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邵老大被離婚了
自從邵老大不再忌諱別人提“孩子”相關的事情,近期什麼孩子的滿月酒,周歲酒的宴席邀請接連而來,不少人家都是生意上有所往來的對象,即便是做做表面功夫也會去一趟,何況這位大佬確實對小孩兒非常友愛。
有的人哪怕不去打探,瞧着以浪蕩性子出名的邵勵城和葉思清始終沒有開花結果,多少也能猜到恐怕是難結果的情況,於是思慮深遠的,還會有意用自家孩子去和邵勵城攀關係,動不動就想要“認親”。
但不管撲上來的人是哪一家,邵勵城從來都不鬆口。
他喝多了回到家中,讓葉思清伺候着擦凈了身子,換好了乾淨的睡衣,躺到床上,喝了點兒醒酒湯,就迫不及待地摟着老婆,咕咕叨叨說起了悄悄話。
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說話顛三倒四的,沒有什麼常理和邏輯,都是想到什麼說些什麼,大多說的是最近遇上的事兒,還因為舌頭不利索,說話屢屢打磕絆。
“……那老王,想、想讓他閨女認我當什麼乾爹,老徐那頭,是他兒子要認我當什麼干叔叔,嘖……找棵大樹好乘涼唄,就那心思,誰還看、看不明白?”
“……哼,他們、想得美!我、我自個兒的崽子都疼不過來的,還想着讓我分出去?天底下有那麼好的事兒?”
“呵,將來我的身家,都是我親、親崽子們的!”
“瞅瞅他們一個個顯擺的,誰還沒個閨女,沒個兒子!我、我有!馬上就會有了!”
說話間,他的手掌突然按到了葉思清的腰腹上,哼嗤着氣兒,“等我媳婦兒身子養好了,我能給整出一隊籃球隊來,看到時候誰羨慕死誰!”
葉思清安靜地聽着他絮絮叨叨的醉話,臉上沒有顯露出一絲不耐煩,然後握住了他按在她腰側的手,抬到唇邊,輕輕地觸上去,吻了吻,柔聲哄着,“對,我們也會有自己的孩子。一定會有的。”
邵勵城彷彿聽見了她的保證,熱血湧上心頭漆黑的雙眸染着熊熊烈火,緊緊地盯着她,動了動唇,干啞的嗓音從嘴裏冒出來,一字一頓,帶着幾分不確定,“我、我們,真的會、有孩子?老婆,你不騙我?”
葉思清伸出手,按住了他的眉心,語氣堅定地嗯了一聲,一邊答着“會有的”,一邊接着用指尖輕柔地順過他的五官。
神志迷糊的邵勵城雖是盯着她的臉,卻看不清她的神情,也漏過了她眼中若隱若現的眷戀。
她的目光里雖有不舍,卻仍有微光,且光芒越來越亮。
最後,她主動湊向了他的唇……
按理說,喝到半夜,還把老婆折騰了快一個通宵這種事,邵勵城以前也不是沒做過,但幾乎每次都只是睡到日上三竿就會被多年來養成的生物鐘扭醒。
然而這一次,他卻一直睡到了隔天的清晨。
感受到陽光灼熱感的邵老大眼皮驀地動了動,醒來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喊“媳婦兒”,眼睛都還沒睜開,就要把人喊過來,討個吻,已經成了他們夫妻倆之間不需要宣之於口的約定。
但他扯着乾巴巴的嗓子喊到了第十聲,還沒有意料之中的觸感出現。
他便不情不願地睜了眼,按着宿醉昏沉的腦袋,從床上坐起來,舉目四望,尋找葉思清的身影。
房裏空蕩蕩的,半個人影都瞅不見。
“丫頭?”
“老婆?”
“媳婦兒?”
“寶貝兒?”
“思清?”
“葉思清?!”
一聲接一聲,稱呼變換來去,卻無論換成哪一個都沒有喚出他想要見的人來。
因為酒精的影響,他的嗓子發乾得厲害,於是下了床,找水喝。
結果一轉頭,就看見了床頭柜上放着一個保溫杯,保溫杯底下壓着一疊資料。
邵勵城的視線還沒完全聚焦,也就能瞅一瞅大的東西,這會兒要翻看文件,還得再聚聚精神。
他隨手拿起保溫杯,喝着杯子裏的溫水——先前為了備孕,聽從葉思清的話,將不良習慣逐一改掉,愛喝冰水這一項,就改成了喝溫水。
他隨即探出另一隻手,翻開那疊文件。
只見幾個字闖入眼帘,給了他當頭一擊。
——“離婚協議書”。
砰的一聲,邵勵城手中的保溫杯脫手墜落在地板上,杯子裏被人細心儲備的溫水全部傾灑光了。
邵勵城緩緩眯直了眼,看着文件上的字,表情到渾身神經全都僵硬了。
翻到最後一頁,看見簽名欄,分別簽著他和葉思清的名字,還都按上了他們各自的手印時,他只覺得自個兒腦袋裏,乃至心裏的那個家轟然坍塌,成了廢墟。
他甩下那份離奇地簽妥了姓名,蓋好了手印的離婚協議書,光着腳,從卧室找到院裏,把整棟別墅都翻了個底朝天,逢人就問他媳婦兒在哪兒。
但無論是傭人還是保安,竟沒有一個人知曉葉思清的去向。
從未如此慌亂的邵老大那一天像個瘋子一般,用各種方法去找憑空消失的老婆,卻始終一無所獲。
沈流等人同樣百思不得其解,從來沒有人能在他們這些人眼皮子底下溜得這麼不着痕迹,最終只能得出一個結論,恐怕是因為葉思清早就籌劃着要離開這件事,又因為邵勵城極其信任、極其寵愛她,幾乎將所有的人脈關係都與之共享,所以等同於,葉思清用邵勵城手中的所有關係網,反過來瞞過了邵勵城。
連續找了好幾天之後,依舊音訊全無,至少確定的是人必然不在國內。
因為若是在國內留下的蹤跡越多,就會越容易泄露,反而是到了國外,尤其是邵勵城的關係網涉及不全的地方,最易避開耳目。
沈流和李正亭是最開始知道葉思清已失蹤的準確消息的人,將這消息瞞了幾天,終於在任芳第不知道多少找兒媳婦找不到,找兒子也聯繫不着的情況下,泄了底。
任芳匆忙地趕到半月灣別墅,一上樓就看見沈流和李正亭守在主卧外面,神色皆為凝重。
來的路上就聽沈流說了,邵勵城這些天發瘋發得厲害,卻多是捶地板發泄,捨不得砸壞別墅里的其他東西。
他們想,也許是因為別墅里的每一個角落幾乎都有他和葉思清的回憶。
任芳到的時候,剛好是邵勵城消停下來的時候,屋裏很靜。
任芳推門進去時,邵勵城靠着床尾,坐在地板上,之前被他甩下的離婚協議書依舊躺在原位,不知是他找人找得無暇顧及,還是害怕去觸碰那份文件。
任芳走近了幾步,開了屋裏的燈,才發現邵勵城的臉色是她從未見過的頹然和痛苦。
“阿、阿城?”她喊兒子的聲音都不禁顫抖了起來。
邵勵城反應似是十分遲鈍,好半天才緩緩地抬起腦袋,看向站在他跟前的任芳。
“你跟那丫頭說了什麼?”
對着母親的第一句話就是質問,卻沒有什麼暴跳如雷的舉動,只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人,瀕臨死關,掙扎着說的話。
“我?我沒和小清說什麼啊!”任芳奇冤,“你別賴我,這回真跟我沒關係。”
然而邵勵城就好像根本沒聽見她的解釋,接着喃喃自語般道,“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為什麼她要跟我離,我沒做錯事兒……就是你,你總愛摻和我們的事兒,一定是你跟那丫頭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我早說過,她是我的命,她就是我的命——現在人沒了、沒了……幾天了,我找不到她……好好的,我們一直好好的,我沒惹着她,怎麼就不見了,怎麼就騙着我,簽了那種玩意兒……你是不是非要把她從我身邊趕走?你是不是非要我的命?我是你兒子嗎?你怎麼成天想着要你兒子的命?”
他的話沒有起伏,沒有波瀾,卻句句讓任芳聽得心驚肉跳,回過神來,也有些着惱,畢竟大把年紀了,還要遭人冤枉,既覺得莫名其妙,更覺得委屈不已。
“阿城,你怎麼回事?我都說了,跟我沒關係,你就這麼想你親媽的?我就沒趕小清走!我沒幹過這種混賬事兒!”
可如今她怎麼說,都引不起邵勵城的回應。
邵勵城猶如置身於某個封閉的空間裏,沉聲喃念着各種話,有斥責他母親的,也有怨怪他自個兒的,還有怨着葉思清的,到最後,旁人都聽不清他嘴裏說出了什麼話。
甭管任芳怎麼勸怎麼鬧,他都無動於衷,似乎正像他說的,葉思清就是他的命,人不見了,找不着了,他的命也就丟了,魂兒自然也不在了。
這樣糟糕的情況整整持續一個月。
還是孟局那邊有任務傳來,才得知了這個被封鎖的消息,便親自到了邵勵城面前,將人罵醒。
實際上也只有最後一句話刺着了邵勵城的神經。
孟淮的意思無非就是說他在和明落失聯的那幾年,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她的下落,人不見了,就去找,不明白為什麼,就把人找回來,再把答案問出來。
而後,邵勵城重新回到了越天集團,着手安排找人的事情。
這一找就持續找了大半年,任何有可能和葉思清取得聯繫,或是知曉葉思清下落的人,他都找了相應的人看着,與此同時,但凡有任何地方傳來葉思清蹤跡的消息,不管可能性是大是小,他都會立刻扔下手頭的事,不顧一切地趕過去。
可惜的是,迄今為止,他依然失望而歸。
每一次的失望都會在他心頭形成一把鎖,隨着失望越多,鎖頭越多,壓在心上的重量越沉,往往沉得他透不過氣來,甚至會讓他變成生平最不屑的懦夫去逃避,去閃躲。
可無論他去到哪裏,葉思清的身影似乎都會環繞在他眼前。
尤其是在觀市,他走去哪一個常去的地方,都會不受控制地想起他和她曾經在這個地方做過的事情,甜蜜也好,悲傷也罷,當人不在他身邊時,他就記得越清楚,而她離開的時間越久,他竟越無法忘記,而是記得越來越深刻。
沈流就是被他派去看着喻茗希的。
雖然喻茗希和韓驍已經離婚,但韓驍依舊沒有放下他的前妻,非要和對方糾纏着,因為自己的生活本就一團糟了,便也沒有閑暇餘力去注意老友的境況,還不知曉葉思清失蹤的消息。
沈流終於還是在某一天跟蹤喻茗希的時候,被韓驍意外發現了行蹤。
那是在某一家餐館外,不起眼的某個車位上停着一輛白色卡宴。
沈流就坐在主駕駛座上,全神貫注看着人來人往的餐館門口。
突然,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右車前鏡里。
沈流頓時感覺到一股沉重的壓迫感,敏銳的視線偏了一下,便從鏡中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他立刻打開車門下車,迎上前去,“韓導。”
韓驍停下了腳步,更加證明了沈流心中猜測,是衝著他的位置來的,不是碰巧經過。
“你在跟蹤她?還是監視她?”韓驍側頭看了一眼餐館,面無表情地問,“邵勵城的命令?”
“是的。”沈流點了點頭,“老大知道瞞不住韓導您,所以說過,如果被發現了,就要如實回答。”
“她現在是和我離了婚,但誰也不能動她。”韓驍沉聲警告,依然看着餐館的方向。
和沈流在一次任務中有過牽繫的女生金朱朱正和喻茗希挽着手,從餐館門口走出來,往地下停車場走去。
“韓導,您誤會了,老大沒想針對韓太——喻小姐做什麼事。”
“為什麼監視她?”韓驍徑直問道。
“太太失蹤了。”沈流沒有隱瞞,據實以告。
在韓驍的印象中,葉思清已經和邵勵城結婚了,確實已是名副其實的邵太太,卻沒想到曾經在婚宴上失蹤過一次的葉思清竟然又消失了蹤跡。
韓驍按下心中的疑問,皺起了眉頭,又問,“和她有什麼關係?”
“老大不想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沈流解釋道,“畢竟太太和喻小姐以前就認識,要說找傅太太或喻小姐誰的可能性更大,我們都覺得應該是喻小姐,我就是負責喻小姐這邊的盯梢工作。”
沈流解釋完了,見韓驍面露不悅,立馬保證道,“韓導,您放心,我只是看着,不會幹涉喻小姐的日常生活。”
他的話剛說完,韓驍還沒有所反應,突然看見快要走進地下停車場的喻茗希身子猛地一顫,整個人歪倒至一旁。
韓驍目光一凜,幾乎是立刻就邁開了腳,要往前奔去,卻又在下一秒硬生生地停住。
喻茗希懷着身孕,雖然這一胎真的不太顯肚子,但突地這麼一倒,旁邊的金朱朱也有些撐不住。
眼看兩個人就要一起摔到地上,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雙結實的手臂及時擋住了喻茗希的背和金朱朱的腰。
“獃頭鵝,是你!”金朱朱一轉頭,驚喜地喊道,兩眼都迸出了火苗。
沈流不太自在地偏過了眼,沒去看金朱朱,而是手臂再一使力,讓喻茗希藉著他的力順利站穩,隨後詢問道,“喻小姐,您沒事吧?是不是肚子裏的孩子鬧的?”
“什麼?希仔?你懷着寶寶?”金朱朱滿臉訝異,低頭看向喻茗希的肚子,喻茗希穿着比較寬鬆的衣服,完全看不出孕肚,也許只是懷了一兩個月。
喻茗希此時臉色十分蒼白,額頭上不停地冒出了冷汗,嘴唇都快青了。
沈流不敢再多耽擱,怕會出事,連忙和金朱朱一起,把人扶回自己的車上,送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沈流下了車,視線掃過停在距離自己車子較遠位置上的那輛黑色賓利,緊接着便將喻茗希送進了醫院。
從醫院離開后,他便回到越天集團,向邵勵城彙報這一天的跟蹤情況,並且告知他已經被韓驍發現行蹤的事。
邵勵城眉目終日緊擰着,自從葉思清失蹤后,他的眉頭就極少再有舒開的時候,任誰見了都是比以往更為凶神惡煞的模樣。
聽完了沈流的彙報,即便心知韓驍多少會插手,甚至阻礙沈流監視喻茗希動向的任務,他也依舊沒有收回命令,只讓沈流繼續想辦法合理地留在喻茗希的周圍。
因為喻茗希就快生了,以前葉思清就和韓驍的這個前妻關係不錯,也一直挺在意沒能及時在喻茗希和韓驍之間的矛盾發生時出手幫忙。
他想,或者不如說,他是在抱着一絲希望,希望葉思清即使不顧念他們的感情,捨得離他而去,捨得那麼久不見他,也不給他任何一點兒消息,但至少會記着她朋友的孩子。
他這也是在賭,在試,看葉思清還會不會留意這邊的消息。
後來,事實證明,他賭對了,葉思清果然知曉觀市的消息。
但那已經是在他找她快一年的時候。
在喻茗希的第二胎出生的那段時間前後,他曾經還想過別的方法,破罐破摔地想要逼葉思清現身。
所以他隔三差五地就會去葉思清最不喜歡他去的中海館。
有一晚,他喝了許多許多酒,因為一直等,一直等,卻怎麼都等不到他要等的人。
以前,葉思清曾在這館裏為他大吃飛醋,現在他不聽她的話,跑回這館裏,待了一整晚,她卻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他氣着了,懊惱不已,喝得腳步漂浮,腦袋成了漿糊的時候,才出了包廂。
誰料,他推開包廂門走出去之後,就見一個人影往他身上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