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非雁

天地一片蒼茫，狂風暴雨席捲而至。

一道光點出現在天地之間，火紅耀目，逼得人不能直視。

我『感覺』這是個無窮小又無窮大的世界，『我』是誰，這裏是哪裏？

雁驚龍駕着『他』舉世聞名迅疾無比的的『飛雁座』飛馳天地之間，見到這幕奇景，好奇之下驅動『飛雁座』往前觀視，一點光亮驟現在世間，儘管以雁驚龍常人難及的目力，也無法穿透光點中有什麽物事。

光點在忽明忽暗之間，乍然爆開，將天際染紅一片，強大的火元力將天地間的水汽瞬間驅散，眨眼之間，天地重現光明。

光點消去之後，空中浮着一道人影，雁驚龍不自主的伸手將那道人影抓住，放在輕易不讓人乘坐的『飛雁座』上。

雁驚龍夾帶着易問乘『飛雁座』飛向天際，『飛雁座』一瞬千里，霎那間遠去。

九霄與邊和余忽然出現，但兩者早已遠去，欲追不及。

九霄：「這下麻煩了，我們不能離開妖神塔太遠，易問小子要自求多福了。」

邊和余：「剛才那是統一雁族的雁驚龍，為人正派，不用擔心他會危害易問吧？」

九霄：「剛剛我察覺易問使用日月合璧之力時，已經來不及將他拉回虛空不動界，希望這次使用日月之力對他跟獨角沒有太大的傷害。」

邊和余：「你放一百萬個心吧，以易問現在的修為跟獨角的幫助，外界能傷害他們的事物太少了。」

九霄：「也許吧，現在讓他出妖神塔是有點早了，但有獨角在身邊，應該不會有大礙。」

此時的易問，仍然陷入昏迷，讓雁驚龍的座駕『飛雁座』帶着飛向雁族的大本營『天衣侯』，這『天衣侯』處於荒原之中，四周都是奇禽異獸，整個平原區都是雁驚龍所帶領族人打下。飛雁座向下滑翔盤旋至近地時，雁驚龍帶着易問向下跳。飛雁座則向空中盤旋而去，消失在天際。

雁族在族內未外出的族人此時一齊向雁驚龍迎來。

雁驚龍擺了擺手，揮退眾人的迎接，逕自向自己的房舍走去，這『天衣侯』的一切事物都仿人族而建設，雁驚龍武功蓋世，南征北討踏遍天下，妖族講究強者為王，他決定了雁族的一切方向。只要有能力帶領族群向更強盛的未來，那麽帶頭的擁有一切權力都是理所當然。

但他為何在此一無遮蔽的荒原之上建立大本營，卻是令所有人費解，依他軍事上少有人能及的智慧，應知無險可守的危安之道。

平原之上正在建立宮殿，無數雁族人正在趕工搬運石材，看來雁驚龍打算建立的是一座人類的宮城。

雁驚龍進入自己的房舍，房舍中空無一物，只有數個蒲團，供人盤坐之用。他將易問隨手放在地上。隨即在蒲團上打坐，一夜過去。天光照進房舍之中，沒有人來打擾雁驚龍，雁族的人都知道他獨處時不喜被打擾。易問這時終於『醒』了，發出一片**聲。雁驚龍探手過去隔空探視易問周身氣脈，發覺易問體內氣脈渾然一片，竟是絲毫沒有各族應有的天賦能量。心中不由一奇，當下運使獨門絕技九天驚龍道一連發出九道屬性特異的氣勁進入易問體內探索。

當九道屬性特異的能量進入易問體內時，雁驚龍與易問身軀同時一震。腦海中浮現種種奇特不曾見過的光景。有開天闢地，洪荒宇宙中，巨人跟火焰巨龍互相征戰，糾纏不休。也有仙靈福地，一片祥和，眾生一片和樂，沒有戰爭的世界。

易問與雁驚龍彼此見到對方不為人知的一面，那是兩人自生以來潛藏在心靈深處的秘密。兩人的心靈在這些幻境中糾纏不休，彷佛前世今生、悲歡離合，似乎永無休止。雁驚龍恍惚出神，直覺天地之間，真曾有此神妙世界，此人究竟是誰？心靈內在竟有此奇特玄機？

兩人元神出神入化，遊走於無窮宇宙間，直到覺得精疲力盡，方才醒覺。雁驚龍此人英氣逼人，額頭跟左右肩頭都刺有如眼睛的刺青，額角發尾飛揚，神情似笑非笑，看來既威武又氣質奇特。易問一醒來，只覺全身酸痛，不住**，不知自身何在，當他看到雁驚龍時只覺眼前之人似乎是極熟悉但卻又陌生。

雁驚龍對易問道：「你醒了。」

易問：「你是誰？我在哪裏？」

雁驚龍道：「我叫雁驚龍，是雁族之王，你叫什麽名字？」

易問苦苦思索：「我叫什麽名字？我叫什麽名字？」

原來易問早在火元界中強行使用日月合璧之力，致使他跟獨角之間的精神聯繫產生異變，又遇上雁驚龍對他的精神探索，使他意識陷入奇特的中斷，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

雁驚龍道：「看來你是失去了記憶，既然你非為我雁族之人卻又在我雁族，從現在開始到你回復記憶為止你就叫『雁非』吧。」

雁驚龍帶領『雁非』（易問）出了房舍，跟他說：「這裏就是我雁族的大本營，『天衣侯』，那些建造工程的人是我們雁族以及雁族的附庸，『雁非』，你就跟他們一起建立宮殿跟城牆吧。」

雁驚龍帶『雁非』出了房舍以後找人帶來這裏的負責人，說：「這是雁北，是這裏的負責人，以後你就跟着他做事。雁北，雁非初來，有很多事不了解，就有勞你多費心了。」雁北恭聲應是，沒有一絲懷疑，由此可見雁驚龍在手下的威望無人懷疑。雁北此人長得高頭大馬，背部生有雙翼正是雁族人的特徵，只不知為何雁驚龍無此雙翼？

說完，雁驚龍的『飛雁座』忽然出現在空中盤旋而下，雁驚龍一躍而上，乘着『飛雁座』飛上天際，不一會就化為一個小點，無法目視。

雁驚龍向雁北交待完了雁非的事情以後。離開雁族。

雁北背向雁非，正在觀看雁族眾人努力建造的宮城，向雁非說：「你是大王帶回來的，大王很少這麽看中一個人，看來你也非池中之物，這建造宮城的事你就看着辦吧，先去跟搬石材的那些人一起做事，其他都隨你的自由。」

雁非聽了雁北的話，走向荒原中那些由人力搬運石材的人群一起搬着石頭。雁非起初不懂得搬石頭的方法，搬之不動，鬧了不少笑話，氣不過不由身發蠻力，忽然間，雙腳忽生一股風雷之力，運至手上，讓他舉巨石如輕羽。讓周遭的人嘖嘖稱奇。

夕陽西下，雁非以從搬時的初手變成主力之一，還跟其他雁族的大力士比賽誰搬得多。雁北呼喚大家休息，雁族之人自來到這片大荒原之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為了防備這片荒原上的奇禽猛獸。四周還建立了很多據點以監視有無異狀。

所有人在房舍四周建立篝火，燒烤從白天族裏勇士出去打獵的獲物。

雁非也在其中，雁族人純樸的個性很快讓他跟大家打成一片。

這種與眾人一起歡聚的時光是雁非記憶中少有的經歷，讓他不由得沉思起來。

餐後，雁族人繞着篝火狂歡。

遠處被雁族人收服的『紫霞部』遠遠看着。

這『紫霞部』乃八部九侯之一，與雁族所在『天衣侯』原本地理位置處得極相近。

紫霞與雁族本來也無太多恩怨，只是偶而搶奪資源，兩族之間小打小鬧而已，誰知出了雁族橫空出了一個雁驚龍，將『紫霞部』壓的抬不起頭來。最後雁驚龍藉由與『紫霞部』頭領紫天的賭約，以打敗她讓『紫霞部』臣服於雁族。『紫霞部』本來不服，但出盡『紫霞部』高手而無人能擋雁驚龍三招不敗。於是從此『紫霞部』變成雁族之一附庸。雁驚龍特別給他們紫天衣的名號，以示其未將『紫霞部』視為『天衣侯』之外族。但『紫霞部』人數眾多，就不見得所有人都能感念雁驚龍的苦心了。

『雁非』在雁族這裏活的輕鬆自在，沒有憂慮，雁驚龍每隔幾天都會出門，不知所蹤。

雁族人搬運石材，紫霞部的人切割石材。紫霞部的天賦就是每人出生之時帶着一股紫氣，將這份紫氣凝練之後可以注入武器之上，切金斷玉，無所不催。所以『紫霞部』之人都善用利器，這也是雁驚龍當年看上『紫霞部』的理由。

眼見宮殿一日日完成，眾人心中充滿着滿足。終於可以在這危險的荒野中安身立命了。

一天，荒野之上，突然充斥着肅殺之氣，遠處據點傳來警號之聲。地面上傳來千軍萬馬之勢，這是來敵的前兆。雁北馬上通知『紫霞部』的人員一起放下工作，準備禦敵。

雁族有那眼力好的，展開雙翼飛起空中觀看敵勢，只見無數荒野之中的猛獸向營地襲來，此時宮牆還未完備，護城河也還沒挖好注水。只有一戰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空中竟然出現眾多荒原之中讓人恐懼的百毒凶鳥，那百毒凶鳥生得高大非常，色彩班爛，翼展數丈，平時吞食百毒身懷劇毒，被咬或抓中的人會被毒氣潛入體中，難以化解。但雁族中人還是悍勇無比的向空中迎去。

地上的諸多猛獸則由紫霞部的人擋下，一時之間，激戰不休。

『雁非』身處這般惡境之中，竟絲毫不覺恐懼，左腳一腳踏向眼前襲來的惡獸，雷元爆發將惡獸炸的往一旁飛開，再借力往上一跳，右腳一股**之力往右手匯聚，風力直聚至不可再聚，在拳心化為一道爆髮式的旋流往空中百毒凶鳥擊去，一擊之下，竟成一道巨大旋風，將百毒凶鳥轟開老遠，甚而掉下幾隻被直擊的凶鳥。

雁族中人見到『雁非』如此神勇，不覺提起精神，與空中凶鳥搏鬥。

此時正在閉關修鍊紫霞部最高奧義紫心大法的紫天聞訊而出，一把長劍配合紫霞部的紫霞劍陣將地面上的猛獸阻擋在營地外圍。

此時，一道烏雲蓋頂，遮蔽了天空，雁驚龍駕着他的飛雁座回來了，不過這時的飛雁座體型比平時大上好幾倍，彷佛是一隻巨龍一般，散發著巨大的威壓。空中的凶鳥都因為這龐大的威壓而驚飛遠走，偶有那不服的，都被飛雁座雙翼掀動帶起的風力吹的七零八落，雁驚龍一躍起身離開飛雁座。在空中雙臂之上的巨大護腕一展化成雁驚龍成名天下的『雁雙飛』，這雁雙飛是雁驚龍雙翼所化，銳利無雙，伴他斬敵無數。

一雁雙飛，驚龍無雙，幾個盤旋之下，空中所有未離去的凶鳥都被斬下。

雁驚龍落地之後，配合『紫霞部』的劍陣一一將未退離的猛獸斬殺。一時之間紫霞部眾人皆被雁驚龍的勇猛所折服。

雁族中人此戰之中多有中毒者，雁驚龍跟紫天各以其獨門真氣將其毒性驅離，但人數眾多，緩不濟急。

此時『雁非』身上忽然跳出一個小小火人，跑去將被斬殺的百毒凶鳥開膛剖腹。看那小小火人舉着小小的火矛，眾人想笑卻又笑不得，忽然有人想起，絕毒之物體內可能有解毒之方。便一起幫着那火人開膛剖腹，可是都沒找着可解毒之物，小火人一笑，怪異之極，從手中捧起百毒凶鳥體內未凝結的血液，在以小小雙手發出小火苗，將血液燒成一團。小火人跑到一個中毒不醒的人身邊，將那團血液燒成的怪東西塗在他身上，不一會，此人竟然醒了。

雁驚龍見狀，與紫天一談，將所有中毒的族人聚在一起，再要雁北族人指揮將所有百毒凶鳥的屍體集中在一處。讓小火人大展身手，而他跟紫天聯手運氣將所有中毒的人串連，維持生命不被毒性所害。

如果不是紫天剛好修成紫心大法，能容納各種真氣運行而不亂，這次恐怕將有極多雁族人死於毒鳥之毒。

『雁非』在旁，覺得火人跟他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將他體內元氣源源不絕的流向火人，經過一夜，終於將所有中毒的雁族之人救回。火人也從原本的手掌大小，化為人頭大小，活蹦亂跳，趾高氣昂的向雁非揮拳。

雁驚龍道：「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此時卻傳來聲音：「雁驚龍，你是想趁大家都傷疲難興時輕輕帶過自己的失責嗎？」

「如果不是你隨意外出，我們怎會遇到這等凶獸潮而毫無先機，你的飛雁座是雁族中最好的偵查利器，你身為大王卻時常無故外出，難逃其究，我建議大家重新開使考慮大王的人選。」

雁驚龍不發一語。

『雁非』說了：「我看你們是呆了吧，如果雁驚龍是無事外出，那麽你們早就被猛獸所淹沒了。他平常外出正是去驅趕周遭的猛禽野獸，跟偵查周圍狀況，避免你們出現無謂的傷亡。」

「你怎麽知道此事？而且你跟雁驚龍是一夥的，所說的話不足採信。」

『雁非』說：「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以他的武功才智怎可能犯這種錯誤。」

紫天淡淡地說：「別爭了，這事千真萬確，當時我跟雁驚龍賭約時就附帶這個條件，這些年來多虧有雁驚龍帶領我們從窮山惡水走出一片天地，他也一直將所有可能危害部族的危險及早消除。否則我們豈能在這荒原之上平安度日。」

眾人至此再無話可說，一場可能改變雁族的權力風暴就此消散。

雁驚龍道：「先好好休息吧，紫天，你跟『雁非』到我房間來，我有事要跟你們交待。」

『雁非』跟紫天緩緩步進雁驚龍那空無一物，只有幾個蒲團的房舍，一一坐下。

雁驚龍低沉道：「這次的危機並不單純。」

紫天道：「我想也是，以你飛雁座瞬息千里的高速，一察覺有事，怎會這麽慢才趕到。」

『雁非』這是第一次詳細看到紫天，只見她一襲紫衣，裙擺飄揚，秀髮隨風飄揚，一派淡然靜默，一雙眼帶着淡紫，似乎能看穿旁人心中所想。

看她弱不禁風的樣子，誰知他是一部之主。

『雁非』：「兩位這麽談論重要的事，難道不怕我泄密嗎？」

雁驚龍笑道：「現在最不可能泄密的就是你了。」

紫天道：「如果不是你跟你那怪異的小火人，現在雁族早就損失慘重了。」

一直在『雁非』身旁的火人向著紫天跟『雁非』洋洋得意的招手。

雁驚龍忽道：「這次我忽感族內有事，加速**時，忽然遇上天地異變，被困在某一奇異空間之中，一時不得脫出。」

紫天沉思道：「事有異常，這等天地異變不是說遇上就能遇上，而八部九侯之中能造就這等天地變化的人也是屈指可數，有沒有可能是其他的人事物？」

雁驚龍思索道：「近來我們身處荒原之中，並未與人結怨，而且此等手段也非常人能使出，應不是為了部族之事。」

紫天道：「看來只能多加小心了，你最近少出門吧。」

雁驚龍道：「如此也好，你的紫心大法剛剛修鍊好，正好陪我試招。」

紫天道：「還是好武成痴，早就準備好了，明天開始，我們就一起再練練，我就不信我大法修成還打不過你。」

『雁非』忽然說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今天我先睡外面好了。」說完馬上帶着火人走出屋外。走時耳中傳來聲音：「都是你讓人誤會了，看你要怎麽賠我。」『雁非』忽然不想再聽，急走到遠離屋外的一處空地。

『雁非』看着火人，陷入沉思，這火人怎麽會從身上出來的，又怎麽會解連眾人都束手無策的百毒凶鳥劇毒？自己到底是誰？失去記憶的迷惑讓『雁非』慢慢進入一種奇特的精神狀態。此時，那火人趁『雁非』失去警覺時，雙手聚起一道火焰長矛，發出淡淡地焰光從『雁非』額頭天眼處刺入。

紅，一片刺目的紅，燒灼了腦袋，意識在漂流，中斷的聯繫在這霎那間再次連起，一點點一絲絲匯聚，帶着難以形容的難受感，慢慢在腦海中起伏不停，『雁非』不知有人，不知有己，渾然忘卻了天地之間的分際。此時火人已隨火矛融入『雁非』額頭。

點點滴滴的回憶隨火人進入『雁非』額頭而重新回來，一夜過去，『雁非』汗透衣裳，終於從大夢中醒來。

「易問小子，感謝我吧，如果不是我將你的記憶重新給回你，你不知要何時才能恢復。」

『雁非』，不，此時已經回復意識的易問說：「我的回憶本來就是我的，你給回我的記憶只是理所當然。」

「哼，果然恢復了，看你那說話的死樣子。」

易問道：「接下來要怎樣，先回妖神塔嗎？」

獨角說：「妖神塔可以晚點回去，反正你也難得出來。」

易問笑說：「我看是你難得出來，不想這麽快回去吧。」

獨角說：「反正妖神塔那邊也沒啥大事，過幾天再回去就是了，你也有些事情要跟這邊的人交待吧？」

易問說：「嗯，我有些話要說，也許能對這裏的人有些幫助，你也要幫我。」

獨角說：「好吧，反正吃人的嘴軟，你要幫我也幫。」

易問起身向雁驚龍所在的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