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顧明月永遠記得澠州城破的那一天。

彼時，軍閥割據，戰亂不休，整個國家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動蕩之中。以沈以淮、周麓昌為首的大軍閥不斷吞併城池，壯大勢力，而似她的哥哥顧明睿這樣的小軍閥面臨的，只有投降歸順和家破人亡兩種選擇。然而即使是投降有時也不能護家人和百姓周全，降后被滅門的慘案也早已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平心而論，顧明睿並不想拿澠州城的百姓做賭注，所以他選擇了向周麓昌投降。不幸的是，受降時周麓昌本人並未到場，出面的是他聲名赫赫的長子周其山，這位不過24歲的青年，因為以少勝多用八千人馬奪了府陽城而轟動一時，而之後下令血屠府陽更是使周其山這個三個字成了閻王的代名詞。

幸運的是，周其山沒有讓澠州成為第二個府陽。

他只屠了半座澠州。

那天很冷，往年從未下過雪的澠州竟破天荒地飄起了雪花。澠州百姓看到城門被封、逃跑無望之後，選擇了躲在家裏，只是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會有這樣一場無妄之災。小孩的哭聲，大人的吼叫聲，還有持續不斷的槍擊聲回蕩在澠州。這還是顧明月生下來第一次看到雪，只是這雪是鮮紅色的，夾雜着的濃重腥氣撲面而來讓她幾欲嘔吐。當然，她也忘不了始作俑者周其山下令屠城時的語氣，好像是他說的並非是多麼殘忍的字眼，而是給我倒茶這樣再平常不過的話。當然，她最難忘的就是自己的哥哥被槍斃前的表情，不是震驚、恐懼，而是超脫和平靜，彷彿早就已經料到了這樣的結局。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成為了顧明睿留給顧明月最後的遺言。

至此，拜周其山所賜，她顧明月從此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