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紅顏陸顏
“噢。。。徐州人,到這來當兵不易啊。”
昌?。。。蔣綉想到了歷史上背曹降袁,固守東海城,擊退曹操四次猛攻,最後在曹將張遼的攻擊下舉城投降的那個昌?。“你這個名字不好聽。?,不就是‘豬’嗎?”
“這個。。。”昌?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小的曾經為朋友報仇而殺過人被官府追捕至,幸虧我拿出所有家產苦苦求情,官府方免我一死,但改我名為‘?’。。。”
“哦,你原名叫什麼?”
“昌霸。”
“嗯。。。”蔣綉念念有詞道,“為朋友報仇而殺人。。。唔,雖說過激些,但說明你還是個有情有義的小子。。。好吧,我恢復你以前昌霸的名字,正式將你提拔當我的親兵,如何?”
“啊!?啊多謝神將,多謝神將。。。”昌霸竟喜極而泣,“撲通”跪倒於地。
“好了,昌霸請起,隨我去轅門看看流民們吧。”
“是!”昌霸轟然領諾。
轅門邊,蔣綉與昌霸矗立着。
衣衫襤褸,面如菜色,蓬頭垢面,瘦骨嶙峋,是流民們的統一寫照。
一位母親攙扶着小男孩,母親黝黑的瘦削臉上呈現出絕望,迷茫。一旁的小男孩瘦得用皮包骨頭來形容已遠遠不夠,臉部兩腮深深凹陷,顴骨突成兩座小山,臉皮緊緊繃在骨頭上,似乎隨時要被扯開,撕爛,溢出殷紅的血液來。
“媽媽,我餓。”小男孩的舌頭在口腔里蠕動着。
母親雙頰劇烈抽搐,牙齒咬了咬內唇,沒有說什麼,只是愈加攥緊了孩子的小手。
蔣綉嘆喟一聲,為之動容,他的心裏甚不是滋味。這一幕讓他聯想到了在歷史書上看到的一幅毛骨悚然的圖片:在二戰時的納粹奧斯維辛集中營的毒氣實驗室里,與此差不多大的小男孩骨瘦如柴,肩胛骨,顴骨,下巴骨,八根肋骨在他的身上清晰可見,就連他背後的脊梁骨都能數出八八六十四塊來,他的全身掐不出一丁點肉,前額異常突出。#本章節隨風手打SHOUDA8.com#。。天吶,這跟骷髏乾柴何異!看了這幅圖片后,蔣綉整個中午一口飯也吃不下。
沒想到照片上的慘景,在選兒親眼目睹。
您的子民都成這個樣了,孔北海!蔣綉萬萬沒料到,素以仁政愛民著稱的孔子二十世孫北海相、太守孔文舉,治下之百姓猶如被關了囚牢、監獄、集中營一般。蔣綉不禁開始懷疑孔融仁君稱號的真實性,一時間,他想得很雜,他差點就後悔來青州了。
不,不,孔北海不可能那麼壞。蔣綉清醒了一下腦子。
那麼,怎麼會有如廝嚴酷的事實呢?這恐怕得歸結於孔融的重文輕武。他總是將本來就為數不多的錢財和糧食用來救濟災民、流民,而撥給軍隊方面的卻寥寥無幾。殊不知,之所以會造成這麼多人流離失所,最終的緣故是盜賊作亂,若不以暴制暴的話,地方府庫撥分給百姓的錢糧終會落入賊寇之手。到頭來,官府窮、人民窮,賊軍反倒富得流油。
孔融不僅忽視了軍隊的重要性,而且在文治方面做得也不敢恭維。孔融給治下百姓的錢糧,僅供一時之需,用光后又一窮二白,壓根沒法交納稅賦,官府的錢糧只出不進,也就用一兩少一兩、用一斛少一斛,無法可持續發展下去。
若換了是我治理此,又該如何做呢?蔣綉沉思,首先,要釜底抽薪,對,拔除禍根:徵募軍隊、加強自衛,最後平定賊亂。但養兵是費錢又費糧的不易之事,因此第二,在積蓄軍力同時亦要兼顧農商,可以鼓勵那些無業流民來做...這,應該便是最好最合適的發展方略吧。
不過如此一來,我們避免不了邊生產邊作戰窘境,看樣子,在我們有能力擊垮泰山黃巾兩大賊盜之前,就必須不能大動干戈:盡量滯緩黃巾賊的繼續進攻、掠奪的腳步,最好使管亥調轉矛頭......
可,這要如何才能做到呢?
蔣綉最後停止了思索,他覺得以自己一人之力實在難以解決諸多棘手的問題,他現在才發現,自己身邊一個得力謀士都沒有,獨木難支啊。
最後一批難民的尾部已經走進了塢堡,蔣綉拂了拂衣袖,正要轉身離去,那一瞬,他的目光無意落在了人群中間,頓時腦袋“嗡”地一聲,一片空白,愣住了,呆住了。
人群里的那個女子,像,太像她了,不,簡直,簡直就是她!就是她!蔣綉喜極而泣,竟笑了起來,搞得身邊昌霸不知所以。
蔣綉已渾然忘了身邊之人,偏頭傻笑着,肩頭不時上下聳動,他真的很想跑過去,將她攬入懷裏,告訴她,我,我是你熟悉的那個立青,你是我熟悉的那個瞿霞啊!可他剛一邁步,臉就變戲法似的紅若重棗:兩人久別重逢,還能恢復以前那種沒有曖昧,沒有羞怯;兩人能心無隔閡地對視良久,最後不約而同撲哧一笑;嬉鬧起來毫不矜持,彼此相互愛慕,雖不明說卻都心照不宣的情形嗎?就像蔣綉與她共同愛看的電視劇《人間正道是滄桑》中沒落大戶之子、黃埔新兵楊立青與一個布爾什維克家庭的大家閨秀瞿霞的關係一樣,陽光、活力四射,友情到愛情的過渡之間沒有一點坷坷絆絆,一切,都那麼順理成章、順其自然,水到渠成。最後他決定,還是不要出現得太突然,以免將她嚇倒,得讓她有點心理準備。
流民安置群中,女子的臟手端着裝有稀粥的碗咕咚咕咚地如喝似嚼。儘管它沒有任何味道,但她仍然滿意地揩了揩小嘴,甚是滿意:這粥既能填充肚子,又能解渴,可謂一舉兩得。
“你,出來。”一士兵跑來背對着那女子斥道,沒想到女子一回頭,竟讓那士兵看得有些痴了,不禁後悔剛才那麼粗魯,臉紅了一大片。
女子邊隨着士兵走邊求知地東張西望,她每一轉頭,烏黑的披肩秀髮都會隨之旋舞,在觀察新奇事物時,她的雙眸是靈動的,就如同被什麼滋養過的那般純清,楚楚動人。
“喂!那個兵。”女子叫喚道,“你這是帶我到哪兒去呀?告訴你,在這裏我可誰都不認識,我可不想被獻給什麼人。”
士兵強忍笑意,一聲不吭,將她引入一座府邸之中。
府邸裏面空蕩蕩的四周也由打地的青色帳布環掛着,讓人有一種挑開帘子看看有沒有人的衝動。
“什麼嘛,這什麼鬼地方,你不會是要嚇我吧。。。嗯?你哪裏去了?喂!喂!”女子急切道。
“吱――”府宅的們驟然關閉,屋裏一下子變得昏暗。
“陸顏――”這是一個男子發出的聲音,但絲毫不乏清秀之美,一聽就知道此人練習過嗓音,頗有李玉剛的神韻,這個獨特的聲音讓她遐想起了在那個遙遠一去不返的時代,他在期末班級奪得年級第一名時的慶功晚會上傾情演唱的玉剛的《水墨丹青》。
《水墨丹青》這首歌,雖名為丹青,唱為丹青,但其中深深蘊含的象徵,她在清楚不過了。在春和景明,水波蕩漾,炊煙裊裊的江南,一位隨丹青高手老先生作畫的俊秀青年愛慕着附近小溪旁,柳樹下,撫手抬袖彈琵琶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絕代佳人。歌曲以水墨畫借喻兩者之間的戀情,“強調神韻的工法”,此中的情誼,只可領悟意會,可是不能端倪的。這,不正如同蔣綉與陸顏之間的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