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竹林深處
安逸已從愕然中回過神來,暗嘆自己迷失在此地一點兒都不冤!
“還想去看看竹林嗎?”丁鴻突然開口。
“不了不了,我不想看了。”安逸回復得無精打采,老闆把自己想得心也太大了,竟然還在考驗自己。
“哦?那裏風景挺不錯的。”
是在誘惑自己?考驗升級?安逸更堅定的搖頭拒絕。
丁鴻怎能不清楚這女人對他的險惡揣測,好在自己早已習慣。“走吧。”與其詢問,還不如直接行動來得便利。
走吧?走去哪兒?安逸不清楚,也不敢多問,反正自己找到組織了,老闆指哪兒、她打哪兒,省心!
跟隨着老闆走入一間偏房,屋子角落有一扇屏風,繞過去見到的像是通往內室小門,丁鴻隨手打開便走了出去,門外是一片清翠竹林。
就這?這麼簡單!安逸看得目瞪口呆。
竹葉被風吹得不停的窸窣作響,除此之外只聽得幾聲鳥鳴。被翠竹密密實實包裹着引出一條碎石鋪就的羊腸小道,似乎沒有盡頭般引入竹林深處。
丁鴻並不多言,邁步走上小路,深知以安逸的路盲和膽量,她只能跟住自己。安逸沒有摸清老闆為什麼依然帶她來此,不過卻想起一事,忙問:“老闆,我先回去幫您把戒指和袖扣取回來吧!”
“不用,他們會收好的。”
他們?那些暗藏的道士嗎?安逸憶得自己被如何戲耍,勉強忍下翻白眼的衝動,只餘氣未消地嘟嘟唇。隨即她又聯想到一個問題:“他們一定見到您放那兩樣物品了,為什麼沒有再偷偷挪動來造成‘鬼打牆’的假象?”
正對這女人稚氣行為感到好笑的丁鴻將眉梢輕輕挑起,再次驚訝於她心思的縝密。見安逸瞪着雙眸等他作答,明白這個好奇寶寶也只有此時才會顧及不上自己身為老闆的威嚴,於是邊走邊答:“我提示過他們不許插手。”
“可我沒看見他們在哪兒呀?”
“監控器。”
安逸閉口,她已明白老闆一定是對監控器過了個放行的暗示,自己當然注意不到這麼微小的動作了!腦中又將剛才所有場景過了一遍,思考着這處機關的精妙之處。下意識跟着丁鴻的步伐,安逸本就對方向不敏感,也便養成了個壞習慣:只要有人帶路,尤其是值得信任的人,她就會放飛思緒不會費心留意路況。而安逸雖心中對自己的霸道老闆畏懼和抵觸,卻不妨礙已將丁鴻列入她的誠信名單。
“呀”安逸輕呼一聲,因為走在自己前面的老闆突然停下,不過好歹是及時頓住了腳步才沒有撞上去,心中得意機敏如她。
到地方了?見丁鴻沒有繼續前行的意思,安逸從老闆高挺身形之後走出,眼前豁然出現的是一潭碧綠,與四周層層疊疊、隨風輕搖的翠竹互相映襯,令安逸呼吸一窒,她從沒有見過有什麼地方能綠得如此純粹!這裏一點兒都不採用世間講究的色彩搭配,綠得乾乾淨淨、單單純純,綠得似是脫離了塵世一切紛雜,綠得像是自己墜入了一個同色號的異次元洞窟。當然,如果說這裏還有另一種顏色,那就是當你的視覺被衝擊得想錯開眼睛而仰頭望天時,忽見到透空清澈的天藍,將你驚乍到狼狽不已;如若你再次受不住誘惑從一望無際的沁心之色中投回碧翠時,只覺得這綠似乎已有了恐怖的螺旋深度,像是要引你虹吸而入......
“值得此行吧?”丁鴻不用轉頭,也能想像得到身邊女人驚魂並沉溺其中的神情,因為他第一次發現這裏時,是如此;第二次時,視覺上也照樣沒有習慣。直到如今,兩年多后的故地重遊,仍是使他心感震撼。
安逸獃獃地點點頭:“竟然有這樣的美景,不,是仙景!”
不知是季節原因或是山口聚風,一陣陣清風徐徐吹來,趨於靜態的湖配上搖曳的竹,直叫人產生詭異的暈眩。安逸覺得自己身形都要站立不穩,輕飄飄的似要墜入那靜湖之中。
肩膀被穩穩攬住,她側頭看向及時出手扶她的人,對方也正眸光沉沉的看着她。比起清風時瑩瑩點點,強風起時才被勉強帶動的碧水漣漣,老闆那兩池深邃難測、只見幽暗的黑潭更讓人難以自拔......
突然安逸打了個激靈,旋即用手使勁兒揉着雙眼,似乎被光反射到刺目,她再次轉回身子看着靜謐得如碧玉一塊的湖面,深吸幾口氣讚歎道:“老闆,您是怎麼發現這兒的?美得簡直是驚心動魄!”其實心中正怨着自己居然對着老闆的容顏出神,必定是被這裏純到極致的綠色晃亂了眼睛、牽連了大腦,希望老闆別誤會自己在對着他犯花痴!那可就太丟臉了。可再次回想自己方才的表情,卻是越想越像......
此時,丁鴻正被挫敗感打擊到沒有說話的慾望:是自己魅力減退嗎?還是她真的太過討厭自己?如此良辰美景下,這女人是如何逃脫開自己的深情凝望?逃脫后又是如何快速恢復為下屬姿態、不對自己“想入非非”的?最起碼也應該出現臉紅心跳這種程度吧?可安逸呢,居然是一副懊惱自責的表情!
丁鴻無語望蒼天,閉上雙眼只想解脫心中惱意:說過要放緩速度的,說過不心急的,自己終究沒有耐住性子!
看來老闆也為美景陶醉了。安逸見丁鴻沒有理會自己,而是閉目養神,她覺得還是不要打擾為好。悄悄打量着四周,從最初震撼中回神后,安逸已開始用一種新視角來解析這裏:
這湖的面積不大,奇怪之處是縱然湖水很深,可水在色彩上也該有淺綠、綠、碧綠、深綠的變化,而非如今這般呈現為一整塊的碧綠。細看之下才發現在湖的邊緣處生長着一種同樣色系的長長青草,就算是岸邊本因水淺而應呈現出淡綠,卻在這翠色慾滴的草兒映襯和投射下未有一絲削減,依然與湖心保持着相同色澤。
湖中好像水產並不繁盛,好一會兒了都沒有見到例如魚兒遊動騰躍的跡象。安逸猜測即使有生物,也必定是些小魚小蝦吧。而這竹林更是奇妙,她早已看出這裏不是平地,而是從高致低、層層推進的平緩坡度,看似隨意生長穿插的林子,栽種方式更像個漩渦般像湖心導入,使人在不知不覺中頗感壓迫和吸力。並且她僅僅見到了竹子和鋪滿空隙的萋萋青草,連株野花都不曾穿插其中,那必定是刻意修剪、精心維護才能達到的效果了。
原來並不是大自然的渾然天成、鬼斧神工,特意修這麼個地方是為了修行嗎?所以之前的機關重重是為了保護此地?也是,修仙好像是最講究什麼吸日月之精華、天地之靈氣了。
瞄見老闆已睜開雙目,安逸試探着提出自己疑問。
“並不僅僅只保護這裏,每道暗門都有各自通往的地點。”
“哦,所以才如此大費周章,如果其它各處同這裏一樣不同凡響,那再多下些功夫也值得!”安逸嘆服着雲清觀的深藏不漏,要是世人知道這麼個妙處,只怕羊腸小道都要被遊客踏成平坦大路了吧。望着這滿眼綠色,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寶貝女兒,禁不住感慨:“如果天天能來這裏休息片刻,不僅富氧含量超標,連近視也預防了。”
覺察老闆似乎在看向自己,安逸轉頭一瞧可不是嘛!估計被自己跳躍的思維弄得一頭霧水吧,於是慌忙補充道:“眼科專家們總說預防近視要多看綠色,而且是天然的綠色。”
丁鴻瞭然的點點頭:“你是擔心女兒的視力嗎?我和觀里打個招呼,你可以隨時帶她來。”
“不不,不用!”安逸連忙擺手,她訝異於老闆居然會猜中自己那番話是因悠悠而起:“我只是隨便一說,哪兒能帶她打擾觀里清凈,再說這裏也太遠了。”
“嗯是太遠,耽誤不起時間。”丁鴻略一沉思再次建議:“我父親也非常喜歡這處景觀,因此很久之前在市區不遠的莊園內仿照建了個規模較小的,去那裏倒很方便。”其實以老丁總的實力,建個規模大上兩倍的也輕而易舉,只是敬畏而不敢逾越罷了。
安逸這次不僅是擺手,頭也搖得像撥浪鼓:“不用不用,隨便找個遠處的樹梢看看就行,效果也很好的。”天哪,老闆怎麼突然這麼鄭重其事的,一點兒不像是開玩笑的語氣!都是自己多嘴提什麼近視。
默默瞥了身側誠惶誠恐的安逸一眼,丁鴻不再提議了。知道女兒在她心中重量,所以連帶着自己也不自覺的想做些什麼來討好......
丁鴻突然一驚,討好?!自己怎麼會用到這麼下賤的詞來形容自己的舉動!呸呸呸!丁鴻臉色突變,鼻腔中猛哼一聲。
完了!老闆又生氣了!而且氣性不小?安逸如臨大敵、心中發顫:我又言行不當了?因為自己拂了聖意?問題是我又怎麼可能答應呢?帶着女兒去老丁總別墅看竹林?我的天,這都是哪兒和哪兒呀!
由此她也升起惱怒,但在老闆面前哪兒有自己吐槽的份兒,忍着,憋着!暗道:所以我討厭給這種脾氣暴烈、陰晴不定的人當助理!一把年紀還受這種刺激,嫌我命長嗎?
“我沒有責怪你,剛剛是鼻子不舒服。”聲音清冷無波。
正在胡思亂想、自悲自苦的安逸驚得看向說話之人,就是她那尊貴無比的老闆——丁鴻,人家一副輕悠閑適的樣子,哪兒有半分怒意!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安逸氣苦:您老人家沒事兒瞎哼哼什麼!不知道自己的威懾力驚人嗎?還好只是虛驚一場。趕忙面上掛着逢迎的笑容,她點頭如搗蒜:“我明白我明白。”說罷還乾笑幾聲。
明白個屁!丁鴻心中冷哼,卻也吸取方才的教訓,硬是把湧上鼻腔的強冷氣流給憋了回去,弄得鼻子怪痒痒的,只得伸手隨意揉了揉。
這都是什麼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