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禍世鬼王（27）

“你說我無情，我什麼都能輕易放下？你懂什麼啊...”

聲音雖然沙啞，卻很輕，像是只給自己說的一般。

“罷了，你去吧，應該足夠在死前與他見上一面，我不攔你。”

說到此處，燕鴻微頓了一下，眼底滿是懷念與痛意，“無論結果怎樣，我和你一起面對。只是，這次不能帶你回家了。”

感覺到燕鴻此時的低落，謝寧連忙把手放在她的手上，故而錯過了她最後被淹沒在微風當中的一句話。

“抱歉，剛才是我口不擇言，你...很好的。”

“你剛才說的沒錯，我是個很自私的人。”

“...那好，請一直這麼自私下去。”那樣的話，在見到‘我’的時候，就不會傷心了。

知道謝寧一直都沒有放棄他身上那個封印，燕鴻終是嘆了口氣，用自己依舊冰冷的手回握了他。

“走吧，我在岸邊等你。”

這樣也好，快些離開這個位面，盡量在他將剩餘魂魄解封之前解決完所有事情，免得他倒時...一直記掛着她。

“恩。”

燕鴻借口自己對松野這種蠢貨沒有興趣，在謝寧準備下水的時候就遠遠的坐在了一片曼珠沙華當中，看笑話一般故意一點提示都不給謝寧。

在問了燕鴻幾次均為得到回答之後，謝寧撅了下嘴，擼起袖子就下了河。

他本以為下來之後會被忘川河裏守了不知多少年頭的老鬼們攻擊，不曾想他都快走到河水中心了，依舊沒有一隻鬼敢飄到他的近前。

不過雖然沒有感受到疼痛，謝寧卻能覺察到自己的靈魂正在一點點的脫離身體，而且還伴有從虛空中傳來的熟悉的吸引力。

知道自己若是不儘快，這次便是白死了，謝寧趕忙用心聆聽耳畔那經久不絕的執念之聲，朝着聲音的源頭邁開了堅定的步伐。

-

謝寧進入忘川河的瞬間，一直以閑適姿態坐在地上的燕鴻忽然顫抖了一下，隨着時間的流逝，她凝實的靈體也開始慢慢虛化。

直到她都能直接看到被擋在手下的花瓣的時候，才勉強止住自己的虛化，只是對於此時的燕鴻而言，就算變成了透明都不值得去在意了。

比起身體外部的變化，令燕鴻不得不注意的卻是愈來愈劇烈的痛意，起初還只是隱約感覺得到，可到了此時卻如同被刮骨吸髓了一般難忍，即便是向來隱忍的燕鴻，此時已經咬緊了牙關，時不時吐出幾聲悶哼。

雖然那半分地魂已經脫離自己許久，卻也依舊能叫她感受到此刻的傷痛，在此之前，她還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萬鬼啃噬魂魄。

可惜，並沒有叫她感覺到什麼叫生不如死呢。

燕鴻的手掌漸漸被曼珠沙華的汁水給染得鮮紅，她的下唇也已經被自己的牙齒咬出了淋漓的傷口，然而從始至終，她的視線從未遠離過謝寧所在的那片河區。

過了很久，又或許這期間只有那麼十幾分鐘，燕鴻一直緊皺的眉頭倏地放鬆，用雙手將自己從地上支起身，抬起有些費力的腳一步步走出這片被自己給弄的凌亂的花田，幾息之間將體內依舊隱隱作痛的感覺壓下，迅速地通過靈魂傳來的感知飛到謝寧的上方，猛地跳進了忘川河。

燕鴻一手抓住謝寧，另一手抓住已經被鬼啃得看不清模樣的松野，飛快地帶他們竄出了水面，她一個眼神都沒給松野，直接隨手把他給扔到了岸邊，任由他在曼殊沙華上翻滾幾圈才停下，面上的嫌棄再明顯不過。

“此間事了，我該走了，燕鴻。”

即便身體已經形同死人，謝寧還是咳了幾口水出來，待身體不再難受，他才抬手輕撫着燕鴻的側臉，嘴角的笑容溫潤且柔和。

再一次感受到那股熟悉無比的吸引力，燕鴻稍抬起頭看向虛空，她知道，這次無論如何她都會同他一起。

“這次我與你一起，它來了。”

“什......”

謝寧的話還未說完，他與燕鴻的身體便開始漸漸化作熒光，圍繞着他們二人散開，像是在為他們的靈魂送別一般。

與之前金燦燦的魂魄不同，此時燕鴻的魂魄就像是陰氣團成的一般，不但灰敗混成一團，其間還隱有漆黑的霧氣流竄，那是被大道規則刻入靈魂中的罪業。

而離梟的靈魂卻三魂六魄分明，整個魂魄雖然沒有燕鴻之前那般璀璨，卻是泛着淡金色的光芒，單是看着就能感覺到暖意。

就這樣，一灰一金兩個魂魄緊緊相擁，一同被一道紅色的光芒籠罩，進入了絢爛多彩的時空隧道，留下了一個風雨飄搖的冥界。

想來等到厲楓潤醒來之時，定是會怨上燕鴻一陣，前不久他才剛平穩了整個西界，現在倒好，他還要費心去處理整個冥界，連談個戀愛的時間都沒有！

絢爛奪目的時空隧道很長，二人像是在裏面過完了一生一般，等到他們到達景曜的老本營的時候甚至因為忽然的分開而有些不適應。

好不容易來到了自己找了許多年的地方，燕鴻有些謹慎的四處打量了一番，卻在見到被鐵鎖扣得全身不得動彈的離梟的剎那，飛快地奔到了他的身邊。

此時的燕鴻已經離開了上個位面使用的身體，她現在的模樣正是原本那個灰敗的靈魂，然而本該虛幻觸不到東西的靈魂卻變成了實體，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灰白色肌膚的人一樣。

“我終於找到你了。”

感受着體內開始亂竄的罪業條紋，燕鴻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索性再不去顧忌其他，直接把手放在了鐵鎖上面。

觸及鐵鎖的瞬間，燕鴻便感覺到了從指尖傳來的麻痛，緊接着她的指尖就被染上了青色的紋路，這紋路甚至還有隱隱擴散之意。

理智告訴燕鴻，若是不將手拿開必然會有危險，然而燕鴻像是根本不在乎一般，竟是一個用力，將自己所剩不多的本源力量注入其中，硬生生地將他身上的層層枷鎖給直接綳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