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夜是傾城色(二)
這一夜,少女時期的心情彷彿又回到了我身上。我拋掉了一切,忘記了一切,牽着身旁人的手到處閑逛,哪兒熱鬧往哪兒扎。途中我們倆怪異的扮相引來一眾側目,但誰都不甚在意,此刻兩個人的眼裏只容得下彼此。
他笑意盈盈地注視着我跑東跑西,對什麼都好奇不已,有些小玩意兒實在愛不釋手,便統統買下,堆到他手上。
“糖葫蘆,賣糖葫蘆咯~”一個個頭小小的孩子舉着一根插滿糖葫蘆的棒子四處招呼,在我們面前停下,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仔細地瞅了瞅我們,驀地綻開一個甜甜的笑:“哥哥,你要給這位姐姐買根糖葫蘆嗎~”
他側頭瞧了我一眼,見我眼睛亮晶晶的一臉饞樣,一雙翦水眸子裏盛了笑意,轉頭對孩子說:“要,給我拿一根吧。”
孩子手腳麻利地摘下一根來,顆顆飽滿鮮亮,像上好的紅色玉石,接過銀粒子笑開了花,清清脆脆地喊了聲,“謝謝哥哥,祝您和姐姐長長久久幸福美滿!”說完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瞧着它這副誘人的樣子,我饞蟲大動,從他手上接過急不可耐地咬了一口,嘴裏瀰漫開一股子酸山楂味,激得我不由齜牙咧嘴,見身旁人正專註地盯着我看,玩心大起,一把揪住他將酸不溜秋的糖葫蘆塞進他嘴裏,都能想像到他面具之下微擰眉頭的樣子,笑得肆無忌憚、開心得不得了。
看哪,有他在身邊,世界真是美好得驚人!
我們一起去放了河燈,一盞小小的蓮花燈承載着一星細微的燭火隨波漂去,匯入熙熙攘攘的燈流之中。渭河上浮着千千萬萬盞嬌美的蓮花,如同天上璀璨奪目的星河,一陣風吹過,火苗們黯淡了一瞬,復而又頑強地輝煌地盛放了。那長明不滅的,是希望啊。
隨後我們買了一盞孔明燈,按着習俗一人拿了支筆面對面站着,中間隔了那燈,在紙面上書寫願望。我寥寥草草地劃了幾個大字,把筆一扔了事,歪着頭看葉疏雲認認真真一筆一劃地書寫,舉止優雅自帶名士之氣,心裏不由想到,寫個字都這麼好看的,世上就他一人吧。
他寫完見我一臉好奇地盯着他,唇角勾起一抹笑,唇瓣動了動,似乎要說些什麼,我連忙比了個“噓”的手勢:“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他無奈道:“你真信?”
我連連點頭:“信信信,今晚我什麼都信!”
他聞言不再接話,只是一直掛着那抹好看的笑容,看得我的心像被小貓抓撓一般痒痒,險些手一放直接撲上去,但攥攥手中剛寫好的孔明燈,強行把衝動按捺下去。
接下來點燃火石、扶着燈等它張滿,鬆開手看着它冉冉升起,不知何處從飄來悠揚的鳳簫之聲,回蕩在夜晚的涼風中,如同美妙的仙樂,令人心曠神怡。
身旁人忽然開口,低沉悅耳的聲音落入耳畔:“岑江,你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我側頭看他,他的目光遠遠地投在悠悠飄蕩的孔明燈上,沒被面具遮住的下半張側臉稜角分明,神情篤定,“因為你向來如此,為想要的東西拼盡全力。”
“我相信無論什麼願望,只要是你,都能實現。”
這一瞬間,黑絲絨般的夜幕中又綻開了許多煙花,紛紛揚揚地灑落天際,好似落進了他的眼眸里,呈現出琉璃一般華麗絢美的光彩。
我的腦袋一下子一片空白,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然跟他唇齒糾纏在了一塊兒。晚間我們也飲了些酒,唇舌間縈繞着美酒的芳香,令人忍不住想繼續深究下去。大庭廣眾之下來往的路人紛紛側目,被我的奔放震驚。我剛要念念不舍地離開,不想背後伸來一隻手,反扣住我的後腦勺,截斷了我的退路。他專註地凝視着我的眼睛,彷彿要將我的模樣深深地刻進心裏。輕而易舉地撬開我的牙關,肆掠入我的口腔,我愣了一瞬,兩人嘴中滿是清甜的酒香,令人慾ba不能。於是閉上眼睛,學着積極地回應他,完全沉入兩個人的世界,再也理會不了其他。
忘情地吻了不知道多久,氣息都有點跟不上,他才緩緩放開了我,全身的力氣彷彿被抽空了一般,四肢綿軟如同漂浮在雲端。要不是他一手牢牢擁着我,我肯定會軟倒在地。偎在他懷裏仰頭看他,只見他眸色深深,有幾分意猶未盡的味道。
饒是我臉皮再厚,也經不住眾人眼光的洗禮,此處再也待不下去了,急急忙忙拉了葉疏雲的手逃也似地離開,“時候不早了,趕緊回去。”
他跟在我身後,低低地笑了,磁性的嗓音格外liao人:“想不到,你也有難為情的時候。”
廢話!縱使我外表再怎麼強悍,也是個純情的女孩子好吧!“還不都怪你!”
“哦?”他語氣上揚,玩味十足,“方才是誰主動的?”
我惱了,氣沖沖地甩開他的手,飛快地跑起來。一路跑入了醫館房間內,剛想探頭瞧瞧他跟上來了沒有,就被緊隨其後的他捉住肩膀一個擰身,扣在了房門上。
他的唇勢不可擋地欺壓上來,顯然要繼續剛才那個吻。我還跟他賭着氣呢,怎能輕易就範,一陣拳打腳踢無果,這個男人就像一堵城牆一樣巋然不動,我又不捨得真下口咬他柔軟的唇舌,只得束手就擒。
激吻中神智漸漸mi亂,對萬物都渾然不覺,突然被他狠狠一推,懷中落了空,人才有幾分清醒,發現自己身在榻上,衣衫凌亂,只要稍微一動彈肩上的衣物便能盡數滑落,而他也不好上多少,衣帶盡散,精壯結實的胸膛隱隱約約掩在寬大的袍子下。此刻他與我拉開了一段距離,微微chuan着,墨色的黑眸中暗流洶湧卻被他極力剋制着,五指緊攥,指節都變成了青白色。
他平復了一下自己,顫抖着手指輕輕將我的衣襟攏好,溫熱的指尖偶爾觸碰到肌膚,惹來絲絲微妙的su麻電流:“岑江,我……”
我見他額上暴起了青筋,緊繃著下巴,忍得十分辛苦,但還是用他那對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明地看我,登時心疼不已,不管不顧地撲上去,勾住他的脖子,閉着眼睛用力地親吻他,動用我所有的本領討好他、取悅他,頃刻點燃將人焚燒殆盡的火。
我就是這樣,有人給我一分好,我便用千萬分的好去回報。
無懼,無悔。
……
寂寂黑夜中,葉疏雲輕輕睜開了星子般的眼睛,凝視着懷中熟睡的女人。她雙目緊閉,呼吸均勻,雪白的胸口微微起伏,睡得很熟了。他溫柔地撫了撫她光潔的額頭,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每次遇上她,自己都會避無可避地攤上四個字:
“情難自已。”
她眉頭微皺,無意識地偏偏頭,紅潤的嘴角抿起,似乎並不適應這樣的觸碰。他見狀收回了手,將她攬得更緊了些,下頜擱在她的頭頂,嗅着她發間的清香,滿足地閉上眼睛。
夜悠長,夢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