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流焰涯,木雨歸
“魔君。”
陡然出現的聲音嚇了夢流鶯一跳,遁聲望去窗邊多了道影子。
原是木風。
司璟安撫好懷裏的人,沉了臉色問道,“何事!”
威壓肆意撲來,床幔似被風掃過火燭欲斷未斷,屋外的人不敢怠慢,忙回道,“木雨從流焰涯出來了,現下在八荒殿中待命。”
她竟是從那出來了,當初可是對小鶯兒極為不滿呢,不知如今是否收了那沒用的心思。
他可沒忘當初是怎麼把人送進去的,如今出來了,最好沒了別的心思!
“小鶯兒一起去?”司璟柔聲問她,恨不得一刻都不離眼。
夢流鶯躲開朝她嘴唇壓來的俊臉,拒絕,她還想再睡會。
拗不過她,司璟也沒堅持帶她出去,只是叮囑她等下的葯必須喝了。
要她熟悉這裏,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做到的。
夢流鶯等人走後翻來覆去怎麼也沒有睡着,倒是想起來忘記問他小雨是怎麼安排的了。
慢吞吞撐坐起來,捏了捏眉心壓下了渾身無力的感覺,起身穿過屏風往外走去,作勢去拉那雕花木門。
果然是睡糊塗了,早知應該問下小雨的意見的!
門先一步被拉開,聲先起,“夫人怎麼自己起了,有什麼吩咐說一聲便是了。”
門外一側素雪等着待命,見人出來了頓感驚怕,他們的魔後娘娘身體不好,又懷了小主子,定是要萬分小心的。
“你叫什麼名字?春洛呢?”
乍然見到陌生的面孔夢流鶯有點不適應,何況這個地方她全然沒有印象,院裏景象更是陌生至極。
一棵極大的老樹擋了大半的光景,只能感受到觸及的風是暖的,光是柔的,氣息是清冽冷然的花香,比再屋子裏時要更清晰,聞久了也不會厭棄的味道。
但也還是有些後悔沒有跟着司璟一塊走了。
素雪見她未再踏出屋內,也沒敢貿然靠前。
眼前的人像是不甚落入秘境的小鹿,一步步小心翼翼,揣着惶惶不安,生怕一驚之下便跑了個沒影。
她的面色偏白,五官柔和使人徒生一股子保護欲,更是害怕她上前驚擾了她。
“奴婢素雪。”她恭敬作答,將所了解的一一告知,“魔君先帶着夫人回來的,洛姐姐還在人界,是以素雪先被木風大人調過來了。”
“先前你不在幻境?”夢流鶯驚訝,原以為她一直在這幻境之中。
“奴婢未曾有機會到魔君所造的小世界,這次能過來照顧夫人,也是素雪的福氣。”素雪不卑不亢,慢慢道來,這位夫人比想像中的要好相處也要更加和善,面對時也會自在很多,不似面對魔君時的壓抑,驚怕。
那便縱使記得的時候也是未見過她的,算了,未見過就未見過吧。
“無事了,我這不用守着,要做什麼便去。”
既然春洛還在國師府那就沒什麼問題了,只是有機會的話她也想帶着小雨的。
素雪不再多言,應聲退下。
夢流鶯也沒多大興趣出去轉轉,轉身回了內殿。
而另一邊司璟剛踏入八荒殿,兩側值守的魔兵瞬間跪下,高呼:“恭迎魔君大人。”
徑直邁進大殿,他每踏一步似乎都踩在眾人的心尖上,漫天魔息涌動,威壓如山石般轟然落下,司璟停在大殿中央,目如秋葉,緩緩落在了身前跪着的人身上。
木雨眼中赫然印入了搖曳如柳紗微微而動,極為醒目的衣擺,心神一動,拜下,恭敬萬分,“恭迎魔君。”
“倒是長進不少。”司璟彎了身,有意無意調動魔息,眸中暗芒四起,眸光宛如毒蛇盯着面前的人,“可有不甘?”
壓力陡然增大,木雨一驚頓時不寒而慄,將頭匍匐地更低,“屬下不敢。”
“不甘也就罷了,要是動了旁的心思,下場你比本君應該更清楚!”司璟饒有興緻的看着她誠惶誠恐的模樣,轉身運轉魔息落在了王座上,“起吧!你回來了倒是可以減輕木風的壓力。”
流焰涯出來的魔人本就不該再追究先前的事,他也沒興趣再抓着之前的事不放。
忽的他似乎想起什麼般勾了勾唇,笑意在眼中蔓延,卻又被無盡的黑暗吞噬,隨後吩咐道,“都給本君退下。”
還有位老朋友,他要去見見呢!
身形在大殿隱去的剎那,魔界之中流焰涯之下最令人唏噓的第二大刑牢內,魔息衝天而起!
這處雖沒有像流焰涯那樣能燃盡一切的火焰,卻是處極寒之地,冰為地,為鎖,為牆,成囚。
千百年來能被關在此處的魔人少之又少,進來過的卻再也沒有出去的!
冰門轟動,向兩側退去,他如一葉紅楓落在飄渺雪地,耀眼矚目。
司璟好整以暇地看着逐漸露出的景象,目光鎖在了那個狼狽不堪的囚犯上。
凌亂散開的墨發恰好擋住了窺伺者的目光,讓人瞧不真切他真正的模樣,隱約而見的是那不正常的慘白肌膚。
依稀可見此刻破敗不堪,猶染大片暗紅的血跡的衣衫,原本該是月白錦衣襯人華貴。
寒冰般剔透如利劍般的鎖鏈穿透了他的肩胛骨,絲絲縷縷的魔息從中浸透而出侵蝕着他千瘡百孔的身軀。
讓人瞧着只覺得眼前的人應是沒了生息,死氣繚繞漸漸被魔息吞噬。
手腳亦是皆被束縛,腕粗的鎖鏈散着冷冽寒意,將他困在了這方寸之間。
被鎖鏈穿透的那處正在幽幽滲着血液,司璟看着只是冷哼一聲。
他動了動唇,炸下一句,“小鶯兒有孕了。”不出預料面前的人動了,拖動鎖鏈拉出刺耳的摩擦聲,司璟勾唇笑了,無不嘲諷,“還以為你真的對什麼都無動於衷。”
司璟惡狠狠地揪着身前人的衣領,像是一位勝利者在嘲笑失敗者,“她更不會再記得你了。幽冥玄墨你為什麼不去死呢,我們明明可以好好的,為什麼非要讓小鶯兒記起你!”
幽冥玄墨先是低低地笑了,聲音嘶啞,如同被割裂的錦緞鬼魅不已,而後卻是如同困獸般的掙扎,滿心想撕碎面前的人,帶動鐵鏈發出刺耳的聲響。
“你對她做了什麼!君無影,你卑鄙無恥!”他發出怒吼,像是面臨絕境前最後的掙扎,周身原本消散的鬼息陡然大盛,向四周橫掃而去。
司璟冷不防被逼退幾步,心下暗驚,不想被散了大半修為還有此一擊。
“我對她做了什麼?”他像是聽到了極為可笑的話,“若不是你,本君與小鶯兒何至於到這地步!如今她日日需要靈藥維持,那可都是鬼帝的功勞啊!”言語皆是冷嘲熱諷,滿腔怒火。
那時他要是沒有出現,那封印定會萬無一失,何至於有接下來這麼多事!
他只能眼睜睜看着她日漸羸弱,卻連她的一魄的下落都找不到。
“你受的僅僅只是這點痛苦罷了,若再找不到她丟失的那幾魄,你這個做鬼的更清楚她會怎麼樣!”他狂笑着看着幽冥玄墨逐漸黯淡下去的眸子,惡狠狠的在心裏將他撕成了碎片。
司璟將這多日來的煎熬全倒在了這,也確實成功刺激了他,達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他雖聯合那人將他囚在這,卻也是無法直接殺了他的,只能由着鎖魂鏈一點點吞噬他的修為最後蠶食他的魂魄。
只要將他所堅定的一點點摧毀,他不信能一直堅持住!
冰牢裏最終只有剩下厚重的鐵鏈被拖動的刺耳的摩擦聲,再是凄涼無助的叫喊,在這一方小空間內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