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重見恩人
在“嘣”的一聲弦顫響外加尖銳的“嗖”的一聲箭射響下,一名黃巾騎兵的坐騎應聲“叭嚓”趴倒在地,士兵也結結實實地頭栽了下來。在數名機動力較快的馬匹被射倒后,黃巾軍被遠遠甩在後面。
蔣綉暗喜,以為自己無虞,正要繞至城東官道、急馳疾走時,突然從城東門內亦殺出一隊人馬,橫攔去路。蔣綉又掉頭逃入東南夾道,越行往深處,灌木叢林密佈,荊棘交錯縱橫,人馬難行。倏地一個不小心被絆住,馬失前蹄,蔣綉也栽倒下來,摔得不輕,一時爬不起來,追兵眼看就要逼近...誰知在這千鈞一髮之時,斜刺里閃出一騎,一把將蔣綉拽上馬來,揚長而去。黃巾兵一連急追十里有餘,眼見功虧一簣,氣力盡泄,管亥只得望着他們遠去的方向暴跳如雷,破罵幾句,隨之收兵。
“蹄踏,蹄踏...”那匹馬載着二人,朝東奔赴。
蔣綉喘着粗氣,面帶笑意道:“仁兄仗義救吾,芝清感激不盡。”
騎馬那人心裏猛地一顫,張皇回首。
“閣、閣下竟是討董英雄蔣綉蔣芝清!?”
“啊......是...”蔣綉支吾道,“看你衣着,應是孔太守之將吧?”
“正是,末將太史慈,字子義。北海陷落後,奉命在此附近與眾斥候喚走援軍。”
蔣綉微微驚訝,少時方道:“太史將軍可知孔北海下落?”
太史慈沉默一陣道:“哎,城池失守,我和王修、宗寶等人及一干士兵護着大人拚死突出城池,與城外諸賊大殺了一番,戰死了無數兄弟,最後總算突圍,撤到了城東五十里處的一個破落大院裏。”
“啊!?”蔣綉驚喜若狂,“孔太守平安無事!太好了...”
於是乎,兩人又調頭回馬東武接應張遼趙雲,一併前往孔融處。
夜。
北海城東五十里,破落大院中燈火點點,零零星星的守兵駐守在斷壁殘垣上。看這個院子的規模,應該曾是一方豪強地主的村塢,但不知為何成了這個樣子。
滿面風塵的蔣綉一干人駕着步伐緩慢的戰馬,來到了這裏。“什麼人?”衛兵喊叫着,卻並不攔住四騎及身後一輛輛馬車的去路。
“破賊校尉太史慈!”
......
到了塢堡之中,四人下馬,蔣綉先命兩將擱好軍資,然後不顧旅途勞倦,僅整理一下衣裝,便徑直面見孔融。
這座宅院早就失去了昔日的富麗堂皇,替代紅燈綠瓦的是黯淡的塵灰,府里只殘存了幾根孤零的樑柱、幾根破木板凳。孔融及群僚們在凳上就坐,顯得格外頹唐。
蔣綉輕咬內唇,抬頭望望這棟建築物,不由得在驚訝它曾經的宏偉之餘,發出了這樣的疑問:這,究竟哪門豪霸的塢堡?又為何破落了?
“啊。”不過四十來歲的孔北海如今已是一夜白了頭,老態龍鍾,長髯夾雜着不少白須,讓人覺得風一吹就會連根拔起似的.蒼老的臉上還映着淚痕,他見到蔣綉,便連忙起坐。
“末將拜見...”蔣綉正頷首言未罷,“撲通”一聲,貴為一郡之守、一州實際掌控人的孔文舉竟猛然跪倒在地,足實駭了蔣綉一跳,趕忙退後兩步。
“大人!大人!”蔣綉恍然醒悟,試圖扶起孔融,“大人快起!芝清何德何能...”
“我孔文舉...無能啊!”孔融哀號着,額頭叩得山響,“天下動亂,國勢衰微。我不但沒有入京勤王,收復失地,反而保不住一城一池,一兵一民,致使城池被那賊兵攻陷。。。”
“?。”蔣綉一臉戚容,沉痛地閉上雙眸,“如今內廷豺狼當道,外野虎豹橫行,大漢已是大勢已去。普天之下,大漢已經沒有了一寸土地,一個子民。此次城池被陷,乃天要亡漢,絕非大人之責啊。”
“我本想。。。”孔融緩緩站立,“我本想在芝清你來這時就將這青州九郡讓與你。。。讓你鴻鵠展翅。。。可如今,黃巾泰山,橫行霸道;首府陷落,全州大亂。。。就只剩下了幾座凋敝的小城。。。”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孔太守居然將蔣綉定為接班人!若賊兵不在,北海尚存,蔣綉就輕鬆坐領整個青州了!而今雖然大城不復存在,但官軍所控制的,尚有山東半島的東萊、即墨、東武、臨淄等地,雖然論物產,人口皆不及北海多,但對於一窮二白的蔣綉來說可不是一個小收穫。
然而,蔣綉初入青州,一切都陌生萬分,沒有紮下穩固的根基,若貿然領了印綬,恐怕眾人不服,甚至外敵趁機入侵。。。何況孔融之言是發自肺腑還是一個試探,尚不得而知。可是,推辭又有些不甘心。。。
蔣綉慎思再三,終究道:“蒙太守大人看重在下,芝清感激不已,然而芝清尚未立尺寸之功,掌管一座縣城尚覺誠惶誠恐,更別談整個青州了。若大人此番言語乃是試探在下,在下可以向黃天後土立誓:我蔣綉來此,乃懷着一腔熱血,殺敵除賊,義安黎庶,拯救北海,拯救青州。絕非從中牟利,更非趁火打劫,有違此誓,天誅地滅!”
孔融熱淚盈眶:“將軍德才兼備,文舉佩服得五體投地!”然後環顧眾人道:“有蔣綉將軍在,何愁黃巾賊不除,泰山賊不滅!”
青州文武們皆嘖嘖稱讚蔣繡的高風亮節,孔融失意的心情有所舒緩,執他之手,步入堂中,相互安慰了幾句,然後眾人齊聚,交流了此次黃巾入侵的情況。一開始,孔融等人只粗略地敘述了一下,將許多看似無關緊要的細節置之度外,幸好在蔣繡的仔細追問下,它們才得以浮出水面。隨後,便各自散去就寢。
夜深了,村子四野漆黑,與昏天渾然一體,整個世界死寂得讓人感覺盤古還沒有開天闢地,世界還一片混沌。
清冷的月光灑進簡陋的木窗,映在蔣繡的卧榻上,蔣綉雙手抱着後腦,平躺着,獃獃地凝視窗外,隨即欣然而起,披一件薄衣起行。
“踏,踏,踏。。。”
腳下是被燒焦的木柱和散落的瓦礫,眼前是一座座空蕩蕩的府邸,它們如同人失去了血液,**,僅余幾根骨頭,形狀洞穿無疑。
不知不覺,蔣綉來到了村塢的邊緣,他登上一座建築,極目遠眺,森然的柵欄圍着高厚的石牆,其中蒺藜夾雜,木刺凜然,然在嚴森的工事下,守衛的士兵盡皆病病歪歪,懶懶散散之狀,轅門邊穿戴鎧甲的衛兵持續矗立不倒五分鐘便骨頭散架,一屁股坐倒在地,還不是嘀咕着什麼。
由於隔得較遠,加上聲音不大,蔣綉只稀里糊塗聽到了幾個字,於是乎,他踮腳輕步地下了樓,悄悄靠近他們。
站哨的衛兵甲杵着槍,一邊探頭一邊向寨門另一邊的衛兵乙訴苦:“唉,你說漢軍真是的。。。在青州這麼多年,和泰山賊打敗了,和黃巾賊打還是敗了,你說這可怎麼得了...”
衛兵乙也道:“就是,當官的真XX個蠢貨,黃巾賊就幾家雲梯,居然也讓他們破城了,真笨死了!這座城由我來守,肯定守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