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聽他一說,喬易汎偏頭抬眼瞧去,一輛馬車停在大門處,剛好有人從裏面出來,探着頭,跟他打了個照面。那人剛伸手下面有人忙來給他扶着下了馬車,陪他往府里走。
喬易汎眨着眼睛,半天沒緩過神來。他爹幹嘛不理他?!明明就是看到他了,怎麼還裝着沒瞧見的樣子就往裏面走?
衛子紀瞧着,轉頭看着他,小心翼翼打趣道“喬易汎,你會不會......不是親生的?”
喬易汎沉着臉不說話,衛子紀見他這模樣忙安慰道“說不定你爹他沒看見你,你知道的,人年紀了眼睛就不大好使了,是吧。”
“他前段時間隨皇帝打獵還射下幾隻大雁!”喬易汎咬牙切齒。
衛子紀咋舌。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喬易汎拉着朝裏面去。結果剛到大門口就被人家全副武裝的護衛攔着了。
“請兩位出示請帖。”
還不等喬易汎開口,從裏面慢步走出一人,拿着請帖。
“這位是我家公子,本是和老爺一道來到,但是路上忘記拿那重要的一份賀禮,老爺命公子回府,這才遲了些。”來人正是喬府的管家,說完把請帖遞給護衛看了個清楚,把請帖還給管家,護衛又好一番打量他二人,這才把人放了進去。
兩人跟着管家乖乖走在後面,默不出聲。衛子紀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兩眼放光,府里飄着梅香,石子路五顏六色斑斕色彩。可能進入了後庭院,亭台閣樓,假山巍峨,綠水泛着白霜輕冰,偶爾隨風潛入幾朵梅花。輕飄飄懟了喬易汎,壓着聲音“美哉美哉,怪不得世人都被權利誘惑,實在享受。”
喬易汎點頭,表示贊同“不過,子紀難道會稀罕這些?”
衛子紀一臉認真的點頭,讓喬易汎一眼明了,庸俗!
“美景看一眼就罷了,真正的美景是眷戀。”喬易汎聽着衛子紀的話正感慨萬千,不想少年再次認真的看着他,繼續說“但!錢財是不可沒有的,燒雞撩人,好酒貪杯,若沒錢不如一死!”衛子紀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喬易汎哈哈哈大笑“言之有理,言之有理!”這個少年從來都是一個多面性,懂他的自然就懂了。
二人不着邊際的對話結束在人影幢幢的宴會,跟着管家來到喬煬落座的地方。喬易汎乖乖上前喊了句爹,衛子紀伸手抱拳,半彎着腰“晚輩見過喬伯父。”
喬煬端着茶微微抿了一口,這才轉頭看着兩人,點點頭,開了尊口“坐吧,都別站着了。”
喬易汎大步一跨,立馬選了一個離他爹最遠的位置,坐下。一旁的衛子紀看着喬易汎這舉動愣住了,半天沒回過神,他跟他爹是仇人嗎?衛子紀心想,這小子完了,敢給他爹對着幹了。這下得睡幾天柴房?衛子紀轉頭去看喬煬,人家老爺子品着茶,跟旁邊的人談論着什麼,根本就沒搭理喬易汎。
衛子紀不覺有趣,看到好友拉來椅子招手便過去。宴會無疑熱鬧非凡,再看來的眾臣,賓之初筵,左右秩秩。為自己斟上酒,再聞耳旁溫溫其恭,只覺得甚無聊,甚虛偽。表現呈間,觥籌交錯,言語歡暢,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不多久,宴會主人在眾人擁簇下雍容登場,衛子紀掃一眼,中間一人身高八尺,着一身暗紅的服飾,負着手,和旁邊的人說著什麼。
“看到沒,現在在他旁邊的那個是太尉的兒子,姜攀。就是你口中的小人。另一個是王雍,這王雍可是治栗內史,全國的銀子都是人家掌管的。”坐在一邊的喬易汎懟懟衛子紀,在他耳邊小聲說著“聽說阿,姜攀對丞相家的小女兒愛慕許久,但是太尉和丞相不對付,姜攀想娶人家可是難上加上。雖然說丞相家的小女兒不比檸家小姐名動京城.....”原本衛子紀還偏着頭聽喬易汎細細介紹,到後面完全就是聽這位老兄八卦了好嗎,實在乏味。
喬易汎見衛子紀一副走神的樣子,拉了拉他的衣袖“繼續聽我說完阿,要我說太尉也是厲害,大女兒前兩年嫁給了大皇子,成了皇子妃,不過今日大皇子沒來,不過上次你也算是見過了。嘖嘖嘖,人家這才是真正的皇親國戚阿!”
衛子紀吃着芙蓉糕,看着他,無奈道“小爺今日才發現你不光噪舌,還愛八卦。”他當初到瞎了哪隻眼,怎麼會覺得此人能成為好友?不過他記得那日在鳳兮閣除去這二人,還有一個人呢?
“喂,老子這是怕你不認識,這才出於好心給你講解。”喬易汎聽他這麼說,自然不樂意了,瞪着眼睛,連忙反駁。
就在衛子紀準備開口說話時,坐在高位的太尉發話了“今日是老夫壽辰,諸位能前來到此,老夫萬分感謝,在此以酒謝過。”太尉端起桌上酒杯,一飲而盡“諸位就當是在自己家中便是,人多,老夫也就不一一過問了。”
下面眾人也紛紛站起,舉杯回敬。宴會上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再看高台上起舞的舞女們,舞姿偏若驚鴻,那水袖輕揚倒是勾去了不少人的心魂。長袖曼舞,數十名女子圍成一圈,玉手揮動,大紅的綢帶輕揚而出,中間一白衣女子輕點纖足,飛到綢帶之上,宛如夜中精靈,一舞結束。眾人看的痴迷,好一會了才回了神,不禁拍手讚歎。
“怎麼樣,大飽眼福阿。”喬易汎打趣他“哎你看什麼呢,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衛子紀沒有回他話,喬易汎順着視線看過去“子紀你喜歡聽戲?”
“瘋前蕩漾影難留,嘆前路誰投......”
台上,身着淡粉戲服的女子正登場,悠悠唱着,神情悲切。衛子紀在台下看的出神,夢姨他們怎麼會在這裏?太尉壽宴如何還請了不出名的戲棚子來表演?
要說衛子紀如何與台上人相識,當時,他和楚翛然分開后,那小子拿了銀子提前跑路,衛子紀身無分文,被一個流浪的戲棚子收留,那段時間他隨着戲棚子四處演出,倒是和裏面的人混的熟了。臨走時,平時照顧他的夢姨還送他一身戲服做留念。
衛子紀這邊正走神呢,突然聽見一聲尖細的嗓音傳來“陛下駕到。”只這一聲,讓在場所有人一下子愣在那裏,台上的表演都停了動作,那些個達官貴人匆忙起身恭恭敬敬的半跪着叩拜皇帝,大呼萬歲。甚是響亮,這陛下會來,誰也想不到啊!你說這說來就來,可不就跟大晴天忽來雷響電鳴般駭人。
衛子紀倒是覺得自己今天即將見識大場面!太尉當真是好大的臉面!
皇帝在百官呼聲中慢步走來。衛子紀悄悄抬起頭看去,皇帝一身深藍色錦袍,用金絲綉成的青龍張揚的盤在上面,隨風一展一展,身披藏黑的裘衣,腰間別著一塊赤紅的玉佩,腳踩一雙玄色龍靴。踏着眾人矚目之禮,緩緩地穩住的也是威嚴的,慢慢向上看去,他悠然負手而立,劍眉入鬢,漆黑的眼眸更像是深潭......
下一瞬間就被喬易汎拍上後腦勺,小聲道“想死呀你,天顏不可褻瀆,安分點。”喬易汎也是第一次目睹天顏,也稍稍驚訝了一下,哪想已到不惑之年的皇帝保養這麼好。
衛子紀摸着後腦勺,給了他一個白眼,你要是不抬頭怎麼能知道我沒低頭?衛子紀悄悄伸出魔爪,在喬易汎大腿上狠掐一下,然後快速的收回手,轉頭看着喬易汎露出一口大白牙齒笑的得意。喬易汎被掐的一刻,差點沒忍住就叫出聲來,此時看着衛子紀更是咬牙切齒,恨不得整個人撲上去一較高下。他們處的位置較偏,這些個小動作自然也沒人注意到,但秉着天威也不敢過逾。
在他倆打鬧的這會功夫,皇帝已經親自伸手,單手在空中虛扶一把“今天你可是今日壽宴的主人,朕是來做客的,此番可沒擾了太尉吧?”
姜茽連忙說道“老朽壽辰陛下能來對老朽來說已是最大的樂事,何來驚擾。”雖然這麼說著,虛虛實實怕是更多是惶恐。
皇帝聽后一笑,偏着頭跟站在他身後的人說道“文華,你且為太尉送上賀禮吧。”
叫文華的年輕人一面柔和含笑應了陛下,從隨從手裏接過木盒,來到依然俯身跪着的人前“天朝盛,臣之功。今太尉壽誕,特贈玉魂珠一顆。”說罷遞上太尉。
底下的人聽到玉魂珠的名字瞪目結舌,這玉魂珠可是傳說中能起死回生的靈藥阿!說是傳說是因為根本就沒有人見過此物,久而久之自然都以為只是傳說中的東西,不想確是真實存在。如此珍貴的奇物,皇上竟送給了太尉做壽禮,可見這太尉當真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阿!
“謝主隆恩,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尉自然也知此物的名氣,面上雖沒多大變化,眼裏卻也透着絲絲喜悅。
皇帝移步高坐主位,見下面一干臣子還跪着,擺擺手,道“眾卿也別跪着了,平身吧。”
聽到皇帝說了,底下的眾臣又是一番繁瑣的敬語后,才慢慢起身,各自落座。
衛子紀盯着台上悠然繼續開腔的人,心裏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