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辦公室風波
蓬頭垢面的蘇欣走進辦公室的時候，主任已經在那裏恭候她多時了。
“蘇欣，你看看你這邋遢樣兒！我問你，前幾天讓你寫的，關於遠航集團董事長的專訪稿，你寫完了沒有？”
“他那桃色新聞，都有圖有真相了，現在想洗白，來得及嗎？誰收了他的錢，讓誰寫去！”
“你......我告訴你蘇欣，你別仗着以前有點成績，就無法無天了！你照照鏡子，你都頹廢成什麼樣兒了，難怪你老公不要你！你就接着作吧哈，連你兒子都得跟着你丟人現眼！”
異樣的目光從辦公室各個角落投向了蘇欣，有同情的，有厭惡的，當然，更多的是看熱鬧的。蘇欣想反擊，可嘴張開了，腦子卻突然短路。她覺得鼻子酸酸的，可倔強的她，怎麼可能允許自己被看笑話，雖然那自尊心，早已支離破碎，滿目蒼夷了。她深吸了口氣，轉身朝洗手間走去，主任也氣呼呼地回了辦公室。
蘇欣把衛生間的門鎖上，踉蹌着走到洗漱台，打開水龍頭，迅速地往臉上潑了幾把冷水。她仰起頭，看着天花板，大口地呼吸。平靜了一些后，她開始端詳起鏡子裏，那張陌生的臉。記憶里那個笑顏如花的蘇欣，已不知所蹤了，鏡子裏是個典型的黃臉婆，棄婦。原本細嫩的皮膚，因為缺少保養，已變得粗糙暗淡了；凹凸有致的身形，如今只剩了副單薄的骨架，被胡亂包裹在，佈滿褶皺的深藍色寬鬆大衣里；藍色外套里是件深紫色的起球毛衣，藍和紫兩種色彩的搭配，碰撞出刺眼的廉價感。蘇欣望着那個陌生人，忍不住學着主任的樣子，用手指着她的鼻尖，帶着輕蔑問：“你還能再失敗點嗎！”
從洗手間走出來，閨蜜牛可欣正在門口等她。
“蘇欣，聽說你剛才被你們主任訓了，沒事吧？”
“人都說，物極必反，現在我還有什麼好怕的？還能再怎麼糟？坐在人生谷底了！”
牛可欣握着蘇新的手，本來準備了些安慰她的話，聽她這麼說，也不知再從何說起了。
實習生杜曉曉匆匆忙忙地跑了過去，通知蘇欣去主任辦公室一趟。牛可欣緊張地捏了下蘇欣的手，蘇欣擠出個笑來，示意她不要擔心。
來到主任辦公室門口，蘇欣用手簡單整理了下頭髮，深吸了口氣。剛想敲門，聽見主任的聲音從門縫裏傳了出來。
“處長，您千萬別生氣。蘇欣這也是特殊時期，再給她個機會吧！”
蘇欣沒想到，凶神惡煞的主任竟會為她說情，她心裏生出一絲暖意。主任掛了電話，她才敲門進去。
主任看着她消瘦凹陷的臉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蘇欣猜到，等待她的必定不是什麼好消息。
“主任，是不是，我被開除了？”
“沒那麼嚴重，剛才處長打電話過來，說讓你調到娛樂部去，我知道，你只想呆在新聞部，可你現在......”
蘇欣心中剛退潮的悲傷一瞬間又涌了回來，她明白，這是一次警告，再不振作，她離被炒魷魚也就不遠了。她不甘心接受這個安排，可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不爭氣。猶豫了片刻，她面如土色地吐出三個字：“知道了。”然後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牛可欣見蘇欣陰沉着臉出來，趕緊迎了上去。
“找你什麼事？”
“剛才，我是不是提到人生谷底了？忘了吧，原來，谷底還遠着呢！”
她邊說邊朝自己的辦公桌走去，開始收拾東西。牛可欣大吃一驚，跑過去追問。
“她把你開除了？！”
“沒有，讓我去你們娛樂部，估計離開除也不遠了。”
牛可欣鬆了口氣，幫着蘇欣一起簡單收拾了一下，帶着她去了娛樂部。看着垂頭喪氣的蘇欣，牛可欣竭力想寬慰她幾句。
“蘇欣，你也別難過。這事也有好處呢，你們整天跑新聞的，多辛苦啊！就你這小身子板，早該歇歇了。你先在這裏休養生息，等到滿血復活那天，你再風風光光地殺回去，不就行了。”
“我還能有翻身之日嗎？”
“那還用說，你以前連續三年都當選明星記者，誰敢小覷？”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我覺得，好像是上輩子呢！”
牛可欣怕她又陷入對往事的痛苦追憶中去，趕緊岔開了話題。
“下午咱倆一起去趟盛景律師事務所，我帶你看帥哥去。”
蘇沉魚一臉漠然，沒搭理她。牛可欣自顧自地接著說了下去。
“你知道的，盛景可是業界翹楚，咱們今天要去採訪的，就是那裏炙手可熱的大律師，王鶴鳴。他啊，簡直就是萬千少女的夢中情人樣板，留過學，能力出眾，最關鍵的，人長得還超級帥。當然，他的背景也是了不得。老婆是同一家律所的知名律師，老丈人是律所的高級合伙人，盛景都快成他們的家族企業了。這麼成功也就罷了，他老婆現如今又給他生了個超級漂亮可愛的女兒，聽說馬上就一歲了。你說，這是不是人生贏家的標配？”
每年年末，王鶴鳴都會作為盛景律所的代表，接受幾次媒體的採訪。電視台自然也非常重視，沒有特殊任務的記者，都會被派去採訪現場，以期儘可能多地爭取到跟王鶴鳴對話的機會。牛可欣帶着蘇欣來到盛景律所會議室門口的時候，那裏早已被圍得水泄不通了。
“蘇欣，咱們命苦，沒趕上好時候！你知道嗎，我男朋友馬克，以前給王鶴鳴當過個人助理的。可惜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不在這兒工作了，不然，咱倆也不用擠在這裏，受這份罪了！”牛可欣自言自語地抱怨道。
蘇欣看着身邊，拿着各種採訪裝備，打了雞血似的人群，驚覺自己已失去了從前的那股闖勁兒。正愣神的時候，會議室的門突然打開了，向前涌動的人潮，很快把出神的蘇欣甩出了隊伍。
牛可欣一邊奮力向前擠，一邊大聲提醒蘇欣，要她把名片遞給王鶴鳴的秘書。這份輕鬆的任務，蘇欣倒是很快順利完成了。她在人群的外圍轉了幾圈，牛可欣已經不見了蹤影，或許已經擠到了前面了。蘇欣百無聊賴地站了一會，突然不想這麼浪費時間，她看了看錶，還能趕得上兒子放學。她抓起包，飛快地向門口奔去。眾星捧月似被包圍着的王鶴鳴，目光有一刻偶然落在了蘇欣離去的背影上，他眼底飛速掠過一絲驚異的神色，陷入了片刻的失神。但涌動的人群很快便阻斷了那目光，記者們一個連一個的提問，也迅速將他的思緒，拉回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