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斷頭案(2)
有些喪氣的回到辦公室,沈攀坐在轉椅上扭來扭去,最關鍵的地方被打斷,就像和女朋友在一起,該親的都親了,該摸的都摸了,到之後入港的時候女朋友把你強行推開,這得讓人有多難受是個男人恐怕都清楚。
無聊得坐立難安的沈攀揣摩着那份來不及翻閱的結案陳詞,猜測着各種的結果。桌上的電話猛地振鈴起來,沈攀連忙伸手抄起靠近耳邊,他都還沒說出一個字,對面傳來了那個讓他有些咬牙的聲音:“沈攀,來我辦公室一趟。”
隊長召喚,沈攀也不敢磨蹭,起身出門拐到隔壁敲門。幾分鐘之後,沈攀又無精打採的從隊長辦公室走了出來,他還以為有什麼好事,例如給他分組之類的,沒想到就是問了問他這一百天的狀況而已。
站在大辦公室門口,沈攀抓住把手正要擰動卻又停了下來。想了想,他恨恨地握起拳頭使勁的捏了捏,轉身一臉悲壯的又敲開李振鐵的辦公室。
“還有事?”李振鐵帶着疑問道,難道這小傢伙是真的沒耐性了?李振鐵一貫相信,想要成為一個好的刑警,耐性是第一要素,所以他從來沒有更改過刑偵大隊新人坐冷板凳這個規則,原因就是在這裏。
“隊長,我、我……”進來之前沈攀是拿出了上刀山、下火海的決心,但真的和李振鐵面對面的時候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李振鐵微微帶着丁點笑意看着他,也不說話,沈攀強制讓自己鎮靜下來,雖然他已經面紅耳赤,但好歹這一次說話流暢了許多:“隊長,我想申請你開個批條去檔案室翻閱以前的一些卷宗。”
“哦,為什麼呢?你有理由說服我嗎?”李振鐵繼續的不動聲色,手裏一支筆在指間轉來轉去,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開了口就好辦,沈攀的勇氣也隨之回歸到身體中,他抬起頭,紅着臉正視着這位多年前就久仰大名的神探:“我認為實際案例比書本對我的幫助更大,在學校幾年類似的書籍看得太多,還不如從實際案例中領略各種的偵破技巧有用。”
頓了頓,沈攀覺得自己說得太空洞,缺乏說服力,他又補充道:“例如今天我看到的去年那個斷頭案的卷宗,在缺少各種線索的情況下都破案了,我覺得自己要學的就是這些。”
“斷頭案,嗯,我知道。”李振鐵愣了楞,手裏的筆轉動速度加快了一些,他忽然反問沈攀:“你怎麼知道破案了?”
“那不是有結案陳詞嗎,我只是沒來得及看。老王頭說必須要你開批條才能把卷宗拿回辦公室,所以我想申請一張。”沈攀不明白李振鐵的反問是什麼意思,更沒察覺到李振鐵轉筆的動作加快是什麼意思,當然只能是老老實實的吐露實情。
“呵呵,結案陳詞啊……”拖着長長的語調,李振鐵的感慨讓沈攀心裏升起一種奇怪的說不出來的感受,這是有點陰陽怪氣嗎?當然,這話他只敢在心裏想想了事。
“行吧,我給你開,不過隔一段時間我就要考考你,看你究竟學到點什麼。”沒再往下說,李振鐵爽快的撕下一張便簽寫了一行字,又從抽屜里拿出公章重重的印上。
沈攀是樂壞了,他做夢都沒想到平時一向嚴肅的隊長這一次會這麼好說話,沒有半點的咯噔。
彎腰扎紮實實的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沈攀退出去輕輕的帶上門,然後他“嘿”的笑出聲來,幾乎是飛跑向檔案室,趾高氣揚的把批條遞到老王頭的手裏:“王叔,批條,現在我可以拿走了吧”
“可以,不過當天必須歸還,第二天早上可以再來領出去,規矩你懂的”老王頭卻是見得太多這些小年輕的衝動與激情,他樂呵呵的接過批條放進一個專門的小鐵皮盒子。
………
結局嘛,總是最吸引人的。點上煙,給茶杯續滿水,沈攀呼了一口氣,帶着某種激動的情緒翻開卷宗直接抽出那張結案陳詞的硬皮封面。
結案報告:本案現場未能勘察到兇手留下的任何腳印、指紋及DNA,經走訪排查未能尋找到任何目擊者,經調查死者周邊人際網絡及家庭關係未能尋找到有效線索,故暫且擱置,留後待查。
沈攀看着眼前的結案陳詞,眼睛都瞪大了,居然是這樣,竟然是這樣!這,這就是傳說中的冷凍案吶!
冷凍案是一個近些年才興起的舶來詞,國內早些年習慣稱之為“懸案”。冷凍案一般指的是兩種案件:第一,找不到線索沒法追查的案件,時間長了只能是掛起;第二就是有犯罪嫌疑人但是證據不足,報到檢察院鐵定被打回來無罪釋放嫌疑人的案件,同樣是掛起。
既然是冷凍案,沈攀的興趣直線下降,甚至連裏面詳細的現場照片和一些勘察報告都不想研究了。他從來不自大,自然也不會認為自己比那些經驗豐富的老警察厲害能幹得多,那是腦子進水的中二青年,老警察們既然把這個案件冷凍,必定是有原因的,自己恐怕還沒那本事推翻。
沈攀只是有些不明白,冷凍案為什麼會使用結案陳詞,按照規定這種文件頁必須是破案之後才能允許使用的東西,怎麼能夠堂而皇之的夾在一份冷凍案的卷宗了呢?
帶着淡淡的疑問,他本打算合上卷宗,可看看時間離中午下班還有一會兒。回頭再看一眼空蕩蕩的辦公室和自家桌上的那兩本教科書,得,就當是混時間吧,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繼續翻閱卷宗。
混吧,再混一個小時就吃午飯了……唉,也不知道陳倩他們在現場怎麼樣了……懶洋洋的想着心事,沈攀百無聊賴的把卷宗里的照片抖落在辦公桌上。
十來張照片,大部分是死者的各方位特寫,還有一兩張是關鍵環境的拍攝。
外人看着這些照片一定會受到驚嚇,沈攀自然是不會有恐懼感的。在學校的實習期間他可是班上唯二有膽量親手操作解剖刀的兩個人之一,而且為了訓練自己的膽子,沈攀沒少在半夜深更的往郊外荒山孤墳上跑。
翻來覆去的研究了半晌的照片,憑藉沈攀的眼力反正是沒看出絲毫的疑點。想來也是,真要能從照片上找出疑點,那豈不是說把這個案子掛起來的人是膿包一個。
想要案件的主辦人,沈攀特意找到第一頁的簽名看了下……“哇”。沈攀真的被嚇了一跳,居然是李振鐵親自辦的案,這讓他很是意外……怪不得他去找隊長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隊長的表現有點古怪,想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了,沈攀琢磨着。
有隊長的大名在上面,沈攀的興緻瞬間被提高了幾個百分點,他坐直了身體開始認真起來……嗯,就當自己在跟着隊長出現場嘛。
現場調查其實很詳細,是陳倩和張玉強親手做的,可內容讓沈攀失望了:死者是死在家裏的,那是一套一室一廳一衛的小房子。死者穿着一件長睡衣躺在客廳的中間,沙發上扔着死者的外套,外套里有駕駛證和身份證另帶一個短款錢夾,錢夾中的現鈔有九百一十八塊。
在死者的腳邊地板上甩落着兩隻棉拖鞋,地上有幾個血腳印。經查證,腳印是死者的,房子裏警察們是全部取證過,沒有第二個人的腳印出現,餐桌、茶几乃至電腦桌和鍵盤上也沒能找到指紋。
李振鐵最初是照着仇殺的角度去調查的,他調動了整個刑偵大隊、轄區派出所和附近兩個派出所的全部警力對整個小區進行了走訪,沒有人看到在相鄰的時間點有異常男性初入死者的家裏甚至單元。
當然,刑偵大隊也調取了小區的監控錄像和外面街面的監控,最後擴大調查的時候李振鐵還把死者小區附近幾家銀行和停車場的對着路面的監控也調了出來,同樣沒有發現有嫌疑的人員。
之所以懷疑是男人,那是根據法醫的檢驗報告來確定的。死者脖頸處的切口非常整齊又沒有鋸齒痕迹,很明顯是狠狠地一刀兩斷,女人應該沒有這麼大的力量。
還有就是在死者的衛生間的垃圾桶里找到一條被血跡浸泡濕透的大毛巾,經過對比,證實是死者自己的浴巾,血液也是死者一個人的。法醫也檢驗確認這根毛巾就是被兇手行兇時用來墊在死者的脖子下面起到一個防止血液噴濺的作用。
最後,沈攀看了一下李振鐵結案之前做的一個統計表:走訪了附近居民一千多人,耗時一個月零九天,總共調用人手四十二人……這比起很多經典大案的上規模排查的人次還要多得多啊,沈攀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可就這還沒效果?沈攀自己都不敢相信這個結論,說實在的,國內的凶殺案破案率真的比西方要高,其關鍵之處就在於國內隨時可以啟動大規模的排查,這種方式在西方看來幾乎是無法想像的,那得驚動多少人吶。
合上卷宗,沈攀腳尖抵在地上往後一靠,轉椅滑行退開,然後他才看見地上掉着一張紙壓在轉椅正下方剛才沒察覺到的。
彎腰撿起來,沈攀看了一眼,是一張證物單,裏面列了幾項名目,都是死者家裏的一些東西,警方當時認為可能會有線索而扣下的。
閉上眼睛把整個案情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沒有發現頭緒,沈攀睜眼看看錶,得,食堂吃飯去吧下午再來。
摸了摸稍扁的肚子,沈攀把卷宗放進抽屜,天大地大吃飯最大不是。
走在走廊里,沈攀彷彿聞到了食堂里飯菜的香味,他加快了步伐。
市局比下面縣局和派出所的福利好,警察們中午可以在食堂吃飯,每個人十元錢,管飽,四菜一湯的標準……嗯,是托盤的形式,當然不可能每個人面前擺上四個菜一個湯。
“沈攀。”才到轉角,沒來得及跳進消防樓梯間,李振鐵的聲音叫住了他。偷偷的嘟嘴做了個鬼臉,在回身的一瞬間沈攀已經調整好狀態笑容可掬的回應道:“李隊,你也去親自去吃飯吶?”
李振鐵啞然失笑,他搖着頭指了指沈攀:“你這個滑頭。我告訴你別想岔開話題,你這個笑話太古老了,我聽得都快吐了……嗯,斷頭案是怎麼個情況,我記不大清楚了,你說來聽聽。”
隊長這話一出口,沈攀當然是懂得自己之前太過冒冒失失的說出已經破案的話讓李隊有些難堪,估計這是找麻煩來了。
他乾笑了幾聲,摸着頭頂的寸發,很自覺的認錯道:“我先只看到封皮,做事不仔細,我錯了,隊長。那是一個冷凍案,沒線索的……呃,隊長,我看上面是你的簽名,難道你都沒找到線索嗎?”
這臉打得,年輕人還是沒學會怎麼說話呀,李振鐵的身子不起眼的晃了晃。
凝神看了一眼這個自己親自招來的警校這一屆最出色的學生,李振鐵拋開那隱隱的不愉悅,他有他的目的,並不介意給沈攀多說上幾句:“沒線索,我和隊裏所有人都沒能找到哪怕一條線索,你有興趣的話可以試試,我給你這個權力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