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大結局
人修和妖修的混戰,說是讓天地變色都不為過。
天地五行十分混亂,狂風平地而起,風中席捲了樹木磚瓦,灰濛濛地籠罩着整個蓮花村。頭頂的雷雲從未消散,反而隨着戰爭的越發激烈而變得愈加陰沉,夕陽早被黑暗吞噬,天色全部降了下來。
夜晚,即將來臨。
這裏的異樣驚擾了市中心的居民。人們惶恐地望着窗外,疑惑剛剛還是艷陽高照,現在卻這麼快變了天,頭頂的燈一閃一閃的,電壓似乎有些不穩。
李娟有點膽怯地往陳大山的身邊湊了湊,瑟縮成一團,明明天氣還很熱,她卻感到手腳冰涼,好像這寒意不是來自外界,而是自心底湧出的,將她全身的血液凍得麻木,以至於血流不暢,使她臉色發白,語氣裏帶着濃濃的愕然與驚恐:“還不到下午兩點,天怎麼黑這麼快?”
陳大山心裏的緊張與不安一點也不比她少,但他還不得不將這份不安埋在心底,他伸手攬住李娟,越摟越緊,似乎這樣能給她帶來安全感,也能降低一分自己心中的恐懼:“沒事,可能只是要下雨了吧。”
他的話音還沒來得及砸在腳面上,屋裏的電路就嗤嗤作響,幾秒鐘后,屋裏就陷入黑暗。
這一刻安靜極了,但是這種安靜只能放大人心中的懼意,陳曉婷的聲音不受控制地顫抖,還夾雜着一絲哭腔:“爸,媽,我怕。”
這句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將兩人的心理防線擊潰,陳大山一左一右摟緊了這對母子,企圖用自己顫顫巍巍的話安慰她們,結果反倒適得其反。
陳曉婷嚇得放聲大哭,不停問“哥在哪裏,哥會不會有事”。
恐懼籠罩了屋裏的一家三口,也籠罩着整個南陽市。
滿地的斷肢殘骸,血流成河,屍堆成山,這個與世無爭的小村子,此刻像是煉獄一般,無數妖修前仆後繼,飛蛾撲火般奔向強大的人修。
儘管他們知道他們根本不是這些人修的對手,但依然勇往直前,因為他們知道,只要妖修贏得這場勝利,他們就能夠得永生,死,對於他們來說已經不再是談及色變的事了,他們甚至心裏還隱約有着變態的渴望。
儘管這些人修都是玄界的精英,但卻依然架不住妖多勢眾,不久就有位真人敗下陣來,被一群猛虎下山似的妖修撕成碎片,成了他們肚子裏的食物。
這更加觸發了那群妖的血性,他們攻擊得更猛了。
好在這時四方殺陣已經初步佈置完成,守緒和延宗代替陳光暫守住一方陣腳,天水閣的閣主代替聶瑾守住另一個陣腳,當然,這草草佈置的四方殺陣,威力比不上正宗的四方殺陣的十分之一,但好在他們的目的只是拖延時間,只希望能多堅持一點,再多堅持一點。
四方殺陣的威力讓四凶不得不加以重視,就在它們一走神的時候,應龍突然怒吼一聲,狠狠一甩尾巴,將趴在自己身體兩側的混沌和檮杌甩飛出去,飛去的方向正是四方殺陣的陣心。
下方的人修和神獸趁機迅速利用陣法將二者困入其中,好生痛打落水狗一番。
應龍一扇翅膀,飛上半空,甩掉了瞎了眼的饕餮。但窮奇卻依然對他窮追不捨,尖利的爪牙嵌入他的身體,貪婪地生吃他身上的血肉。
林雲溪強忍疼痛,直直飛上雲端。
窮奇滿嘴滴血地獰笑道:“成了妖皇的龍味道就是不一樣,你可比你的父母好吃多了。”
一直隱忍着的應龍忽然一扭碩大的龍頭,巨大的龍眼中滿是寒意,他趁窮奇低頭啃自己肉的時候,猛地轉頭一口咬住他的脖子。
窮奇大驚失色,鬆開了嘴,龍頭使勁一甩,將窮奇生生拽離自己的身體。
窮奇的四爪一直是嵌在他的皮肉中的,這樣暴力拉拽,連帶着拽下了自己身上的幾塊肉,但應龍連哼都沒哼一聲。
金光一閃,巨龍變成人形。林雲溪身穿華麗的金色道服,眉宇間充斥着陰鬱和仇恨,俊朗的逼人。
但他的後背卻是血淋淋的一片,皮肉翻卷着暴露在空氣中,滴答滴答留下的鮮血匯成一條小河,他的臉色更是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林雲溪手裏握着金色的打妖鞭,聲音沙啞得彷彿砂紙磨在牆面上:"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血債血償!"
他忽然向前一躍,將手中的打妖鞭甩的呼呼作響,窮奇的體積太龐大,躲避不及時,挨了打好幾鞭,打得他暈頭轉向。
天邊突然降下一道巨雷,生生將二者隔開,似乎是有意阻止。
窮奇突然放聲大笑:"就算你變成應龍,成了妖皇又怎樣,天道現在還是向著我們的,有它的偏愛,你怎會是我們的對手!我勸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天上的濃雲就毫無徵兆地自動散開,像是特意為什麼打開了一條通道。
透過濃雲縫隙照進來的金芒明亮得刺眼,所有人和妖都忍不住抬頭向上看,金光中有兩個人影。
延宗突然激動地大叫起來:"是陳光,我徒弟,他回來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他們堅持了這麼久,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陳光和他的徒弟終於回來了,四象殺陣可以正常佈置了,人類有救了。
陳光和聶瑾在人修的眼中就像是來普度眾生的天神,但在妖修眼中,那就是索命的惡鬼。
四凶反應過來后,不約而同地朝兩人攻擊過來,妄圖趁他們沒佈置成四象殺陣之前,殺掉這兩個佈陣的關鍵人物。
人修們早就知道他們會打這個主意,十分默契地用不要命的架勢擋住妖獸的攻擊,他們發起狠來連自己都怕,為了保護陳光兩人全都拼盡全力。
他們等了一萬年,等的就是現在,怎麼可能在這緊要關頭出亂子?
陳光和聶瑾降到地面,林雲溪也跟着落下來。四象殺陣的佈置方法是刻在上古四大神獸的血脈中的,根本不需要刻意排練,只要覺醒了記憶就能順利佈置完成。
聶瑾是上古大神女媧的後人,也知道該怎麼做,她和陳光各守住一方陣腳,白虎和玄武守住另外兩方陣腳,林雲溪守住土屬性的陣心,眾人合力在四方殺陣的基礎上,將陣法升級為五方殺陣,陣法布成的那一瞬間,天地間的五行再度回歸正常,並為他們所用。
霎時間風雲突變,妖獸們感受到這個陣法帶給他們的毀滅之感,各個嚇得抱頭鼠竄,四凶來不及應對人修的攻擊,朝四個方向逃跑。
守緒冷哼一聲,咬破中指,將血滴在自己的本命劍上,動用血祭的力量阻止四凶奔逃。
延宗和扶蘇二話不說都學着掌門的樣子,以血祭劍,使出自己最強大的禁術,困住逃跑的四凶。
唯有窮奇沒有受到阻攔,但卻依然沒有逃出五方殺陣的束縛,被一道光束重新打回到原地。
他口吐鮮血,不甘地瞪着佈置陣法的幾人,目光像是刀子一樣,刻薄陰險地在他們的身上搜刮,恨不得用眼神將他們凌遲。
"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艮覆碗,離中虛,坎中滿
兌上缺,巽下斷。金木水火土,五行殺無形。"
五道不同顏色的五行之氣從佈陣的兩人三神獸頭頂匯聚而出,飄到上空匯聚成一把如山大的五行之劍,充斥着不可抗拒的自然之力,其耀眼的光芒將雷電的光芒都比了下去。
林雲溪睜這着一雙帶着血色的金瞳,冷冷地盯着窮奇:"你們,全都得死!"
窮奇不甘地咆哮一聲,他不甘心,為了壯大妖族,他謀劃了幾萬年,更是蟄伏了一萬年,他已經失敗了一次,他不能再失敗第二次,他已經沒有時間再繼續等下去了,到時候天道是不會再向著他們邪妖了,這是他唯一的機會,就是現在。
這次若是失敗了,他還不如去死。
窮奇身上的毛髮逐漸變成血色,身形也逐漸暴長,變得如山般極具壓迫感,他不懷好意地打量着其他三個凶獸,忽然,在誰也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張開大嘴吞吃了檮杌饕餮和混沌。
這一舉動,不僅將妖修弄懵了,連人修也震驚了。
吞噬了三凶獸后,窮奇的修為明顯增加,並且無比狂躁。
他看着頭頂上砍下來的五行之劍,大吼一聲,昂頭用頭上的角撞了上去。
靈氣劇烈震蕩,天空被巨大的衝擊力撕開了一條口子。
窮奇到底還是沒能成功,他被五行之劍劈成兩半,徹底消失於天地之間,連帶着被他吞噬掉的其他三凶。
這四個難纏的傢伙死了,剩下的一群小嘍啰很快就被收拾乾淨,這次大戰中,人修獲得了勝利。
但林雲溪依然覺得不開心,即便他已經為父母和族人報了仇,但他們卻永遠不可能再回來了,報仇,也只不過是殘存在他胸中的最後一絲執念罷了。
天降甘霖,這場大戰之震撼,將天空撕開一道縫隙,玄界的靈氣從這道縫隙流到了世俗界,從此之後,世俗界不再靈氣稀薄,玄界的靈氣再也沒有那麼充裕,一切都得到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陳光知道,天道是永遠不可戰勝的,因為世間萬物想要生存,就離不開平衡二字,而他也終於明白,其實天道就是平衡,他們誰都拜託不掉,更消滅不掉。
大雨接連下了七七四十九天,但卻並沒有造成災害,彷彿這場甘霖只是為了彌補。
蓮花村雖然已經不再屍橫遍野,但那怎麼也散步去的血腥味卻無時無刻不充斥在陳光的鼻尖,熏的他心裏難受。
他不打算在這裏住下去了,好在政府也終於長眼了,收購了蓮花村的土地,用於農作,而蓮花村的村民則被安排進縣城的一個小區,大家依然住在一起,只不過日子都變好了,住進了一直想住的樓房。
師傅老頭他們和白虎玄武重新回到玄界,陳光卻留在世俗界,畢竟他出生於這裏,這裏有他所有的羈絆與牽挂。
作為女媧的後人,聶瑾繼承了女媧的工作——補天。
她將那顆伴隨着她出生的補天石煉化成石漿,補上了天上的裂縫,但女媧石畢竟只有一塊,石漿太過單薄,即使勉強補上了,依然透光,像一層薄薄的窗戶紙一樣能隱約透過其中看到在玄界活動的人。
這就是後來為什麼有人經常能再天上看到"神人"的原因,只不過對於這種異象,人們總能找到貌似科學合理的解釋,例如海市蜃樓。
即便有人對此抱有懷疑的態度,那些自詡無神主義者依然會用三寸不爛之舌將此人的思想糾正過來,極力宣傳新時代的馬克思主義思想。
田小鳳被救回來了,四凶死後,她身上的禁制就自動解除了,是凡逸和常樂幫忙找到的。
自從那場大戰之後,林雲溪就消失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也沒人知道他到底是在留在了世俗界還是回到了玄界。
只是出海的人經常能在海上看到異象,有人偶爾能碰上一條金色的巨龍,但每次都是一閃而逝,讓人誤認為是幻覺。
十年後,陳光坐在蓮花村的後山山頂,懷裏抱着一個扎着兩個衝天小辮的小女孩。小女孩伸着兩隻小小的胳膊勾住他彎下的脖子,指着天邊,用甜甜軟軟的聲音問他:"爸爸,那裏為什麼有人啊,是誰住在那裏?"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陳光看到了被夕陽染紅的半邊天,天空中有人影走動,那裏正是聶瑾補天之處。
一個略微有些矮胖的人影定格在那裏,似乎是在打量他們。
陳光溫柔地笑了笑,朝着天邊的人影招招手:"住在那裏的,是你的師祖啊。"
"可是,什麼是師祖呢?"小女孩一臉費解。
聶瑾從兩人身後走過來,坐在陳光的另一側,伸手將女兒抱過來低頭柔聲道:"師祖就是爸爸的師傅啊。"
小女孩眨着烏溜溜的大眼睛問:"爸爸是什麼人啊,竟然還有師傅?"
聶瑾的眸中暗含着柔情似水的秋波,深深地和陳光對視一眼,兩人的臉上皆露出甜蜜的笑容。
"爸爸啊,是很厲害很厲害的人。"
"有多厲害呢?"
"能把天戳個窟窿那麼厲害。"
"那媽媽呢?媽媽也厲害嗎?"
"對啊,媽媽也很厲害,媽媽有能把天上的窟窿補上那麼厲害。"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