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擒真儉
真儉忍不住怒斥,“妖女!”
季子揚皺眉,“她雖未拜入我崑崙門下,卻也是我季子揚的小妹。如今還未有定論。真儉道長,適可而止。”
見季子揚慍怒,真儉也只得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季子揚不再問話,反而忽地伸出手,銀光匯聚在殿下形成一個光亮的環。
天機一捋白須,揣摩季子揚心意之間見眾人詫異,開口解釋,“此法界為點龍睛,與神器遙相呼應。”
“也就是說若有人將神器藏匿於自己身上,便走不過此環?”水月華問道。
“正是。”天機點頭。
水月華顯得十分疑惑,又問,“仙尊這是何意?就算季子虞能夠走過此環,能夠證明的不過是太極圖沒有在她身上而已。又有什麼作用呢?她墮入魔道,說不定早已與魔界勾結,此刻太極圖應是在魔界才是。”
天機點頭,他也是這樣想的。
“這不是為她而設,點龍睛是為蒼華派準備的。”季子揚一字一句道,他看向真儉目光凌厲,“神器丟失有兩種原因,一是他人盜之,二是門內之爭。”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是啊,歷代中,門派內鬥的也不少。當年,震驚六界的崑崙混戰不正是如此嗎?
水月華恍然,她也曾親眼目睹過為了爭鬥,師兄弟之間互相殘害,甚至……
“那就讓蒼華所有人都過點龍睛。”一道清脆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眾人尋着聲音望去,道行較淺的只見瞥見一青色的影子。但在場修為高的也不在少數,有人認出,那人是月滿仙姑。
高位之上的幾人紛紛臉色微變,場面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還是玉濁峰掌門葉千桓率先開口,“月滿仙姑,好久不久。”
月滿只是平淡地點了點頭算作回應,隨即掃視了大殿中人,目光在天機身上略微頓了頓又立刻移開了。
“玉女峰上孤寂清冷,聽說今日在崑崙有大事特來湊個熱鬧。也順便來看看,,是否——”月滿瞥一眼天機,“在崑崙大殿上還會有人紅血染白練。”
天機一震,這麼多年來,她還在怪他,怪整個崑崙。
“仙尊,是不是該開始了?”有人問。
“不行!絕對不行!”真儉突然大聲拒絕,他正色道,“此次是我蒼華受到重創,仙尊豈能因為想要包庇這個,這個女子,而讓我蒼華淪為六界笑柄?”
有蒼華弟子上前,拉拉真儉衣袖,低聲道,“師父,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不如,咱們……”
真儉一把將他甩開,怒斥,“你個毛頭小子懂什麼!退下!”繼而又望向季子揚,“好!好啊!你崑崙行事作風就是如此低劣。季子揚,你要是真的公道,就把那個妖女交給我蒼華自行處置。何必在這兒周旋!”
在月滿灼灼目光下,天機坐如針氈,到底還是開口,“既然要給蒼華一個交待,自然要先查明真相。真儉道長何故推脫至此?依我看來,真儉道長為蒼華代掌門,理應以身作則,首當其衝才是。”
“真儉道長,請吧。”季子揚緩緩走向真儉,淡漠的眼有着不可察覺的厭惡。真儉步步後退,忽地轉身向外飛去。眾人尚未反應,就見眼見有一陣白光飛過,再一抬頭睜眼,真儉已倒在地上。
季子揚站在他面前,高貴優雅不失風度,道袍依舊潔白勝雪。他手中拿着的是所謂“被盜”太極圖。
“這是怎麼回事?”玉濁峰掌門葉千桓顯然對眼前這一幕不敢置信。
驚異,錯愕,爬上每個人的臉。
微風吹來,夾雜着淡淡花香。季子揚長袍飛揚,面冠如玉,如同畫中人,墨中仙。
“蒼華代掌門真儉,加害同門,盜取神器,證據確鑿。其心叵測,事關六界,我崑崙絕不容此。故,斷其仙根道法以示昭然。餘下的,由蒼華一派自行處置。”
當眾人還在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味時,水月華率先反應過來,滿心痛惜,“真儉,你當真是糊塗啊!”
“糊塗?呵。”真儉一抹嘴上鮮血,看着眾人有輕蔑有不屑,“難道你們不想修得神身嗎?不死不滅,永留於世。”
“當年若非真源,掌門的位子就是我的!太極圖也是我的!我憑什麼要永居他下?我憑什麼要對你們唯唯諾諾?!只要我成神,只要我成神,你,還有你,你們!都要向我俯首稱臣!拜倒在我腳下!只要成神!哈哈哈哈——”
“你瘋了,一定是瘋了……”水月華搖着腦袋,不敢相信。
伏在地上的真儉聲音漸漸弱下去,唇角露出一絲詭笑。
“小心!”月滿大喊。
真儉一躍而起,意欲挾持水月華出逃。
說時遲那時快,季子揚雲袖一揮,不偏不倚正好擊中了水月華身後的真儉。他砰的一聲倒下,氣息尚存,只是這一次在沒有力氣爬起來。
四下突然捲起一陣風,季子揚淡淡然御風回到大殿。像是什麼也曾發生。
眾人不禁嘖嘆,季子揚的修為究竟到了何種地步?竟,竟如此厲害。六界之中難遇對手。只在心中默嘆,這世間僅憑一己之力就能修得上古神身之人,恐怕除了他,再無旁人。
“未曾想到真儉居然會做下此等姦邪之事,我等,當真是,唉。”葉千桓唏噓。
水月華才回過神來,感激似的看了一眼月滿,接話道,“葉掌門,神器中所蘊藏的巨大力量,對於修仙之人來說確實是極大的誘惑。”
“是啊,天上人間誰不想成神呢?可說到底,神畢竟是造物者,如何能夠輕易修得呢。”宿星明君笑着道。
據說,他能用天上的星星打造出最鋒利的兵器和最華美的服飾。
水月華嘆口氣,“出了這麼大的事,難為你還笑得出來。”
“二位還是多派些人手護着盤古石與崆峒印吧。莫要在意我這等,恣意放肆之人。”宿星明君不進主殿,已對後面的事情失了興趣,倒是洒脫,轉身便回了的仙居。
葉千桓與水月華兩兩對視,搖搖頭,又跨入主殿。
殿內,子虞依舊跪在原地。
第一個開口的是季子揚,“蒼華之事真相已明,就此作罷。”他停下,看向子虞。視線中有她看不懂的東西。“清心殿西珠乃為魔界內應,戕害同門一罪不立。”
子虞抖了一下,原來,他都知道。
“其餘罪責,你既已認下,那便聽判。”
子虞足愣了好一會兒,才應,“是。”
“季子虞,插手人間俗事,傷及凡人性命,墮落成魔,故罰其……”話還未盡便被一聲“恩人!”給打斷。
一粉衣少女從人群中跑出,徑直衝到子虞面前,握住她的手,一個勁兒道,“恩人,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子虞抬眸,對於眼前之人毫無印象,她將手抽出,冷然開口,“我未曾見過你。”
“你不認識我了?恩人,是我呀!”女子又拉起她的手,對周圍黑壓壓的一群人熟視無睹,恍若未見。“那夜在小樹林中有歹人意圖不軌,是你將我救下的。”說著女子拔下發簪將頭髮弄得凌亂不堪,努力讓自己恢復到那日的狼狽,“我啊,恩人,你仔細看看!”
“是你。”子虞認出了她,眼中仍是一片平靜,“不過舉手之勞,不必言謝,你走吧。”
“荒唐,荒唐!”天機見此場景不免怒斥,“區區凡人怎能在仙門之中隨意出入,誰將她放進來的!”
“是我。”止戈站在他身後,俯身認錯,“師父恕罪。”卻無半分歉意。
殺人固然罪大惡極,可若是情有可原,相信掌門是會酌情處置的。正是抱着這樣的想法,止戈才不顧眾人勸阻將雲羌放入。
天機氣急,硬生生地將滿腔怒火壓下,低聲道,“孽徒,下去再與你細說!”
“怎麼回事?”季子揚開口詢問。
女子站起來,大聲道,“我叫雲羌,是安夏公主。那日我遇險,是她救了我。”
“她救了人,為什麼還要讓她跪着?世人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難道你們神仙還有不能救人的規矩嗎?可要是不能救人,為什麼還要做神仙呢?”雲羌的聲音還未脫稚氣,她自小在皇室長大,自是什麼都不怕的。
仙有仙的傲骨,葉千桓一甩衣袖,“哼,沒想到我葉千桓有生之年竟能見一凡人在仙門之中口出狂言。”
“我說的是事實!”雲羌回嗆。
“我犯下業障,受罰理所應當。你若真要謝我的救命之恩,就速速離開。不必為我求情。”子虞開口。
“恩人?”雲羌氣得直跺腳,她本就是想要幫她的。
季子揚遠遠地望着她,很是欣慰,這才是他的子虞。
“你救人有功,然功過不能相抵。”他頓了頓,漆黑的眸子突然變得深邃,身側的白衣似乎永遠也染不上塵埃。他站在上方,高高的,猶如天神降臨。薄唇輕啟,他開口宣判。
“故,以七十二神策鞭之。凈初池下幽閉三千年,以示懲戒。”
止戈猛地抬頭,也不知是喜是悲。
七十二神鞭下去,恐怕會是削骨之痛,更有甚者,靈力盡散,或是魂魄不全。可,總歸不會死。
世上最殘忍的在乎,莫過於我須得以最決絕的方式來愛你——
將你撕碎,讓你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