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攤子不小
辦完手續之後,馬院問我還有沒有個人事務需要處理,什麼時候能夠到崗,他那邊事情實在太多需要有一個能夠頂上去的年輕人。
自從一個多月前考進民政局之後,我就在城裏租了一間出租屋,地處鬧市,上班方便,可惜是和人合租,大家擠一套房子裏,生活習慣不同,很令人煩惱。
我倒是想過買房子,只可惜最近兩年省城的房價太高,又限購,那不是我這麼個小公務員可以企及的,只能將就了。
到一開始正式工作,先是去劉溝鄉辦精準扶貧貧困戶張長貴的事,接着又去牛欄鎮,真正在出租屋裏呆的日子加一起不超過十天,該置辦的東西又沒有置辦,對那間老破小的屋子還沒有培養出感情來。
據我所知將要就職的桂花鎮民政福利院離城中心有十來公里,估計以後要住在那裏。沒車沒房的我,再跑通勤,早晚高峰期和上班族擠公交車毫無意義。
馬院長的意思是,他那邊地盤大得很,十幾個宿舍還空着,隨便挑。
我一聽心中歡喜,不用交房租,還有食堂可以打飯,那感情好。要知道,做家務這種事情是最令人頭疼的。當下就去心似箭,連聲道現在就可以去,只需帶幾件換洗衣服。
見我這樣急着上崗,馬院長滿面笑容,着實誇獎了幾句,當即開了他的寶馬X3陪我去出租屋取了行李。
老馬挺富的,他太太在城裏開了一家大藥房,日進斗金,與丈夫是企業高管的會計劉姐並稱民政雙壕。
馬院長胖胖的,逢人就帶三分笑,又能說。他戴着一副金絲邊小眼鏡,腆着肚子,看起來好象安西教練。我可是賣過保險的人,能說會道,情商也還勉強,這一路聊下去,竟和老馬稱兄道弟起來,“馬院”也變成了“馬哥。”
車行半個小時,就進了一座小鎮,就看到一座佔地六十來畝的大院子,裏面修了四棟樓房。
今天天氣不錯,卻見院子邊上的屋檐下烏泱泱坐了一圈老頭老太太正在聊天磨牙。
大院門口掛着一個牌子,上書《S區桂花鎮民政福利養老院》。
在來的路上,我已經從馬院長口中得知,我區總共有六家民政福利院。最大一家不用問在市區火車站附近,桂花鎮第二大,裏面住着兩百來號老人。
再加上其他鄉鎮的四家養老院,總計接受了一千多五保戶和符合政治的老人。
S區作為省城的衛星城,十年前有人口五十多萬。最近幾年因為經濟的發展,進一步膨脹,都快突破七十萬了。隨着老齡化浪潮的到來,各養老機構一床難求。
將我安置之後,馬院子又將單位的其他人叫到辦公室和我見面、喝茶,抽了一輪煙后,算是正式認識了。
我本以為民政福利院的主要工作是負責老頭老太太的一日三餐,讓他們餓不着凍不着,有病治病,是個清閑的活兒。
通過和大家一交流,才感覺腦袋隱隱着痛。
原來,按照國家政策,這兩百多老人都是我們S區戶籍,只要年滿六十無兒無女,就可以申請入住。
現在的老人,六十歲可不老,有時候精神比年輕人還好。有的老人貪這裏能夠免費食宿,又想湊個熱鬧,年紀一到就搬了進來。整天呆在養老院裏,如何閑得住。
再加上前幾年拆遷,很多老人腰包里有錢,富得很。每天吃飽飯沒事,就上街亂逛,根本就管不住,真出了事,還得福利院去收拾爛攤子。
比如前一陣子就出了個案子,某剛滿六十的老頭跑出去支援站街流鶯的事業被派出所的人給逮了,罰款教育之後讓福利院去取人。
又比如上前天,兩個老頭因為搶飯打得頭破血流。
“不是我不尊重老人,我也是個老頭,再過得幾年就要退休。”等到和同事們見面之後,辦公室只剩下我和馬院,我們的老馬哥笑着道:“在二十年前,我們S區平原地帶還全是農村,這些老人都是在田裏幹活的農民。誰想到國家發展得這麼,地都征完了,大家都變成了城市居民,農民進了城,但意識卻跟不上。很多人呀,說句實在話,素質不是太好。沒有哪一天不出事,且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可你又不能不妥善處理。”
他繼續說道,因為這些老人都是孤寡老人五保戶,進了福利院,院裏自然要負無限責任。說穿了,咱們就是大家長,而這福利院就是個小社會。有句話是這麼說的,老小孩老小孩,人一老了,未免有點孩子氣,有事那就是鬧個沒完沒了。真出了問題,咱們這些管理者都要跟着背鍋。
老馬說他經常被上級批得面紅耳赤,很沒面子。
這還就罷了,關鍵是現在的網絡實在太發達,一有事,網上流言滿天飛,最後網民所有的炮火都會對着工作人員來,到時候,你有委屈也沒地方說去。
比如去年,外省某縣的福利院有個老人因為患抑鬱症自殺被曝到網上。經過網絡這麼一傳,竟傳成老人是因為受到工作人員虐待才想不開的。
此事社會影響很壞,福利院兩個經手的工作人員被開除,院長行政記大過,其他人扣除年底獎金。
老馬感慨:“我們才拿多少工資,一個月三千出頭,即便加上年底績效,平均下來一個月也超不過六千。真是吃溝油的命,操中南海的心。”
最後,他笑眯眯地說:“小顧,忘記跟你說了,咱們桂花鎮民政福利院不但管養老院,還管未成年保護中心和救助中心。這麼大一個攤子,結果才二十一個辦事人員。這二十一個人當中,除了財務的兩個是事業編外,其他都是社會外聘人員,就你我兩人是公務員,局裏一直想給我派個副手任副院長。你也知道這個副院長有不是行政職稱,又不多拿工資。且離城遠,沒人肯過來。今天我去局裏要人,正好看到你和王局拍桌子紅臉。不錯啊,看得出來你是個有擔待的。咱們這裏就是個小社會,也需要你這種敢闖敢幹的。”
原來桂花鎮民政福利院除了養老院還有另外兩個機構,都在同一個大院子裏,只用一堵圍牆隔着,一套班子三塊牌子。
攤子不小,人員匱乏。
我叫顧闖,我今年二十四歲,正青春年少。在京城蹉跎了半年,現實給了我會心一擊,幾乎讓我對未來失去了信心。現在的我在為人民服務,將來還有可能得到提拔。
現在,我精神振奮,已經從打擊中徹底恢復。年輕人,誰沒有一點進取心,誰不想實現個人價值。
紮根基層,廣闊天地,大有可為。
我是顧闖,義無返顧的顧,闖造未來的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