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第174章

咖啡店內沒什麼人,只幾個服務生坐在那裏。

傅渺做出這麼個舉動,自是引人注目,不等林宛白做出什麼反應,她已經跪下來,哭喪着一張臉,說:“我錯了,我跟你道歉,我給你磕頭認錯。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求你幫幫我吧。要不然這樣,你告訴我,你想我怎麼樣,我怎麼做你才能幫我,只要你說,我一定去做。我現在真的很害怕,我好怕我大哥出什麼事兒,他要是出事了,我和我媽怎麼辦啊。”

林宛白與她拉扯了幾下,傅渺執意的跪在地上,她也沒辦法,說:“傅延川的事兒,我也幫不上什麼,現在只有等。你們是他最親的人,到時候一定會知道真相。我想,不管傅延川做了什麼決定,他一定會妥善安排好你和你媽的將來。你該冷靜一點,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幫我了!”

傅渺突然之間變了臉色,也不哭了,只是保持着原來的姿勢,抬着頭,直勾勾的盯着她,眼裏慢慢生出一絲怨氣。所幸,林宛白有些防備,在她伸手要來扯她衣服的前一秒,立刻扣住她的手腕。

傅渺奮力掙扎,怒道:“我哥會這樣,還不都是拜你所賜,現在他有事兒,你就有這個責任和義務幫忙找他!林宛白,你連傅踽行都能原諒,我哥一直以來對你那麼好,你卻這樣苛待他,你還有心么!你這種人就是禍害,是非不分,害人害己。該幫的人不幫,不該心軟的人對他心軟。”

“你等着好了,林舟野和林婧語遲早要被你害死,連你的兒子都不例外!”

“最該死的人是你,你要是死了,一切就不會發生,我哥也會落的那麼慘的下場!”她掙脫開林宛白的手,幾下站了起來,預備揚手打她。

林宛白比她快一步,拿白開水,一下潑在了她的臉上,她的手當即頓住,雙目圓瞪,喘着粗氣,就這麼瞪着她眼圈通紅。

林宛白沉着臉,將空了的杯子放在桌子上,用手指用力戳她的額頭,說:“你有力氣在這裏罵人,倒不如回去好好的問問葉秋他們,你沒發現,他們從始至終都沒有傷害過你么?甚至還有機會跑來找我求救,他們要是真的有心害人,你都不一定能活到現在。”

“你哥做那麼多,是為了讓你跟你媽下半輩子能好好的,而不是讓你像瘋狗一樣,不斷的咬人,惹是生非。傅渺,經歷了那麼多,你怎麼就一點長進都沒有呢?!”

傅渺的手微微發顫,而後慢慢的垂落下來,用力的擦了一下眼睛,最後無力的坐在了沙發上,雙手捂住臉,無聲的哭了起來。

林宛白暗自吐了口氣,找了人過來,幫忙看着她,自己則回了公司。

她坐在大班椅上,拿着手機發了一會呆,而後按下了傅延川的號碼,關機狀態。

自那天從泗北回去以後,她就再沒有打通過他的電話。

她想了想,又給葉秋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后,好一會,對方才接起來。

“喂。”

林宛白說:“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啊?在澳城都沒好好道個別,如今在北城,我作為東道主,應該請你和季潔吃個飯。但前陣子事兒多,一直沒有合適的時機,也沒有時間。現在好了,現在時間也有,時機也對,一起吃個飯吧。之前在澳城,你和季潔對我的幫助很大,我得感謝你們。不要推辭。”

葉秋說:“不用了,我們也只是按照傅先生的吩咐辦事,其實你該感謝的是傅先生。”

“都要感謝。是不方便么?我剛才給傅延川打電話,怎麼也打不通,也不知道他做什麼去了,原本想通過他約你們吃飯,但聯繫不上,就只好直接打給你了。”林宛白語氣輕鬆,笑道:“只是吃一頓飯而已,賞個臉吧。”

葉秋並沒有立刻回應,林宛白耐心等着。

過了一會,葉秋才道:“真的不必,我知道你最近剛勝任了朝盛董事長的職位,應該很忙。我也有很多事兒要處理,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來。你的好意,我和季潔心領了,希望你一帆風順。”

說完,她就直接掛了電話,沒有再給林宛白多說一句的機會。

林宛白想起來傅延川那隻錄音筆里說的死也值得。

傅渺恍恍惚惚的回到家裏,在門口遇上了要出門的葉秋,兩人撞個正着。

葉秋微笑,“小姐回來了。”

“你要出去?”

“有事要出去一趟,您有什麼事兒要吩咐么?”

“我要知道我哥去哪兒了。”

她目光堅定,擋在她的面前,很堅決的樣子,似乎她若是不說,她就不讓。

葉秋說:“傅先生出差了,過幾天才會回來。”

“真的只是出差?如果只是出差,為什麼我打不通他的電話?他這麼一副身子,出什麼差?你告訴我!”

葉秋保持微笑,靜靜看着她,並不回答。

傅渺瞪着她,沒有示弱,往前走了一步,揚起下巴,說:“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什麼,你說不說?”

“傅先生真的只是出差了。”

“你還要騙我!”她抬高了音量,“你要是不說,我現在就去報警!”

葉秋看着她,沉默了好一會,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說:“先進去,你看你身上都濕了,這樣會着涼的。”

兩人僵持片刻,傅渺跟着她進去,到了卧室,她把人拉進房間,並關上了房門,攔在房門口,說:“現在就你和我了,你可以告訴我了!我大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有權利知道!也遲早會知道的!”

葉秋神色淡定,自是料到會有這一天,也早就做好準備,她微笑,說:“傅先生已經走了。”

“什麼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我理解不了!”

“你可以放心,即便傅先生離開了,你和夫人的生活,不會有任何改變。”

“我不明白,我一點也不明白。”

“傅先生的願望,我們都會幫他一一實現,這是我們先生與他的約定。”

傅渺眼眸微動,突然像是了解了什麼,她突然想起葉秋他們到來時的場景。

一直以來,她們好像都忽略掉了,傅延川怎麼突然有了那麼強的一股勢力,可以在袁家亂的時候,一舉把那些不安分子全部鎮壓,一舉奪下袁家的主導權。

傅渺心裏開始發顫,整個人不可遏制的顫抖起來,難道,難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拿自己的命換的?

“他,他現在在哪裏?”

葉秋沒有回答,也不必回答了。

只看她的眼神,傅渺也瞭然了。

傅渺眼淚瞬間落下來,“為什麼?為什麼?他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他就這樣走了?”

“不行,不行!我不相信,不見到他人,說什麼我都不相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句話,我要見他,不管他現在是什麼樣子,我都要見到他!”

葉秋看着她,久久沒有說話。

傅渺沒有鬧醒,她雙手插進頭髮里,不停的搓揉,而後來回渡步,說:“我不管,你要是不肯帶我去,我們兩個今天就死在這裏,我要見我哥,我一定要見他!你們沒有資格不讓我們見面,就算他死了……”

說到這裏,她突然停住,像是被人摁了暫停鍵,好一會之後,她轉過頭,看向葉秋,說:“對,就算他死了,也該是我和我媽去給他收屍!”

葉秋說:“我帶你去,但你要聽從我的安排。”

……

夜深人靜的拘留所內。

傅踽行獨自一個人坐在拘留室里,此時,外面傳來一絲動靜,似是有人進來了。那人一直走到他所在的拘留室門口,門鎖轉動,緊接着,眼前的鐵門便推開。

傅踽行轉頭,看到來人,並沒有露出太過驚訝的表情。只看了一眼后,便收回了視線。

來人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性,衣服上有個很顯眼的標誌,代表着他不一般的身份和地位。

他進門,順手把門關上,然後坐在了他的身側,說:“給你個機會,只要你答應我的要求,我可以保你出去。”

傅踽行沒有回應。

他繼續道:“只要你能讓JW一半以上的人完全歸屬於我,為我辦事,我可以讓你的檔案變得清清白白。”

傅踽行沒什麼反應,好似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

他也不着急,伸手搭在了傅踽行的肩膀上,捏了捏他的肩頭,說:“中東的事兒,你可辦的不漂亮,最後還讓我去給你收拾爛攤子。我可以不計前嫌,到這裏來跟你談判,你應該要抓住這個機會,當然你也沒有其他選擇。老傅,你要好好想想你眼下的處境,你要知道罪名一旦落實,等進了監獄以後,可是有去無回了。”

“你再想想,你的老婆孩子。那些人可是沒有人性的,禍及妻兒,不要以為你死了,一切就能一筆勾銷,不夠的。再者,你要真跟了我,你就轉正了,是有正正噹噹職位的人,總比你現在要強得多吧。當然,我也不會勉強你,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我是看中了你是個人才,才想着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我給你一周的時間,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

說完這一番話,人就走了。

一切恢復了寂靜,好似從未有人來過一樣。

傅踽行靠着牆頭坐着,目光空洞無神,良久以後,才微微動了眼眸,從口袋裏拿出了林宛白留給他的那張照片,到了如今,他自己都不敢看的照片。

薄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直線,捏着照片的手太緊,導致照片都有些變形。

很快,他又鬆開了手,將照片撫平,手指落在林宛白的臉上,便沒有再挪開。他閉了閉眼,低頭,在照片上親了親,心中也有了決定。

……

梁鈺盛的遺體經過屍檢,卻是存在一定的用藥問題,警方問責了當時梁鈺盛所在的醫院,將醫治過梁鈺盛的幾位醫生護士一併帶回巡捕局做了筆錄。

加上雷森之前搜集到了證據,還有之前那位重症監護室醫生的供詞,一一驗證過後,可以確定這件事跟梁溪有關係,但這些證據,也從側面佐證了傅踽行虐殺梁溪的動機。

警方那邊給林宛白打了電話,告知她梁鈺盛的遺體可以領回家。

梁鈺盛無親無故,唯一的大哥現在也還在巡捕局關着,巡捕排查了一下后,就給林宛白打了電話。

林宛白找了律師,把秦光和梁鈺康保釋了出來,原本想把雷森和柯念等幾個人一塊弄出來,但被警方以各種理由個拒絕了。

梁鈺盛生前所住的別墅被警方封了,遺體領回來以後,直接送去了殯儀館。

這事兒,葬禮的事兒,林宛白交給了梁鈺康和秦光兩人安排,事情由她來做。以梁鈺盛的地位,還是要做一個簡單的追悼會,但只是對內,邀請一些親朋好友,以非公開的形式進行。

這兩天,林宛白一直在殯儀館,忙進忙出。

可秦光看她的眼神,卻並不友好。

梁鈺康不知道那麼多,見她這麼累,便主動過去勸她休息,“你說,有沒有辦法讓阿行也出來送鈺盛最後一程?”

林宛白說:“估計不行,之前我想讓律師保釋雷森他們都不行,傅踽行就更不可能了。”

梁鈺康嘆口氣,“按照你這麼說,阿行的罪名是落實了?”

“應該吧。”

秦光不知何時走過來的,說:“何必跟她說,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是她最想看到的結果。你讓她想辦法把阿行弄出來,還不如去求巡捕,法理不外乎人情,送一程應該還是可以的。”

林宛白並不辯駁,只站在旁邊,也不多話。

梁鈺康覺察到秦光的敵意,不由多看了林宛白一眼,又看了看秦光,乾笑一聲,說:“我覺得這裏面肯定是有誤會,是不是有人故意要陷害阿行,再怎麼樣,他不至於在家裏動這個手,即便真動手了,又怎麼讓梁溪有這個機會打報警電話,我覺得這事兒咱們得上心一點,要幫阿行翻案。”

秦光說:“有人故意想讓阿行死,我們再怎麼努力,也救不了他。”

“人定勝天,辦法還是要想的。”

“這不是天意,這是人為啊,梁大哥。”

秦光沒有再多說,哼了一聲后,進了屋內。

梁鈺康對着林宛白笑了一下,也跟着進去,說:“你怎麼對小白這個態度?”

“她現在成了朝盛的代理董事長,還給林氏送去了資源,好處全部給她一個人拿了。說到底這件事要不是她,梁鈺盛也不會死,她跟她那個舅舅聯合起來擺了我們一道,你要我對她什麼態度?我現在能忍着已經不錯了,換做以前,我已經把她打出去了。梁溪有些話確實沒說錯,但她也不是個好東西,心思那麼壞,有這樣的下場也是報應。阿盛對她那麼好,到後來,竟然用這種方式害死他,簡直就是個畜生不如的東西。”

秦光怒極攻心,一下子站不穩,後退了幾步,梁鈺康立刻將他扶住,“你也不要太激動了。”

他咬着牙,“也怪我,怪我沒有警覺心,讓梁溪這小畜生鑽了空子。我也是太相信她!”

“有些事兒你也是不想,不要自責了。”

他嘆息,閉了閉眼,振作了精神,說:“我現在就忍着,這朝盛也不是她林宛白想要就能奪走的,這麼多年立下的根基,她以為讓傅踽行開口,她就能高枕無憂了?痴人說夢。”

梁鈺康也沒多言語,這些事兒,他是插不上嘴的。

反倒是傅踽行的事兒,他更掛心一些,“那阿行呢?是不是要想個法子幫他出來?他肯定是被冤枉的呀。”

秦光坐下來,側頭瞧着掛在案台上樑鈺盛的照片,心痛萬分,眼眶都紅了,說:“阿行的事兒,我沒有辦法。”他頓了幾秒后,語氣有些冷,“他也是咎由自取,為了個女人落得這個地步,再看看這個女人,你說他是不是咎由自取?他明明知道,卻還是這樣做了,沒人能救他。”

“話也不能這樣說。”

“那就別說了,這事兒我沒法子,你要有法子,就讓林宛白出主意。她現在不是挺有能耐,手上資源應當是比我多多了。”

秦光說完,就走開了,也不想再跟他往下聊。

第二天很早就要開追悼會,開完追悼會,就直接上山下葬,時間都掐算好的。

旁玩,蓉姨帶着小寶過來,無論如何,梁鈺盛對小寶的照顧,就如同親爺爺一樣,讓小寶過來守一夜,也是應該的。

林宛白親自去外面接。

來的時候,蓉姨才告訴小寶梁鈺盛過世的消息。

傅林笙並不是太了解死亡的意義,他問:“什麼是去世?去哪裏?”

蓉姨輕嘆口氣,抱着他,說:“就是去天堂了,以後就變成天上的一顆星星,每天在天上看着你,保佑你。”

“天上。”傅林笙重複了這兩個字,然後轉頭看向窗外,看了看昏黃的天空,“變成小天使了。”

“對,變成天使了。”

“那小爺爺還會回來么?”

蓉姨吞了口口水,“不會了。”

“那我要是很想他,可怎麼辦呀。”

“那就看看小爺爺的照片,告訴他,你很想念他。”

“為什麼不會回來了。”

“沒有那麼多為什麼。”

“蓉姨你是不是哭了?”

蓉姨沒有再多言,也是說不下去了。

到了殯儀館,看到梁鈺盛的照片時,傅林笙卻莫名的哭了起來,哭的格外的傷心,好像他明白了什麼是去世。

他抱着林宛白的脖子,說:“我想小爺爺了。”

林宛白無聲的撫摸他的背脊。

等他稍微平復下來,林宛白給他穿上了孝服,母子兩個坐在靈堂給梁鈺盛守夜。

蓉姨也在旁邊陪着。

夜深人靜,殯儀館裏尤其的冷,外頭看起來也是陰氣森森。

傅林笙在林宛白懷裏睡著了,蓉姨這才小聲的啜泣起來,她用帕子捂着嘴,時不時的冒出兩聲哭泣,林宛白空出一隻手,拍拍她的背脊。

蓉姨說:“少爺日後就真的連個靠山都沒有了。”

“他也不需要靠山。”

“那怎麼一樣呢,有個人在,和沒有這個人,心裏上是不一樣的。我相信少爺不是冷血動物,這個小叔可比他那親生父親,要關心他的多。”

林宛白說:“也是。”

蓉姨為了不打擾她,起身去外面了。

這一夜,他們都沒睡。清早六點十分,追悼會正式開始。

由秦光來主持。

林宛白抱着傅林笙坐在下面,聽他說悼詞。

來參加追悼會的人不少,還有一部分是專門從國外趕來,與梁鈺盛交情特別好,都是兩夫妻或者一家子過來的。

林宛白租了最大的場子,也坐滿了人,大家都表現的很沉痛。

生意方面,梁鈺盛也算是個良心商人,朋友廣泛,林宛白還瞧見不少達官貴人。

秦光在上面說悼詞時,下面有一部分人都紅了眼眶,抹淚。

梁鈺盛快要說完的時候,會場的門被人推開,秦光的情緒飽滿,由此並沒有注意到誰進來了。

大家都沉靜在悲痛中,也沒人去注意門口。

那人逕自過來,一直走到林宛白的身側,彎身坐了下來。

傅林笙的反應比林宛白快很多,只聽他帶着喜悅,大喊了一聲,“爸爸!”

這一聲爸爸驚動了周圍的人,大家紛紛看了過來。

林宛白看到他,愣了愣,而後立刻握住了傅林笙的嘴,壓着嗓子道:“小聲點。”

說完,她又轉頭看向了身側的人,眼裏是疑惑,也有震驚。

她又往門口的方向看了看,並沒有看到巡捕。

她抿了唇,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傅踽行就這樣出來了!

此時,秦光已經發言完畢,也看到了坐在林宛白身側的人,他怔了怔,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便揉了揉眼睛,再睜眼時,那人已經起身,朝着他走過來。

走路略有些跛,一身黑色,頭髮梳理整齊,精神面貌略微有一點差,但這個狀態,適合現在的場景。

他有些激動,走過去,一把抱住他,說:“我相信你小叔沒有看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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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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