙慌地就要出山,無悔只顧回望身後的追兵,卻沒有看到眼前之人,一頭撞在了如同鐵壁般的胸膛之上。驚慌舉正長劍,竟不想是魔教少主聶離殤?可惜無悔只是偶然見過一面,卻不識真人之相。
“你是什麼人?”聶離殤暗自運氣,提防着問道。此時此刻會出現在此的怕又是九珍堂的高手,無悔當即舉劍,也不廢話直接用出“氣貫山河”,只見她回身而上,長劍伴繞周身,無數劍氣揮如雨下。聶離殤驚訝道:“慈航劍訣?”當日五行宮大戰中,他有幸見過兩回。劍訣的威力舉世聞名,聶離殤趕忙以重明神功護體,隱隱約約看見六甲金身,劍氣彷彿春雨入湖,不起波瀾。
無悔用功過猛,終是支撐不住,自己支劍撐地。聶離殤虛驚一場,他都還沒有出手,對方便已落敗。九珍堂殺手彙集而來,也不管來的人是誰,群攻而上。聶離殤厲掌揮出,凌光掌閃耀奪目,又有重明神功罡氣包裹身,近身便是絕殺。一瞬間,所有殺手心脈被切,死於非命,有一名殺手認出了他,臨死前顫顫道:“你是,魔教、少主……”只是知道的有些遲了。
無悔忍住傷痛起身,走上前道:“你是聶離殤?”她聽過一些江湖傳聞,是關於他和閬苑的,這次救援有望了。聶離殤冷哼道:“怎麼?你還想動手?”無悔抱拳行錯道:“剛才不識少主身份,多有得罪。不過有件要緊的事還望少主幫幫貧尼。”
聶離殤沒空管別人的閑事,哪怕這個人與閬苑有着一定關係。要等的人始終不在,正欲大步離去,無悔大膽相攔,急切道:“聶少主,敝派絕情師叔被目空和尚圍困在山上,性命危在旦夕。還請少主看在與絕情師叔的一點微薄交情,出手援助啊?”
聶離殤根本不認識什麼絕情,只是笑笑不予理會。突然頓住腳步拉住無悔問道:“你說誰?”無悔輕咳一聲回道:“絕情師叔,就是江湖人稱不死神醫的閬苑。”聶離殤就說這個名字耳熟,當初閬苑就以絕情自稱,果然是她。
“她在哪裏?你快帶我去!”聶離殤焦急問道,還不住地猛搖無悔。無悔都要被他搖散架了,哪裏還有上山的力氣。顫顫道:“還在山上與惡僧大戰。”聶離殤見她這樣也是個拖累,鬆開她疾步飛身上山。腦海里全是禱告聲,祈求閬苑平安,不要有事。
越想越是生氣,這個女人似乎只要離開了他就在外面處處受人迫害,也不知吟風是怎麼在照顧她?上一次的放手未必是好的選擇,他一直堅信着“最無私的愛就是自私”這句話,為什麼要讓步?他不會了,也再不敢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