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禍兮旦福。(03)
03.三潭印月
畫舫向湖心駛去,端木若兮見李文浩臉色有些蒼白,便道:“蘭清,取四錢六味地黃丸來。”李文浩用滾水服下,頓時覺得舒服了一些,拱手道:“多謝端木姑娘。”過了一會兒,畫舫停靠在小瀛洲醉樹亭。端木若兮說道:“蘭清,你陪着李相爺下去走走。”蘭清道:“弟子遵命。”於是,蘭清便帶着李文浩下船去吹風賞景。
三潭印月南北有曲橋相通,東西土堤相連,橋堤呈十字形交叉,將島上水面一分為四,水面外圍是環形堤埂。綠樹掩映、花木扶疏。湖中有島,島中有湖,湖岸垂柳拂波,水面亭榭倒影。金桂婆娑,柳綠花明,與雕欄畫棟的建築相映成趣。
蘭清陪着李文浩在小瀛洲中閑逛,兩人走走停停,歇歇看看,或談笑,或觀景,歡喜不盡。蘭清不通人情世故,她見李文浩容貌極其俊美,談吐儒雅而不失風趣,又對她說了不少甜言蜜語,心生愛慕之情,溢於言表。
天色已晚,月掛枝頭。兩個人坐在搖碧亭中,月光灑在蘭清的臉上,但見她下頦尖尖,白膩的臉上,有幾粒幾乎看不見的小麻子,一張櫻桃小口靈巧端正,嘴唇甚薄。雖遠不及端木若兮,卻也是嬌媚萬狀。
藉著夜色,李文浩的手悄然摟住她的腰,蘭清並未閃躲,也沒驚叫,只微微的低下了頭。李文浩久經情場,伸嘴向她額頭上輕輕一吻。蘭清茫然不知所措,心中忐忑不安,扭過頭站起身來,欲要離去。
李文浩從身後抱住了她,登時幽香撲鼻,似蘭非蘭,似麝非麝。她想要掙脫,卻有些捨不得,也不敢喊出一聲。蘭清初試海棠新雨,心中猶豫不決。李文浩快刀斬亂麻,靈犀一點通。
“我的清白都被你給毀了,”蘭清低聲道:“如果讓我師父知道了,她非殺了我不可。”那聲音極低,她生怕給人聽了去。
李文浩用手輕輕拭去蘭清的眼淚,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伸手抱她入懷,又巫山楚雨一番,蕩氣迴腸。雲雨即罷,兩人整好了衣衫,望着天上皓月。
李文浩在她耳邊輕聲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若不去說,絕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蘭清額頭抵着李文浩的額頭,喘息道:“我是師父花錢買來的,本是青雲山莊裏的一個小婢女。因為精通棋道,被她收了做弟子。”那聲音嬌柔婉轉很是動聽。
李文浩問道:“那花辭樹是你師父入幕之賓還是裙下之臣?”
蘭清搖頭道:“都不是,他只是花月派的,他的師祖跟我師父同輩。”
李文浩道:“花月派一直是江湖中最神秘的門派之一,傳說是隋唐時建立。花月派與逍遙派以及天香谷素有淵源,據先祖所記載都是一個蕭姓女子所創。花月派武功飄逸玄妙,如鏡中之花,如水中幻月,不可捉摸。花月派乃是道派,其弟子多為隱士,從不向外人提及家門師承,江湖上的人很少知道。百年間,逍遙派、花月派和天香派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家父曾說,花月派乃是江湖上的一個傳說,或者這個花月派已經絕跡江湖了。”
蘭清香輕聲細語道:“李郎,江湖上都說你是無不知曉的百曉生,我今天可算是見着了。花月派的事,我也只是聽師父提過兩次。要說來,也是奇怪!你說我師父喜歡摟着呂輕侯睡,而不喜歡跟呂思琳一起睡。”
李文浩笑道:“直到今天,你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蘭清有些氣惱:“亂說,他還是十歲的孩子。小心她一劍殺了你。”
李文浩道:“你師父能接住呂還真幾劍?”
蘭清道:“一劍都接不住,我見他們比試過。”
李文浩笑道:“那她還殺不了我。蘭蘭,編造黑魚精吃人的可是你師父。”
蘭清點頭道:“嗯!每年八月十五,師父都會相邀好友,來小瀛洲祭月、賞月,我們吃月餅、賞桂花、飲桂花酒。師父相邀之人,多是與世無爭淡泊名利的人。但他們非富即貴,多為世人不知。師父也很不喜歡被人打攪了雅興,所以就有了黑魚精的故事,還假借這裏富人之手,給那些船夫些錢,讓他們不要來這裏。有些冒失鬼闖了進來,也都被師父叫人殺了。”
李文浩道:“呂還真也來賞過月嗎?”
蘭清道:“來過幾次,他人很好,師父也總是提起他,他好像一直生活在我們身邊一樣。”
夜深了,兩人向畫舫走去,船上燈火都滅了。兩人悄無聲息的上了船,蘭清匆忙給李文浩整理了被褥,自己也回房睡了。
八月十五,淡雲圓月。
園中端木若兮坐在首席,一襲青衣,淡雅脫俗,飄逸如仙。呂思源和呂思琳坐在她的兩旁,好似兩個金童玉女。李文浩則坐在左手第一,他對面是一個鶴髮童顏老婆婆,年已過百,一身裝扮好似一個誥命夫人。白髮蒼蒼如雪,但姿容之秀美,儀態之飄逸,宛如妙齡女子,見者無不折服。此人姓梁名音兮,乃是天香派掌門人。
眾人舉行祭月儀式,拜月。在分月餅時,端木若兮故意多切了一塊,給了呂思源。青黛、青鹽和青蒿三人各自展開輕功到達湖中的三個石塔,並在每個塔中心,點上一支蠟燭,洞口糊上薄紙,圓形的洞放出了蠟燭的光芒,遠看像月亮一樣。
眾人一起登上畫舫,到西湖泛舟賞月,領略“煙籠寒水月籠紗”的美境。三個石塔,亭亭玉立在碧波蕩漾的湖面上。燭光從塔中透出,宛如一輪輪明月,倒影在湖中。皓月當空,月光、和湖光交相輝映,月影、塔影、人影相互映襯,畫出一幅“一湖金水欲溶秋”的美景,讓人流連往返。此時的空中月、水中月、塔中月與賞月人的心中月相輝映,神思遄飛。
李文浩喝了一口桂花酒,不住的搖頭,長吁短嘆。端木若兮大為不解,問道:“李相爺為何如此長吁短嘆?”
李文浩嘆道:“如此良辰美景,總歸是有些美中不足。”
端木若兮道:“哪裏美中不足?李相爺請講!”
李文浩道:“只可惜如此美景,只有我們這幾個人可以看到,未免有些太冷清了。”
梁音兮道:“青雲仙子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豈可和凡夫俗子一起賞月?”
李文浩笑道:“你我皆凡人,端木若兮也只不過是一個凡塵女子,而不是真神仙。”
梁音兮欲要出手時,但見端木若兮一擺手,說道:“李相爺所言甚是,我也是一個凡人,也要吃五穀雜糧,不是那吸風飲露的神仙。只不過,我喜歡獨享其樂。”
李文浩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說呢?端木仙子。”
端木若兮道:“也好!我聽說李相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擅長丹青,精於書法,尤其擅長畫美人圖,堪稱一絕。”
李文浩道:“不如我為端木姑娘畫一副圖像,姑娘從此便不要再霸佔這小瀛洲了。”
端木若兮道:“李相爺的大名人盡皆知,就不知道是有真才實學,還是徒有虛名?不如我們賭一場,三局兩勝。如果我輸了,就讓出小瀛洲之地。如果李相爺輸了,就答應為我辦三件事,不知李相爺意下如何?”
李文浩笑道:“很好。”
端木若兮道:“李相爺,請你先出一題。”
李文浩道:“這裏有多少個月亮?”
端木若兮掰着手指,數了一下,說道:“天上有一個月亮,它的倒影也是一個。每個石塔有五個洞,而三個石塔總共可映印出十五個月亮,加上倒影則是三十個。也就是說,只有一個月亮,或者說有三十二個月亮。”
李文浩道:“不對,不對!”
端木若兮道:“不對?”
李文浩道:“這裏有三十三個月亮。”
端木若兮道:“三十三個月亮?那依照李相爺所言,這第三十三個月亮在哪裏?”
只聽“嘩啦”一聲,李文浩將摺扇展開,又一折一折的合上了,指着端木若兮的心口,微微一笑,道:“最後一個月亮嘛,就在端木姑娘的心裏,也在李某人的心裏。”
梁音兮道:“你這不是強詞奪理嗎?”
端木若兮心中一凜,拍手道:“妙啊,李相爺這局算我輸。”
李文浩道:“那麼也請端木姑娘出一題。”
端木若兮道:“李相爺棋藝了得,就不知道李相爺能不能贏了他。”說著手指向了呂思源。
李文浩道:“李某甘拜下風!第三局,端木姑娘想賭什麼?”
端木若兮道:“當然是要拿出真本事了。”說話間,她以筷為劍。秋水劍法只有一招,而這一招可以說是包羅萬象。這一劍之中蘊含了無限的劍意,這一劍她苦練十五年。
李文浩不慌不忙,提起茶壺,茶水緩緩傾倒入了杯中。端木若兮全神貫注的看着李文浩的手部動作,當茶杯里的茶水滿溢之時,李文浩倒水的動作自然會停下來,否則杯子裏茶水會溢出,這個時候就是一個絕佳的良機。但是茶水卻循環流轉,生生不息,始終沒有倒滿。
李文浩一手持杯,另一手握着茶壺。在壺裏的茶水流入茶杯時,將雙手真氣貫通,形成循迴流轉,那杯中與壺裏的茶水則是流淌不息。
端木若兮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嘆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李相爺,你贏了,我認輸了!”
梁音兮看得明白,笑道:“是我老眼昏花了,沒有想到李相爺竟有這樣的好本事。”
李文浩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在我看來,老人家貌若天仙,就是豆蔻年華的小姑娘,見了也會黯然失色。”
梁音兮笑道:“李相爺,你真是折殺老身了。”
端木若兮道:“我還有一事,想要問一下李相爺?”
李文浩微微一笑,道:“仙子但說無妨,我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端木若兮道:“李相爺可識得慕容雲遊。”李文浩臉色忽變,只有一瞬之間,端木若兮卻也沒瞧見,忙道:“不認識,絕對沒有見過。這個慕容雲遊莫不是慕容世家的人?”爆竹聲聲響,夜空中火樹開了銀花,絢麗多彩。
端木若兮的臉忽暗忽明,淡淡道:“這個慕容雲遊是我大師姐的一個故人,後來就失蹤了。我大師姐苦苦尋了幾年,卻也沒找到他。聽我大師姐的描述,這個慕容雲遊堂樣貌和武功倒是與李相爺有幾分相似。”
李文浩的臉忽明忽暗,問道:“敢問尊師姐姓甚名誰?我是為所未聞。”
端木若兮道:“我大師姐姓韓,上盼下之,江湖上人人都稱呼她為東海玉簫韓笑。”
李文浩若有所思,說道:“這個慕容雲遊恐怕不是慕容世家的人,亦或是他用了假名字。江湖上,與我容貌武功相似的,倒是也不多,我回去查一下卷宗,也許能找到此人。”
端木若兮道:“有勞李相爺了,我先代大師姐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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