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灼塔之主
江娥一腳踢開舉劍砍下的沈陌都,眼眶撕裂般低吼。
“你瘋了?!”
沈陌都緩緩從地上起身,拍打着衣袖上的塵埃,表情淡然,“我當然沒瘋,只是某人太過入神不得不提醒下,”
他看着又一次與蛇姬纏鬥在一起的江娥,依舊自顧自說著,“我只是在想,那條血蛇究竟有多麼強大,可以讓陸大人如此費神。”
狠狠擊碎身前的敵人,江娥微微後退,目光落在角落裏與血蛇激戰正酣的陸未晴,那個笑時溫柔如絮男人,明明正與猙獰血蛇戰鬥,卻好似閑庭信步,一隻手背在身後,壓着飛動的衣衫。
“該死!”江娥惱怒這種懶散,戰錘拖出長痕擊打在蛇姬幻影之上。
“大人,”沈陌都走到端坐的少女面前,凝望着陸未晴,“是不是該做正事了?”
陸未晴腳步一停,回頭微微一笑,長劍一甩收入劍匣,剎那之間,血蛇與蛇姬,一切都消散如煙,彷彿從未存在過。
江娥愣在了原地,獃獃的看着面前地板縫隙里留存的黃沙。
“確實該開始了,”陸未晴緩步走來,眯眼凝笑,“計劃完好無損的啟動,當然也不需要再浪費時間了。”
“計劃?”江娥轉過身,“到底什麼計劃?”
“盟主大人的計劃當然是重啟灼塔的皇初之陣。”沈陌都說。
“皇初之陣?”
“不要以為衛塔真的只是負責防禦的塔,”陸未晴走上高台,俯瞰着下方,“天書《上虛》記載,五行相生而相剋,順則生,逆則克,五塔分屬五行,目的便是控制皇都命脈,順循而生,逆轉則亡,何為生?便是如今。那何為亡?並非滅亡而是破而後立,以逆皇初之陣,便可開啟清濁循環,蒼穹之淚也會隨之落下,這就是五族所掌握的秘密,但同時也是一個難以接受的秘密。”
陸未晴淡淡的說,“何人能接受從雍容華貴的宮殿,返回逼仄骯髒的草屋?所以這個秘密始終被掩埋着,如今,它重新被翻出,只是舊時灼塔損壞,新的灼塔尚未佈置那逆轉皇初之陣,而我們要做的便是重新佈置它。”
江娥沉默半晌說,“這就是此次灼塔之行的目的?”
“當然,”陸未晴微笑,“此次灼塔塔主宴請眾人,我們剛好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解決許多麻煩。”
“所以說那些人還有蛇都是你的傑作?”
“是,”陸未晴點頭,伸手按在地板,“那些貴族本就是阻礙逆皇初之陣啟動的人,在這裏通通解決也好。”
“你又是如何掌握蛇的力量?”江娥問。
陸未晴抬起頭,雙眸猶如血月般燃起。
“蛇神……”江娥認出了這個力量。
“原來我的力量就是大人賦予的啊,”沈陌都恍然大悟。
“舉手之勞,”陸未晴手臂一推,無數蛇靈從四面八方湧來,地板中、門框后、窗外,蛇靈猶如輕風,靈魂哀嚎着聚集一處,隨着陸未晴手臂漸漸升起,化為一尊蛇神鵰塑。他猛的一點蛇首,房頂的飾物紛紛墜落。他緩緩起身,一步步走下,手指輕輕撫摸端坐少女的髮絲,少女化為一縷沙塵入手。
“盟主大人的意思是灼塔今晚遭遇蛇神襲擊,全塔死傷慘重,兩位明白么?”
“是,”江娥和沈陌都俯身回答。
“大人,太子殿下……”沈陌都忽的想起,“太子殿下也在灼塔,該如何處理?”
“他?”陸未晴笑意漸濃,“他或許還不知道自己將迎來什麼結局。”
“哦,對了,”沈陌都又想起一件事,“那個太子殿下的僕人其實就是雲羅公主……”
陸未晴則語氣平淡,像是在意料之中。
“其實雲羅公主才是一切的關鍵。”
江娥一愣,目光環視四周,卻猛的發現武炎升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也許他早就消失了,只是自己剛剛發現。
……
異響從身後傳出,輕羅身體顫了一下,戰戰兢兢的轉過頭,身後牆壁上掛着一盞亮着的油燈,有人站在樓梯轉檯那裏。她還未看清那人相貌,那人已經轉身朝樓下跑去,清脆的響聲回蕩在樓梯里。
“太子殿下就要死了!”那人用着嘶啞的聲音喊,彷彿傳遞凶兆的烏鴉。
輕羅顧不上恐懼,快步跟了上去,可剛朝前一踏,腳底猛的一空,她仰面倒了下去,黑暗在一點點墜落,墜落很快停止,一個絲網接住了她。
下一秒,燈光亮起,她也看清了周圍的區域,像是一間密室,上方是黑漆漆的洞口,長廊懸在半空,依稀可以望見之前那個光點,光影微弱如豆。
“看起來十分擔心太子殿下啊,”帶笑的聲音從一旁響起。
輕羅側頭看去,一身暗紅色寬袖長袍的男人邁步走入,那張還算俊秀的臉頰上露出難以抑制的興奮,就像是一隻蜈蚣在轉進臉皮下來回扭動,男人雙眼充斥着血色,像是迫不及待品嘗鮮血的惡鬼。
“武炎升!”她驚呆了,接着使勁蹬踹着身下的網,卻驚覺衣服在慢慢融化,皮膚勒地陣痛。
“別掙扎了,這是萬毒蛛網,雖說都是麻痹腐蝕性的毒素,不過也足夠束縛住我敬愛的公主殿下了,”武炎升笑的合不攏嘴,似乎馬上那隻蜈蚣就要鑽出來。
“放肆!你知道我是誰嗎!”輕羅大聲吼叫。
“當然,雲羅公主嘛,”武炎升毫不驚訝的說出了輕羅的身份。
輕羅震驚的一動也動不了,她從小便生活在宮中,從未外出過除了上次,不可能有人認出她。
“殿下別意外,這只是一個計策,一個早就計劃好的事情,殿下的兄長想要與恢復皇族統治恐怕不太現實,他很快就會死去,而他一旦死去,皇族便只剩下公主殿下了,誰擁有了公主殿下,便擁有了那個皇位,”武炎升舌頭伸的長長的,像是一條毒蛇,“這可讓人很期待啊!”
“你想得美!”輕羅怒聲說。
“不止如此,這次宴會的目的其實就是殿下您啊,原本以為您不會來了,可沒想到卻來了,如今蛇群密佈灼塔,太子殿下恐怕凶多吉少了,而我……”武炎升表情猙獰可怖,“灼塔之主,將成為公主殿下的夫君!皇位的唯一繼承者!”
輕羅瞪大雙眼看着武炎升,張開的嘴唇卻說不出一句話。
武炎升張開手臂,緩步走向輕羅,“來吧,讓為夫好好品嘗下……”
話語戛然而止,武炎升低頭看着貫穿胸膛的黑色利刃,只覺得一種有一頭野獸從劍刃中跳出,瘋狂的吸食着自己的血肉。
劍刃猛的抽出,武炎升重重倒在地上,他竭力扭動頭顱,想要看清劍的主人,可如此簡單的動作卻難以做到。一雙手突然握住了他的肩膀,將他拉翻在地,他終於看清面前之人,可那只是一張冰冷孤寂的臉龐。
“我……不……”
“我認識你就足夠了,”顧行歌俯身望着武炎升,“你不用關心我是誰,你只需要知道從今之後,我就是灼塔之主。”
武炎升口中胸口鮮血如注般湧出,他用盡全力伸出手,可一柄利刃切斷了他的喉嚨。那顆不甘的頭顱滾到了陰暗的角落中。
顧行歌揮劍斬斷蛛網,將驚魂未定的女孩拎了下來,放在地上。
“你……”輕羅蹲在地上,努力裹緊殘破的衣服,腐蝕性極強的毒素讓她後背裸露。
“出來的確實不太是時候,”顧行歌解下風衣披在輕羅身上,“按理說再晚兒才對,公主殿下恐懼的情緒剛開始醞釀就被澆滅了,實在可惜。”
“嗯?”輕羅愣住了,這算是什麼話?
“原本確實會是如此,亦或者更糟,”顧行歌說,“不過有人幫了我,時間充裕了許多。”
“誰?”
“一個朋友,”顧行歌起身朝外走去,“趁早離開,這裏不安全的。”
“你到底是誰?”輕羅低聲說。
“你不是知道么?我是海盜先生,也是巡海者、稅務官以及……皇都走狗、”
“也是焰氏後裔?”
“那很重要麼?”顧行歌轉頭看着她,“我以前是誰並不重要,而現在我是灼塔之主,顧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