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蘇霽歌瞧着霓漫的袖口濕了不少,便彎下腰用帕子輕輕地給她擦着,這孩子真是哭得委屈,眼圈和鼻尖都蹭上了紅,眼淚還在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輕聲安慰,“小霓漫你別聽那些胡話,你怎麼會禍害別人呢,什麼命格,都是嚇唬人的。”
霓漫吸着鼻子,說著又委屈起來,“可萬一我的命格真的不好,豈不就傷害到蘇兒姐姐了。”
尹思渺抱着劍,她向來不會安慰人,但看着霓漫可憐,只得蹩腳的出聲,“你小小的人,管好自己就行了,蘇兒還不至於被你一個小孩子傷到。”
“你不會傷害到我的。”蘇霽歌輕柔的擦着霓漫的眼角,“不哭了,眼睛都腫了,我帶你去看古着祭,一年只一次,想不想去看。”
“想。”霓漫聲音軟糯帶着淡淡哭腔,她用小手揉搓着眼角,吸了幾下鼻子,便不哭了。
羌無城與玄水不同,玄水是只供白家弟子修身養性的地方,而羌無城裏則生活着普通的城民,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着祥和而樸實的生活。
而這些城民大多都是蘇霽歌這些年帶回來的在外無家可歸的人,有些是在外飽受欺凌的,有些是家破人亡的,他們上到六十多旬的老人,下到幾歲的黃毛小孩。
陸陸續續,熙熙攘攘,羌無城從他們來時的孤城,變成了人煙繁華的市井街市,曾經的深黑巷口,野貓縱橫,到如今的燈火通明,市集喧嚷。
今天是古着祭,街道上先前做買賣的人們,早已收掉了自己原本的攤子,紛紛擺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有花臉面具,畫著靈獸的團扇,誇張奇特的披風,街道上都掛着數盞紅火燈籠,每個人都穿的與往日不同,有些在頭上扎了角,臉上用紅脂畫了圖案扮着靈獸的,還有頭上別了數多桃花,穿着彩裙扮花神的,看起來就像來到了另一個世間。
蘇霽歌瞧着來往的人,小聲地在尹思渺耳邊說,“我覺得我們是不是穿得太奇怪了。”人群里只有他們三人穿得與往常一樣,本是很正常卻也顯得不正常了些,三人就像誤入了鬼怪世界。
蘇霽歌正巧看到身旁小攤上有花臉面具,便上前準備挑幾個。
小攤攤主見來人,收了他那熱鬧的賣喊聲,恭敬了幾分,雖恭敬卻不似畏懼,“花娘娘,您來了,要挑些面具?”
蘇霽歌噙着笑意,淡淡地說,“恩,先給她們挑。”
攤主注意到蘇霽歌牽着個還不及攤位高的孩子,她仰着臉滿眼都是好奇。這孩子眸子清澈得很,宛如湖水般一眼便能看到水底,面容清秀,長得就像那下凡的小仙娥。
他不禁誇讚,“這是哪家小仙子流落到了凡間,竟長得如此標緻。”
霓漫從沒被人如此誇賞過,一時不知怎麼回答,只得撲閃着兩個大眼睛看着攤主。
蘇霽歌俏笑,“她沒怎麼見過這樣的節日,攤主莫打趣這孩子了。”說著,選了一具扎了小角的簪飾插到霓漫額頂上的軟發上。
尹思渺向來不喜挑選,便隨手拿了一面紅惡鬼的面具,在手中翻轉了幾下戴到了臉上。
那攤主從眾多花哨的面具中擇出一具半遮面的給蘇霽歌。那面具是流白的,眼角處用鎏金描了花瓣,眉心處有朵紅色的忘川花,蘇霽歌看着也喜歡,便戴到了臉上。
三人帶上面具后,與街道上那些打扮古怪的人們沒什麼兩樣。
蘇霽歌拉着霓漫一會看看畫糖畫的,一會買了面綉有小鬼的布面鼓。霓漫對整條街上的東西都很新鮮,活像第一次進城。
可街上本就人多,不一會三人就被人群衝散開來。
街上有意思的玩意兒太多了,蘇霽歌全然沒有注意到霓漫已經不在身邊了,她看到面綉工極好的帕子,剛想要給尹思渺買下來,回身一看身後竟沒了人。
她這才注意到,霓漫也沒了蹤影。
街道上的人群極是紛雜,她過個街道都不太容易,更何況是找個人。
她心裏一懸,隨即御靈施術,她右手食指指尖慢慢抽出了根靈線,那線就像有生命般蜿蜒穿入熙攘的人群尋着霓漫。
蘇霽歌隨着手上的靈線向前走,不一會就瞧見霓漫在不遠處的石橋旁。
這孩子四處張望,好似也在找她們。
她剛想要上前去,卻見到一個黑衣人持着劍直衝霓漫。
“霓漫。”蘇霽歌眼疾,一記靈力打了過去。
可那黑衣人動作極為敏捷,一個翻身就躲了過去。
他好像並不打算就此罷手,反而舉劍向霓漫劈去。
電光火石間,尹思渺從遠處飛身而上,迎着那劍向下劈了下去。
本以為可以控制住黑衣人,可在兩劍相撞的瞬間,那黑衣人瞬間化成了煙氣,沒了蹤影。
這一動靜,使得本熙攘的人群躁動起來,人們紛紛四處逃竄,慌不擇路。
蘇霽歌逆着人流,疾步走到石橋邊,看了看霓漫並沒有受傷,這才放下心來。
燈火通明的集市一下子變得冷清空曠,蘇霽歌隱隱的感受到空氣中有着殺氣。
她將霓漫護在身後,警醒的盯着四周。
蘇霽歌和尹思渺明顯感受到在她們周圍起了股強勁的靈氣流,看樣子此人並非尋常修習之人。
尹思渺閉眼感受着這股靈力的源頭,那靈流運走的極快,可源頭的靈力卻從未動過……
她眼神一凜,提劍向不遠處的高樹揮了劍靈光。
只見高樹應聲從中間劈裂開來,而在繁密樹枝中竟竄出一抹黑煙。
那煙觸地后逐漸化成人形,此人身形高大魁梧,全身裹着黑布,背上則背着兩把長劍,全身只露了雙眼睛,那眼睛佈滿血絲,兇狠異常,可但憑眼睛根本看不出這是何人。
見狀,尹思渺收了劍冷聲嘲諷,“即是來殺人的,不如坦誠相待,掩着面是何意思。”
那黑衣人置若罔聞,從身後將兩把劍抽出,眼睛緊盯着霓漫,似非得殺了她不可。
蘇霽歌不解,霓漫不過是個玄水的僕從,為何會引得這等修行之人前來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