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蜈蚣百足,行不及蛇。(03)
03.群芳竟艷
李文浩不敢叫醒慕容煙波,又怕被人知道,揣着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回到了住處,梳洗了一番。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李文浩忽然聽見慕容煙波的大笑聲,心中一怔。他伏下來,凝神靜氣,用“天耳通”傾聽,聽到慕容煙波與四個人交談,一個是慕容煙寒,一個是花辭樹,還有一個孩子是呂思源,至於另一個卻不知道誰,心道:“此人內功如此深厚,難道是慕容雲海?”
過了一會兒,幾個人進了芳園,敲開了李文浩的房門。
呂思源道:“李叔,你什麼時候來的?”
李文浩笑道:“前幾天,你呢?”
呂思源道:“大概也就不到一個時辰吧!”
李文浩看着跟他們一起來的那個年輕的公子,問道:“這位是?”那個公子道:“在下呂香川。”李文浩道:“久仰,久仰!”慕容煙波道:“我大外甥第一次來蘇州,我們要帶他去玩,你去不去啊?”李文浩笑道:“去,當然去了。我向來喜歡遊歷江湖,這個呂賢侄是知道的。”呂思源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不過李叔叔一向喜歡像慕容姐姐這樣的大美人,我倒是知道的。”
幾個人走在街頭,引無數美少女追着看,少女老婦紛紛向慕容煙寒獻上鮮花。許多深居簡出的大家閨秀,也都跑到大街上一睹慕容煙寒的盛世美顏。幾個人被圍在其中,寸步難行。慕容煙波在人群之中,聽着她們唧唧喳喳說個不停,心中煩悶。
慕容煙波大叫道:“都給退下,不然我就殺人了。”隨即拔出劍來,舞動長劍,前面的十幾個女子,頭上臉上毛髮簌簌而落,衣袖衣襟也紛紛化為碎片。眾少女為劍光所逼,只覺寒氣襲人,紛紛退後。
一個女人問道:“醜女人,你是什麼人?”眾少女中有些不認識她,見她與慕容煙寒如此親近,醋意橫生,紛紛叫罵:“賊婆子、惡尼姑、死蕩婦、**……”
慕容煙波勃然大怒,粉面生威,大吼一聲,道:“誰敢再罵我一句,我讓她血濺當場。”一個女子把手中的鮮花向慕容煙波砸去,道:“醜女人,你吼這麼大聲幹什麼?”眾女子紛紛把手中之物砸向慕容煙波。
慕容煙寒忙道:“眾位姐姐,他是我六姐。”又一個女子叫道:“她是慕容公子的六姐,大家不要傷了她。”眾少女一聽,馬上停了手。慕容煙波回頭看了一眼慕容煙寒,怒道:“慕容公子,下次出門前,記着蒙面。”一個女人叫道:“你吼什麼吼?一點兒教養都沒有,慕容公子怎麼會有你這種姐姐呢?”慕容煙波怒目環視,不見其人,吼叫道:“是哪個不怕死的?給我出來。”呂思源伸着頭左顧右盼,望向天空,道:“頭疼,這裏被圍得水泄不通,看來只有房頂上能走了。”
幾個人各自運用輕身功夫,飛檐走壁,落荒而逃,跑了很久,才甩開她們。李文浩躺在房頂上,陽光灑在他的臉上。
慕容煙波道:“大外甥,看來今天你哪裏也去不了,只能在房頂上看看風景了。”呂香川道:“這裏風景很好。”花辭樹眺望遠方,道:“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好去處。”慕容煙波問道:“哪裏?”花辭樹道:“群芳院。”慕容煙波又問:“那是什麼地方?”慕容煙寒道:“蘇州最大青樓妓院。”慕容煙波道:“那妓院是幹什麼的?”李文浩微笑道:“就是給那些達官貴人、文人雅士,談論朝政,吟詩作對的地方。”
李文浩和花辭樹對望了一眼,相視一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一切盡在不言中。
慕容煙波道:“我們這就去。”慕容煙寒遲疑道:“這……”呂香川道:“小舅舅,我素聞姑蘇風月之名,也想見識一下。”慕容煙波四處眺望,問道:“群芳院在哪裏?”花辭樹一指,道:“就在花街巷裏。”慕容煙波道:“煙寒,先蒙上面。”
幾人來到了花街柳巷,儘是勾欄瓦舍,大鋪小店、舞榭歌台、酒壚茶莊皆薈萃於此,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忽聽花辭樹說道:“這裏就是群芳院了。”
李文浩抬眼望去,有好大一座宮殿般的樓閣,正紅朱漆大門的頂上懸着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題着三個大字“群芳院”。
慕容煙寒道:“我就不進去了。”花辭樹問道:“為什麼?”慕容煙寒道:“只是不想進去。”
花辭樹道:“倡妾不勝愁,結束下青樓。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群芳院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去的,出入此地的都是風流才子。煙寒,你不去裏面領略一番,可是人生一大憾事。”
呂香川道:“不僅是杜牧,司馬光也曾是青樓里的常客,他還作了一首西江月。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青煙翠霧罩輕盈。飛絮遊絲無定。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靜。”
李文浩道:“慕容公子,這群芳院可是一個好地方。只有文人墨客,才能跟裏面的姑娘喝酒下棋,吟詩作對。想當年,柳七醉卧花叢,憐香惜玉,只把群妓當俏娘,留下了一曲曲婉約絕唱。妓女對於詩詞歌賦的流傳就好比說書人,所以凡有井水飲處,即能歌柳詞。慕容七,難道連青樓門都不敢進嗎?”
慕容煙波白了李文浩一眼,道:“煙寒可是一個正人君子。”
呂香川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見到女人走不動道兒的,都是君子。”
李文浩道:“呂公子所言甚是,我生平最討厭偽君子,表面上衣冠楚楚,背地裏卻幹着一些無恥之事。我這個人就是喜歡美貌女子,從不做作,經常出入煙花之地。”
慕容煙波冷冷道:“煙寒,群芳院就在眼前,你是去還是不去?”慕容煙寒問道:“姐姐,你說呢?”慕容煙波道:“我覺得你應該去,順便也帶我一起去。”慕容煙波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也。”慕容煙寒道:“姐姐,可以把劍移開了吧!”慕容把架在他脖子的劍挪開,歸劍入鞘。
幾人進了群芳院,有一半老徐娘吆喝道:“姑娘們,出來見客了。”
十幾個姑娘擁了過來,那個半老徐娘:“幾位公子,我們這裏不是熟客不許過班的。”
花辭樹微微一笑,道:“一回生兩回熟,黃媽媽你說呢?”說著就往她手裏塞了一錠銀子,足有十兩。
“老身糊塗了,幾位裏面坐。”那個半老徐娘打了一下自己的臉,道:“竟然沒有認出花公子來,花公子你可有幾年沒來了。”
幾個人找了個雅間坐了下來,花辭樹叫了幾個菜。過了一會兒,黃媽媽領進來一隊女子,李文浩搖了搖頭。
黃媽媽道:“不知幾位可有相中的姑娘?”李文浩搖着扇子,道:“都是一些俗世人。”黃媽媽問道:“這位公子是?”花辭樹道:“這位便是白衣卿相李相爺。”
“女兒,你們先下去。”黃媽媽搖着美人扇,笑着說道:“李相爺,群芳院裏百花爭艷,其中有十朵最為名貴,精於琴棋書畫,詩詞歌賦。”
李文浩道:“黃媽媽,把幾個姑娘都叫來吧!”
黃媽媽道:“李相爺這樣的風流才子,我的幾個女兒自然是爭着要見,只是這錢?”
李文浩說道:“這些夠見她們一面嗎?”說著掏出十張一百兩的銀票。
“夠了,夠了。這銀子都夠給她們贖身了,老身只是隨口一說,李相爺莫要怪罪。”黃媽媽將銀票收起了,滿臉堆着笑容,道:“李相爺要見我的幾位女兒,這裏可不行,請隨老身上樓。”
幾人來到樓上雅閣,佈置典雅別緻,黃媽媽叫來了幾個女子。李文浩掃了一眼,真是儀態萬方,各有各的美。
群芳院的客人,非富即貴,大多都是墨客騷人。能進群芳院姑娘閨閣的人,文人居多,非風流才子不可。就算你有銀子長相俊雅,肚子裏沒有墨水,眼前這幾位姑娘也絕不肯見你一面。即使花辭樹也沒有見過眼前的幾個姑娘,一般的人需要在群芳院的影壁牆上,即興作詩一首,由丫鬟把這首詩抄錄獻給這幾個姑娘。如果她喜歡你的詩詞,才肯隔着簾兒見你一面。
黃媽媽指着幾個女子,道:“這是三女兒花中之魁梅花凌飛雪,二女兒花中之王牡丹駱川,大女兒凌霜綻妍菊花冷露,四女兒君子之花蘭花東遺香,六女兒繁花似錦杜鵑曹似煙,七女兒花中嬌客茶花趙膽寒,八女兒水中芙蓉荷花梁似水,九女兒十里飄香桂花吳玉樹,十女兒凌波仙子水仙霍微月。”
呂思源問道:“還有一個人呢?”
只聽簾兒之後,傳來一個清脆婉轉的聲,道:“奴婢在這裏。”李文浩瞧去,只見一個倩影,婀娜多姿,抱着琵琶。
黃媽媽道:“我們家風舞雪,長得天仙一般,縱使你有黃金萬兩,也難見她一面。我們家舞雪,只見有緣之人。”呂思源聽了心中竊笑,李文浩思忖道:“只要是女人都會待價而沽,不是想要男人的錢,就是喜歡男人的樣貌才華。”
凌飛雪、駱川、冷露等人坐入席中,酒菜也都上來了。慕容煙寒摘下了蒙面的絹布,眾妓女都驚得呆住了。黃媽媽心道:“真是人間絕色,除了慕容煙寒,世上還有誰能讓我的九個女兒都花容失色。”
呂思源吃了一口菜,便說道:“難吃死了。”
風舞雪道:“這位小公子是個貴人,應該很喜歡吃魚。媽媽,你叫人去如意居,製備一桌酒菜,做幾條魚。”
黃媽媽道:“老身這就去如意居。”
梁似水道:“幾位都是風雅之人,不知想要聽什麼曲子?”
李文浩道:“柳七的《雨霖鈴》。”
梁似水道:人世間最傷痛的事,莫過於生離,莫過於死別。不知李相爺所思所想是何人?”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李文浩嘆了一口氣,道:“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別離,終究是痛苦的。生離,如此。死別,如此。生離死別,更是如此。”
駱川彈琵琶,梁似水彈琴,吳玉樹鼓瑟,冷露吹笛子,東遺香吹吹簫,霍微月吹笙,曹似煙拉二胡。
凌飛雪唱道:“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眾人聽得如痴如醉,一曲唱罷,意猶未盡。就在這時,黃媽媽回來了,叫八個夥計取出食盒裏的酒菜,擺在桌上。呂思源從袖子掏出五顆金瓜子,賞給了黃媽媽。
李文浩等幾人喝着小酒,又聽了幾首曲子。凌飛雪取來棋盤和棋子,與呂思源對弈。呂香川和駱川一旁觀棋,冷露、曹似煙陪着李文浩和花辭樹喝酒,梁似水也陪在慕容煙寒身邊。其她的四個姑娘,則在給慕容煙波捏肩捶背。
李文浩道:“這幾位姑娘的手,本來是彈琴作畫的,現在卻用來給你捏腿捶背,實在是可惜了。”
慕容煙波道:“女子無才便是德,學什麼琴棋書畫?”
霍微月湊到她的耳邊,輕聲道:“我與慕容姑娘意氣相投,不如義結金蘭,永結磨鏡之好。”
慕容煙波不知其意,去問李文浩,李文浩聽了一怔,低聲道:“就是她想跟你行房,做一對璧人。”
慕容煙波只覺得頭皮發麻,一想到曹微月曾在她身上亂摸,就渾身不自在,噁心了好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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