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月光光 心慌慌

第7章 月光光 心慌慌

離開黃河岸邊,李南音二人馬不停蹄的趕到洛城,是真正大吃大喝了一頓,幾乎喝掉了小城唯一一間客棧中一半藏酒。

他們那種喝法,若不是事先放下銀兩,店老闆恐怕早使眼色讓店小二收帳。因為此時此刻的他們,實難以與富貴二字聯繫起來,用一句乞丐來形容都毫不為過。

任誰在黃河中過一趟水,殺了人,再奔波百里都不太可能像富貴人,何況一個浪子,一個痞子。

幸好的是,柳隨雲似乎很有自知之明,到了客棧,不等小二呦喝什麼話,進門直接甩出一張千兩銀票,才大聲叫嚷起好酒好菜全上。

看到千兩的銀票,原本打算喝罵店小二的老闆,一手抄過銀票,屁顛屁顛的跑到柳隨雲身前親自服務。

有錢能使鬼推磨,當然更能推動店老闆,他是一個生意人,有錢了,什麼都好說。那怕李南音二人此刻一點都不像有錢人,滿身都是味道,可店老闆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錢。

“好了,你別老在這裏晃眼了,我柳三的錢從沒收回的道理。給我們去買兩套衣服,要上好的。”在三教九流中混多了,柳隨雲又怎會不知店老闆的想法,隨手從袖中摸出數張千兩銀票拍在桌子上,笑道:“事情辦好了,這些全賞你了。”

挺着圓滾滾肚子的店老闆雙眼發出金光,一臉陪笑道:“是是是,公子放心,裁縫店的老闆小人認識,馬上便讓他帶上所有衣服來讓兩位公子挑選。另外兩間上房已經準備好,小人馬上讓人去燒水,好方便兩位公子淋浴。”

柳隨雲笑了笑:“去吧,另外酒菜趕快上。”

兩個混身泥濘的人身旁堆着十數個空酒埕,他們身前則有兩人,一人忙着展示衣服,一人忙着上菜倒酒。

這一幕奇景,在大城市亦十分罕見,小小洛城就更罕見了,罕見得短短一刻鐘,全洛城都知道了。

然而作為當事人,他們卻毫不在乎的挾着菜,喝着酒。這些對他們來說,都是小事,都不罕見。因為他們兩人,不管是誰,都是一擲千金的主。錢財嘛,賺了回來,便要花,只要花得自己高興,值與不值,又何妨?

面對兩個似是餓鬼投胎的人,客棧老闆從收下銀票開始,便一直服侍着兩人,似是怕二人一不高興銀兩便飛走了。

時間在“鐺鐺鐺”的打更聲中,從日落黃昏悄然爬到了亥時,柳隨雲伸手拍了拍老闆的肩膀,醉眼迷濛道:“好,本公子喝得盡興了,再賞你一千兩。”

“多謝兩位公子,多謝兩位公子。”

滿是媚笑的中年人低下頭,語氣中儘是卑微,搓了搓雙手對不遠處的店小二道道:“趕快再上些酒菜給兩短公子。”

早就和其餘各人平分了一張千兩銀票的店小二,高興應了一聲,便往後廚通知小趙,小何兩人再做些酒菜,但轉身的剎那,雙眼之中卻冒出了貪婪的神色。

“不必了,衣服等物都備好了嗎?”

李南音站起擺擺手,腳步踉嗆的邊走邊道,竟是連站都站不穩,但相對要靠人攙扶的柳隨雲,自是好上許多。

天字第一號房內,李南音雙手胡亂一扣,房門關閉同時,嘔吐之音便傳來,只見他半倚在木桌上,低頭便吐出一大灘的酒菜,味道飄滿整個房間。

鐺鐺鐺...,打更聲再一次響起,但亥時已過,理所當然的到了子時。

“大鬼小鬼排排坐,平安無事嘍。”

“大鬼小鬼排排坐,平安無事嘍。”

老許是洛城的更伕,敲了幾十年,每天都風雨不改的敲響更鐘,膽子自然不可能小,否則夜半時分的風聲,人聲早嚇得他不敢做這工作。

今天如常敲響子時的更鐘,摸了摸腰間的酒壺,老許找個無人角落喝點小酒暖暖身子,畢竟春風雖柔,可仍帶有寒意。

但就在摸上腰間的時候,老許臉色一變,扔下手上所有東西撒腿奔跑起來,口中不斷大叫着鬼啊,黑無常之類的話。

“柳三...柳三...。”

李南音躍到房間的角落,輕力敲了敲牆壁,便低聲對隔壁的二號房叫喚起來,臉上的醉意竟在短短一個時辰全數消散。

“再叫便被發現了。”

柳隨雲的聲音傳來之際,只見一截刀鋒直接顯現,隨後只聽得“嗖”的一聲,分隔開兩個房間的厚木板,竟在橫樑之下被切出一個正方形的洞。

“你想死啊。”

左手抄住差點掉到地上的木板,李南音回頭看了眼跨步而過的柳隨雲,一臉嫌棄之色。

“怕什麼,若這小小木板都接不住,你還配是李南音,還配和我一起在這裏?呃...真臭。”

“不臭怎麼騙人。”

“就不能換個法子,呸。”

柳隨雲笑罵一句,正想問李南音接下來怎麼辦時,街道上忽然傳來一道慌亂的聲音,只聽得慌亂聲音不停叫着,紅衣女鬼,黑無常,黑無常一類的話。

輕力嵌回那塊木板,柳隨雲輕笑起來:“鬼來了。”

李南音笑了笑,指了指窗戶和屋頂,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閉起雙眼側耳傾聽起來。

“嘶。”

那是一道很輕微的聲音,即使在安靜的夜也不見得能聽到,更何況此時外方的更伕正在凄厲尖叫。

隨着聲音響起,李南音的房間內突然冒入一陣帶有些許氣味的輕煙,輕輕的,慢慢的佈滿整個房間。

看到那些下三濫的迷煙,李南音迅速蒙上面巾,伸出兩根指頭晃了晃,示意自己可以閉氣兩刻鐘,若超過這個時間,他們便只能放棄這次的誘捕計劃了。

柳隨雲縮了縮身子,如蜘蛛躍上房角頂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房頂,表示其上有人,他們得快速行事,以免被對方跑了。

“吱~呀。”

不一會,門被輕輕推開,進來的人赫然是剛才跑堂的店小二,從兩天前便假扮店小二的錢六。

錢六是誰?

黃河七鬼中的貪錢鬼。

這一次若不是礙於紅衣女子的強勢,錢六是不願惹上李南音和柳隨雲,柳隨雲他聽過,可沒覺有多厲害。李南音卻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強。

貪錢的人通常都怕死,錢六亦不例外,除了貪錢鬼外,江湖中人還稱他作怕死鬼。

本以為對上李南音和柳隨雲,以李南音的和善性子,再怎麼樣也留有一命,總比對上一個月前忽然出現的無名紅衣女子好。

因為紅衣女子實在太像鬼了,又或者說比所有鬼都要兇殘,直到如今,錢六每晚一閉上眼睛都彷佛又看到老二,老三死時的慘狀。特別是,紅衣女子舔血時的恐怖情景。

沒想到的是,四哥,五哥在黃河中才出了一次手便被斬殺於黃河,連屍身都找不回來。

“公子,公子,李公子...。”

持劍輕輕摸到那張梨花大床,錢六低聲叫喚起來,手中劍輕輕橫在床上之人的頸前。

“六弟...怎麼了?”

錢六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雖怕死,但多少有點膽氣,否則怎麼混江湖,混出了黃河七鬼的名號。但此刻卻嚇出了一身冷汗,他怎麼都沒想到躺着的人不是李南音,而是他那位被斬殺在黃河的四哥。

透過紗窗而入的月光,照着黃河七鬼的怒鬼,滿臉慘白之色,瞪着一雙銅鈴大眼的人,口中低喃問着錢六。

“四哥...?鬼...鬼啊...。”

“六弟...我死得好慘啊,傷口痛,你快幫幫我。”

“四哥...不是我殺你的,是李...李....啊...。”

清冷的月光,街道上更伕的聲音凄厲,客棧內錢六的聲音更凄厲。

更伕只是被紅衣女鬼嚇一跳,錢六卻是親眼看着怒鬼孫勝被斬,再被黃河大浪沖走。

這樣的一個早已死了的人,如今復活在自己眼前,莫名其妙出現在客棧,錢六怎能不驚,不懼。他的武功不算高不錯,但整晚下來都盯着李南音的房間,有沒有人進入,當然清楚。

正是清楚知道房內只有李南音,所以對突然出現的孫勝,他只有一個念頭,鬼!若不是鬼,又怎麼會無聲無息出現在這裏。

月光幽幽照耀的客棧後園,無人注意到的角落黑暗處,蕭七盯着錢六手腳並用的爬動,和空中傳來的氣味,扇了扇鼻子:“老何啊,你說的有好戲看,就是看這膽小鬼上演屎尿橫飛?”

“不要急,不要急。”

少年正是和早些時候在山道上被埋葬的人一樣,姓蕭,名七。

當然的是,此蕭七非彼蕭七。

因為他是活人,那位已經不是人。

他身旁的老人同樣是那位不太正經的老何。

他們比李南音更早入住客棧,也看到李南音二人的一擲千金,然後老何便對蕭七說,今天晚上必然有好戲看,十分好看的戲。

蕭七雖常常老何老何的叫着,雖常常都在想方法拐騙對方的錢財,但對他的判斷卻一向信服。

他的江湖經驗,對比老何來說,簡直不堪一提,所以基本上,蕭七對老何的話大多都信服,卻又抱有懷疑。

但沒想到躲在後園草叢一個時辰,第一幕看到的就是錢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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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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