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唯願今生可相隨
從屏風後傳了腳步聲,文以言順勢提起精神,站定等待着齊皇。
“以言,怎麼今日有閑心,這麼早來請安啊?”齊皇輕笑着。
文以言一見父皇駕到,雙膝跪地,作為嫡長子的他向來不用行此大禮,但今日對他來說非比尋常。
“你這是...”齊皇見狀,頓時明白了他是有求而來。
“兒臣請求父皇賜婚。”文以言一板一眼地說著,這眉宇間儘是認真,絲毫沒有玩笑之意,這也讓齊皇不由得一震。
“賜婚?”齊皇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一下情緒,言道:“以言啊,這王妃可不是你想立誰就立誰的,說是你看上哪位郡主或是官家小姐,大可與父皇言說,父皇來幫你定奪如何?”
“兒臣今生只娶安陵孫氏,孫尤瑾。還望父皇即刻賜婚。”文以言這一番話像是用掉了攢了半生的勇氣。
齊皇極力壓制住自己的怒火,大聲道:“安陵孫氏,又是安陵孫氏,孫尤瑾這一錢莊的女兒倒讓朕也認識了。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在齊皇眼裏,五國之首乃是齊,而他自是龍中真龍。這平凡眾生本就不該被他所識,更何況是錢莊的女兒,就算腰纏萬貫,滅了他們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這萬貫家財可以頃刻間化為烏有,全部納入國庫。
可在文以言的心裏,龍中真龍又如何,他想要的無非是尤瑾罷了。
“如若父皇不應,兒臣今生不理政事。”文以言堂而皇之地威脅着。
面前的齊皇深知自己的嫡長子對着皇位的本就不大,奈何自己將傳位嫡長子視為帝王最為輝煌的成就,只好忍下了這份威脅。
“給朕三日時間,三日後給你答覆。”齊皇說罷,起身便走,徒留文以言叩謝皇恩。
這皇城的天,變得霧蒙蒙的,文以言很久沒有在這宮內逗留,今日興緻突如其來,緩緩走在石階上。輕撫這龍紋石柱,不知怎的,卻又一股勁流湧上心頭,只覺得全身變得熱了起來。
文以言好像被驚到了一般,不敢繼續摸着石柱,快步走了下去,連忙上了馬,踏上回府的路。
一路上他仍在想方才那種感覺,為何那般熱烈,為何腦海上會閃過百萬兵馬就在腳下的畫面。文以言生怕自己變了,連忙回府躲在了偏殿裏,一刻也不敢出。
許久,已至正午,府內掌事大人不見文以言用膳,又不讓人送進去,便親自前去一探。
“殿下,該用膳了。”掌事大人在門口輕輕喊道。
沒有聽見偏殿內有絲毫回應,倒是傳了幾聲腳步聲。
“走吧。”文以言突然間講殿門打開,倒是晃了掌事的一下。
“殿下可是有心事?”二人一邊走,一邊聊着。
“蘇伯,你說這皇子,在這廣袤的天地間,是怎樣的存在?”文以言不解道。
掌事大人雖然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但還是從心做了回答:“這皇子與皇子間區別可大着呢,也不知殿下問的是哪位皇子?”
“就說我吧。”文以言直說道。
“如今天下五分,世人皆知齊國乃第一強國,自然齊皇子為大。我國這諸位皇子之中,並無太子,自然嫡長子為大。”掌事大人認真地回應着。
“這說來說去,也就是本王為大。蘇伯也是這樣認為的?”文以言確認道。
“老夫句句肺腑之言。殿下,有句話即便不當講,老夫也要說。陛下對殿下寄予了厚望,還望殿下切莫辜負啊!”掌事大人語重心長地勸着。
然而文以言此時心中只有尤瑾,容不下旁事,自己的心究竟是怎樣的,他也不想在此時深究,或許娶了尤瑾之後,一切自有答案。
午膳過後,文以言恪守了對尤瑾的承諾,前往尉遲將軍府請罪。
可能是心裏沒有底氣,素來便裝出行的文以言卻開始有了陣仗。這浩浩蕩蕩一行人來到了尉遲將軍府門前。
“本王求見尉遲將軍。”文以言在門前喊道,周圍的百姓又好奇又不敢駐足觀看,慢慢地移步,藉機多看兩眼。
這門若是不開,倒顯得自己沒理了,尉遲將軍算了一算,親子打開了大門,有好聲沒好氣地言道:“尉遲宗見過殿下。”
“將軍,本王今日特來請罪。”文以言步入府內,便不再挪步,府內眾人自然也不敢動了。
“諸位在此做個見證,本王今日,”話說到此,文以言拱手作揖,弓身繼續言道:“向尉遲將軍請罪。”
如此大禮讓尉遲驚了一驚,回過神來之後連忙前去扶起:“殿下言重了言重了,本王受不起。”
誰知文以言竟絲毫沒有被扶起,繼續弓身道:“日後本王,不。日後以言定不會再像昨日那般對待舅舅。還望舅舅可以包容。“
這兩聲舅舅說得,尉遲眼中立馬泛起淚花,自從文以言和文以桓長大,這麼多年來,還從未聽過他們承認自己是舅舅。與普通百姓而言,這表舅的關係就已經不親近了,更何況在這皇室之中。
尉遲宗單膝跪地,感激道:“就衝著殿下今日這聲舅舅,尉遲日後必肝腦塗地,助殿下一臂之力。”
雖說這“一臂之力”是哪方面的沒有明說,但文以言心中清楚得很,他本想拒絕,拒絕的話卻突然說不出口。
今日來此謝罪,於他而言,不過是完成尤瑾交待的事情罷了,沒想到竟讓尉遲將軍如此感動,看來這也是性情中人。
想到這裏,文以言好像冥冥之中有種感覺,這難不成就是尤瑾讓自己來謝罪的目的?這種感覺不強烈,卻令他記在了心上,如若真是如此,日後尤瑾定會囑咐諸多的事情,到時便可見分曉。
不過,這些並不重要,在他心裏,尤瑾是什麼人,目的為何都不重要,只要今生能夠與她相守,即便棄了天下如何,即便接了天下又如何,不論怎樣,不過是她一句話的事情。
“尤瑾,三日後,父皇定會賜婚,等我。”文以言對着清風如是說,他期盼着這陣風席捲着這段話,飄到尤瑾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