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今夜聊城註定要經歷一個不眠夜,因為收到消息同樣焦急的除了周其山,還有另一個人。

“你說的都是真的?”陳深望着來人,瞳孔里寫滿了震驚。

來人滿臉的惶恐,“奴才不敢欺騙少爺,是我們蹲守的人親自回來稟報的消息。”

顧明月既然被周其海的人抓住了,必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作為盟友,自己似乎應該仗義幾分去搭救顧明月,只是如果這樣做,一來,自己和顧明月的關係極有可能被發現;二來,周其海的據點也不是說攻就能攻下的,必然會犧牲不小。這樣一算,搭救顧明月好像也不是那麼划算的買賣。

陳深畢竟是商人出身,對利益看得自然會更重一些,眼下不免有些猶豫。

“周其山那邊是什麼反應,可曾派人去營救?”不知為何,陳深突然想到了周其山,他想以周其山和顧明月的情誼,或許周其山會一時心軟幫顧明月一把。

“周大少爺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動作。”

“我就知道。”陳深的語氣極為冰冷,“帶上人,和我去周其海據點那裏。”陳深頓時打定了主意,既然周其山不救顧明月,那麼自己就一定要救。畢竟周其山是個六親不認的冷血動物,自己可不是。更何況子衿那樣的事,一定不能再讓它發生。

只是此時的周其山也並非陳深想的那麼輕鬆,他正坐在酒樓的包廂里緩緩抽着雪茄。其實算一算,自己已經很久沒抽過雪茄了,今晚卻不知怎的一直覺得有些心慌,只有抽幾口雪茄才能勉強平靜下來。

門被人推開了,進來的正是沈以淮,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複雜,除了找到女兒的欣喜,還摻雜了幾分懷疑和戒備,顯然他已經知道了那枚七九步槍子彈的主人是誰。

“沈大帥。”周其山站起身來,態度不卑不亢,既沒有對方是長輩而過於謙卑,也沒有因為周家的勢力而表現輕浮。

沈以淮示意他坐下,隨即自己也坐下倒了杯茶,慢慢品了起來,沒有說一句話,顯然是在企圖等周其山沉不住氣,先開口說出他的目的,到時候自己就能化被動為主動。

不料周其山似乎並不着急,只見他也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嘗了一口,彷彿看不到沈以淮從另一側傳來的帶有壓迫性的目光。

終於,添了幾次茶之後,沈以淮再也無法強裝淡定,開口問道,“阿音,可在你哪裏?”眼下還不能保證阿音的安全,自己要適可而止,而且周其山這小子倒是也沉得住氣,年紀輕輕,對付起來卻比周麓昌還要難以招架。

周其山給沈以淮重新添了道茶,才緩緩開口,“令愛的確在我這裏,沈大帥還請放心。”

狗屁的放心!沈以淮在心裏罵道,正是因為阿音在周其山那裏,自己才更加提心弔膽,那顆子彈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沒有搞清楚,要真是周其山下的手,自己就更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看看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既然如此,就拜託賢侄將讓我把小女帶回去,他日我必定攜小女登門道謝。”沈以淮先服了軟,沒有之前那副企圖以氣勢壓人的樣子,心裏卻在默默盤算,等阿音回來,再慢慢和周家尤其是周其山算這筆賬。

“沈大帥似乎還不明白一個道理,我父親是我父親,我是我。”沈以淮被這話一驚,死死盯着周其山,彷彿要在他的表情里找到答案。

“或者也可以說,周家,其實從來都不存在。”

沈以淮不解地看着他,這話聽起來似乎有些矛盾,但是很快他就想起了沈羅音以前和他提過的一件關於周其山的事。

玄武門之變,兄弟相殘上位。是了,這樣就解釋得通了,周麓昌或許還沒有下定決心應該選誰作為周家的繼承人,這也正是他會將這次與自己見面的定在廣德樓的原因,本質上就是為了延緩聯姻一事,以免哪個兒子尤其是周其山的勢力擴張得太快。這個行為本身傳達出來的信號,自己一個局外人尚能看得清,遑論一直處在風暴中心的周其山。只是,他真的有膽量這麼做嗎?就算他有,自己如果幫了他,勝算又有幾分?又能分到多少利益呢?

想到這裏,沈以淮決定繼續裝傻,他看似一副沒有聽懂的樣子,“賢侄的意思是?“

周其山冷笑了一聲,做人做到沈以淮這個份上也是有趣,無論何時都想着給自己留幾分餘地,只是現在可不是作壁上觀的時候,“沈大帥,渭水以南,赤河以北的五城,你覺得如何?“這便是明擺着的利益交換了。

沈以淮有些微微心動,如果拿到渭水五城,那麼自己的勢力範圍會擴張不少,雖然還是不能和周家抗衡,但是至少這第二軍閥的交椅也會坐得更加穩當。只是,事成之後,周其山會這麼痛快地把渭水五城交給自己嗎?如果他到時候反悔,自己就真的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我想沈小姐如果在這兒,應該會很樂意做這筆買賣。“周其山狀似無意的提醒,頓時讓沈以淮心中警鈴大作,現在阿音還在周其山手上,就是周其山最大籌碼。向自己許諾渭水五城是示弱,提醒阿音在他手上就是赤裸裸的威脅,先禮後兵、雙管齊下,今天自己是必須要表態了。

終於,沈以淮開了口,語氣明顯有些無奈,“你想讓我怎麼做?“

周其山面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樣子,心裏卻微微地鬆了一口氣,看來這第一步目前走得很成功,他隨即用十分客氣的語氣道,“很簡單,只需要和沈大帥借幾個人。事成之後,我一定將沈小姐平平安安地送回府上。”

沈以淮盯着眼前的茶杯盯了好一會兒,才幹脆地回了句,“我要渭水以南,蒼山以北的七城。”

周其山心裏暗自冷笑,沈以淮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七城看起來不過只是比原定的渭水五城多了渝州、瑤山兩座城,偏偏不久前他才聽過一個小道消息,據說瑤山那裏挖到了礦山,只是消息真假他還沒有時間去求證,如今沈以淮這一說,自己便可以篤定瑤山產礦這件事了。

周其山作沉思狀地想了一會兒,才擺出一副真誠的樣子委婉回絕,“沈大帥,這一次你若是幫我成了事,把這七城給你也無可厚非,只是瑤山這裏,是我母親的出生之地,恕我實在難以從命。”因為周其山的母親趙鳳儀的確是出生在瑤山,所以他說這話也無從挑錯。只是那副割捨不掉的表情,若是顧明月在場看到,準會給他鼓掌叫好。

沈以淮只覺得自己彷彿吃了蒼蠅一樣難受,這小子軟硬不吃,還拿準了自己的軟肋,逼得自己不得不站隊,倒也是個人物。

終於,沈以淮的氣焰盡消,竟顯出了幾分老態,畢竟也是年過半百的人了,本該享受天倫之樂,卻不得不為了自己和家族在這亂世之中周旋,現在自己唯一的女兒更是置身險境,沈以淮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絲悲涼。

“渭水五城和阿音平安歸來。”

周其山舉起茶杯敬了敬沈以淮,“沈大帥儘管放心,先祝我們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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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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