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同學聚會
周五傍晚，蘇欣下班，走出辦公樓，發現林圖圖已經恭候她多時了。
“圖圖，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有個驚喜給你。”林圖圖笑得神神秘秘的。
“什麼驚喜？”
“上車，到了你就知道了。”林圖圖不由分說，把蘇欣推進了車裏。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路上，蘇欣還是追問。
“哎呀，提前說了，就沒意思了。”林圖圖鐵了心要保密到底了。
車子在疾馳了半小時左右後，停在了一家高檔KTV門口。
“我們，到這裏來幹嘛？”蘇欣疑惑地問。
“答案馬上就揭曉，下車吧。”
蘇欣猶猶豫豫地下了車，看見不遠處走來個中年婦女，一身典型家庭主婦的打扮，她看見林圖圖她們從車上下來，興沖沖地朝她們跑過去。等她站到蘇欣跟前，蘇欣終於認出了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你是......孫，孫怡然？”蘇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那個叛逆不羈的孫怡然竟然風格大變，從頭到尾散發出賢妻良母的光芒。
“怎麼，我老了那麼多麼？”孫怡然笑意盈盈地看着蘇欣驚訝的臉問。
“你.......變了不少。”
“我們都老了，你怎麼一點兒沒變？！”孫怡然生氣地捏了捏蘇欣的臉。
“行了，咱們進去吧，有的是時間讓你們聊。”林圖圖不耐煩地催促着兩人。
三個人邊走邊聊，蘇欣和林圖圖在孫怡然的帶領下，進了二樓的一個包間。門一打開，裏面一屋子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朝蘇欣投過來，這其中，大多數對蘇欣來說都不是陌生的面孔，孫顯龍、侯可可、陳淼、還有趙晟。她不認識的那三個女子，一個站在侯可可身邊，一個被趙晟摟在懷裏，還有一個十來歲的花季少女正在擺弄音箱設備。
“蘇沉魚，哦，又忘了，蘇欣，別來無恙啊？”孫顯龍第一個走上前來打招呼。
“還好，倒是你，肚子更大了。”蘇欣見到孫顯龍，依然覺得很親切。
“我肚子再大，也不像你，能生出孩子啊！”孫顯龍顯然來者不善，話里的諷刺讓蘇欣渾身不自在起來。
“說什麼呢你！”侯可可上前，推了孫顯龍一把。“你不是說辦這個聚會是為了歡迎蘇欣回來嗎？難道是個鴻門宴嗎？”侯可可瞪着孫顯龍問。
“可可，別這樣，他又沒說錯什麼。是的，我是跟別人結婚生孩子了，你覺得我冷血也好，無情無義也好，別讓大家都跟着難受好嗎？”
“原來你還有點兒自知之明呢！”孫顯龍兩眼冒火地盯着她，蘇欣平靜地回望向他的眼睛，沒有爭辯。
“王鶴鳴怎麼還沒來？”看熱鬧從不嫌事大的趙晟，湊了過去，故意問孫顯龍。
蘇欣厭惡地瞥了他一眼，感覺這輩子對他也不會有什麼好感了。
“他今天有個重要的會，不過他說了，有時間的話，會來的，反正心虛的，又不是他，他有什麼不敢來的。”孫顯龍的話，明顯是說給蘇欣聽的。
林圖圖看着鬥雞似的孫顯龍，趕緊把他拉到了一邊。
“你吃火藥了，早知道你是叫蘇欣來罵她的，我才不帶她過來呢！還有，那個趙晟，你是故意把那個禍害叫來的嗎？唯恐天下不亂是吧？”
“你懂什麼，她突然冒出來，我不得替王鶴鳴防着點！”孫顯龍氣不打一處來。
“你是胡琳的狗腿子嗎？”林圖圖也火了。
他倆在一邊咯咯唧唧的時候，侯可可正忙着讓蘇欣少點尷尬。
“蘇欣，我來給你介紹，這是我......女朋友，陳媛。”侯可可不敢看蘇欣的眼睛。
“陳媛你好，我是可可的好朋友，蘇欣。”蘇欣很友好地對她伸出了手。
“你好。”陳媛開心地跟蘇欣握了握手，侯可可明白，蘇欣對她的事應該是已有耳聞了。
陳怡然又把自己的女兒，那個花季少女介紹給蘇欣認識。
“你不是說我變了嗎，這就是那個改變我的人了。”孫怡然一臉寵溺地看着她女兒說。“為了給她做榜樣，我就得戴上面具，這面具戴得久了，都長到肉里了，我都不記得自己以前什麼樣兒了。”
“我就知道，你說你小時候是三好學生的事，都是吹牛的。”小姑娘一臉嫌棄地看了她媽一眼，搖着頭走了。
“為了她，付出再多，也值得。”蘇欣善解人意地看着孫怡然說。
“不然能怎麼辦？再把她塞回我肚子裏去？”孫怡然自嘲地笑了笑。
趙晟的老婆就是曾經在電話里被蘇欣惹惱過的那個女朋友，她冷眼看着蘇欣，並沒有要過去打招呼的意思，蘇欣也就把她當空氣，隨她去了。
老友相見，蘇欣被侯可可她們包圍着，相談甚歡。孫顯龍偷偷觀察着蘇欣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想找出可疑的蛛絲馬跡來。趙晟他們則忙着點歌和吃東西。過了一會兒，侯可可去衛生間，蘇欣終於找到了和她獨處的機會。
“可可，我們聊聊好嗎？”蘇欣在衛生間門口叫住了她。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侯可可坦然地說。
“你覺得我想說什麼？”
“是林圖圖告訴你的吧？她還讓你勸我？”
“我不是來勸你的。我想知道，你現在還好嗎？”
“說實話，不太好。”
“你，會堅持到底嗎？”
“會，不惜一切代價。”
“她，對你，也一樣嗎？”
“是的，這一點，我從沒懷疑過。”
“既然這樣，我，真心地祝福你們。”
“你會支持我嗎？”
“如果你需要的話。”
侯可可欣慰地看着蘇欣，兩人相視一笑。
回到包間，趙晟拿着話筒走到蘇欣面前，似乎不捉弄她就了無生趣一樣。
“蘇沉魚，我給你點了首歌，《飛鳥和魚》，怎麼樣？敢唱嗎？”趙晟故意要在她的傷口上撒鹽。
“哎，趙晟，滾一邊去，別惹我們！”侯可可生氣地說。
“怎麼？認慫了？不敢唱？”趙晟繼續挑釁。孫顯龍在一旁饒有興緻地看着這一幕。
“盛情難卻，我可以唱，但是我唱完了，你也得唱我給你點的歌。怎麼樣？你敢嗎？”
“沒問題啊，隨你點。”
蘇欣微笑着對侯可可點了點頭，讓她別激動，接過趙晟遞過來的話筒，走到了大屏幕前面。音樂響起，蘇欣輕輕閉上了眼睛，在憂傷的旋律里，眼前浮現出和王鶴鳴曾經的一幕一幕。
我是魚你是飛鳥
要不是你一次失速流離
要不是我一次張望觀注
哪來這一場不被看好的眷與戀
你勇敢我宿命
你是一隻可以四處棲息的鳥
我是一尾早已沒了體溫的魚
藍的天藍的海
難為了難為了我和你
什麼天地啊
四季啊晝夜啊
什麼海天一色
地獄天堂暮鼓晨鐘
Alwaystogetherforeverapart
Alwaystogetherforeverapart
睡不着的夜
醒不來的早晨
春天的花如何得知秋天的果
今天的不堪如何原諒昨日的昏盲
飛鳥如何去愛
怎麼會愛上水裏的魚
飛鳥和魚
蘇欣不知道，當她沉浸在對往昔歲月的無限哀嘆中時，王鶴鳴正站在包間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看着她臉上的憂傷，聽着她凄婉的歌聲，對她揮之不去的愛意又在心中翻騰起來。王鶴鳴痛苦地把頭抵在門上，心中五味雜陳，他不甘心接受飛鳥和魚的宿命，卻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得到過。
蘇欣唱完的時候，眼框裏噙着淚，還好昏暗的燈光能為她遮掩。
“到你了。”蘇欣朝趙晟揮了揮手裏的麥克風。
“說吧，你點什麼歌？”趙晟不屑地接過麥克，站了過去。
“《算什麼男人》，算了，你不用唱了，反正，我只想把歌名送給你。”蘇欣看着趙晟氣得發白的臉，瀟洒地轉身，回到了座位上。
趙晟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王鶴鳴推門進來了。
“鶴鳴，你來得正好，你唱吧，唱那個《月亮代表我的心》，你不是點過那首的嗎。”趙晟為了讓蘇欣難堪，狗急跳牆，故意舊事重提，想再往她的心上補一刀。
“不了，你是唱《算什麼男人》吧，我也覺得，特別適合你。”王鶴鳴冷冷地看着趙晟，邊說邊坐到了孫顯龍旁邊。
趙晟臉紅一陣白一陣，尷尬地走回去，總算是消停了。
王鶴鳴一來，蘇欣頓時覺得緊張起來，她不敢往王鶴鳴的方向看，偷瞄一眼都不敢。
王鶴鳴也故意不看她，只是兩個人的心裏，都被彼此佔據着。過了一會兒，蘇欣出去接了個電話，王鶴鳴的出現讓她依然心砰砰跳個不停，她便不着急回去，找了個僻靜的角落，透過落地窗，看着外面的霓虹燈發獃。王鶴鳴悄悄走到她的身邊，默默地陪着她發了一會兒呆。
“你......來了。”蘇欣發現王鶴鳴，結巴起來。
“孫顯龍說，你好像沒變。”王鶴鳴看着窗外的風景，好像在自言自語。
“這麼快就洗清嫌疑了。”
“別怪他。”
“怎麼會。他為什麼生氣，我能理解。”
“那我呢？你理解過嗎？”
“奶奶，還好嗎？”
“三年前，去世了。”
蘇欣難過地低頭為奶奶哀悼了一分鐘。
“我父母也離婚了。”王鶴鳴的眼底現出了絕望的神色，這讓蘇欣心疼不已，有種想抱住他，安慰他的衝動。
“你還記不記得，你對我說過什麼？”王鶴鳴聲音顫抖地問。
“別說了，別再說了。”蘇欣心如刀絞，淚湧上眼底。
“你說過，會愛我，可你嫁給了別人！你說過，會等我，可你消失了十五年！”
“我說的時候，是真心的。”蘇欣淚流滿面，看着王鶴鳴的臉。
“不，你就是說說而已，可我卻都當了真！”王鶴鳴的淚奪眶而出，他看蘇欣的眼神里有滿滿的落寞和凄涼。“我在你眼裏，就是個傻瓜吧？”
王鶴鳴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即將失控的憤怒情緒驅使他急於離開有蘇沉魚的地方，他不等蘇欣說話，猛地轉身，步履沉重地一步步往遠處走。蘇欣再也抑制不住心裏翻滾的委屈和愛戀，她一個箭步衝到王鶴鳴身後，雙臂緊緊地環住了他的腰身。
“一次，就這一次，一會兒就好，讓我做回蘇沉魚吧。哪怕是下地獄，我也認了。”蘇欣心裏默默地念着，把頭緊緊地貼在了王鶴鳴的後背上，王鶴鳴怔住了。時間好像突然停止了，窗外的車水馬龍，窗內的喧囂彷彿都不存在了，兩個人彷彿置身於一個真空的玻璃球中，擺脫了地心引力，掙脫了心中的糾結，又回到了往昔的歲月，兩人都陶醉地閉上了雙眼。
兩分鐘后，蘇欣首先被理智抓回到地面，她慢慢睜開雙眼，用牙齒狠狠地咬住下嘴唇，緩緩鬆開了抱住王鶴鳴的雙臂，就在雙臂即將分離的時刻，王鶴鳴卻突然用兩隻手將她的胳膊按了回去，他是那麼地用力，蘇欣貼在他的後背，竟動彈不得了。
“別走，我什麼都不怕。”王鶴鳴咬着牙說。
“別讓我為難。”蘇欣前額抵着王鶴鳴的後背，痛苦地哀求。
“我該怎麼辦？”王鶴鳴還是不願放手。
“我們，都要好好的。”蘇欣猛地抽回雙臂，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蘇沉魚，你這麼來來去去的，我能好得了嗎？”王鶴鳴淚眼朦朧中喃喃低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