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護犢子
蘿蔔不算什麼稀罕物,一般村裡人都用來腌製成鹹菜。
這種蘿蔔絲疙瘩湯,經過熗鍋燒半熟之後,蘿蔔的怪味已經消失。
熬成濃湯,有蘿蔔的清香,有肉絲的炒香,還有蔥蒜的爆香,還有麵粉的甜味,融合在一起,味道極為好聞。
九思喝了一大碗,還想再喝時,被魏沾衣制止。
“只能喝一碗,晚上我們吃好吃的。”魏沾衣神秘兮兮地說,“再過,嗯,一兩個時辰天就黑了。”
九思雖然饞,但,也乖乖聽話,托着下巴,眼睛晶亮晶亮地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肥貓。
吃過飯之後,啞巴要出門。
魏沾衣有些驚訝,“天這麼陰沉,應該會下雪,你去哪裏?”
啞巴比劃了一陣。
大概就是有人預定了東西,下午必須要做出來。
“那你早去早回。”她說,“對了,你回來時,順便買一些東西。”
“現在,應該有粉條了吧?”
啞巴挑了挑眉。
“啊,我的意思是,現在應該有賣粉條的吧?買一些粉條來,不要太多,一點就好。再買一些豆腐。還有,毛肚,大腸之類的。如果有牛百葉最好,沒有的話,豬肚也可以。”魏沾衣一邊思考着這個時代所擁有的東西,一邊說。
啞巴更是疑惑。
粉條和豆腐這種東西也就算了,可是毛肚,大腸之類的豬下水,便宜到幾乎沒人要,也沒人吃,她用來做什麼?
魏沾衣瞧着他的模樣,咬了咬嘴唇,“是不是村子裏沒有?如果沒有的話就算了……”
啞巴搖了搖頭。
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有好幾戶人家殺了豬,還有一戶人家殺了一頭老到不能耕地的牛。
這些東西並不難買。
“如果能買的話,就多買回來一些。”魏沾衣說,“天這麼冷,囤一些東西也壞不了。”
啞巴領命而去。
魏沾衣有些冷,與九思蓋着被子,斜倚在被卷上。
“娘……”九思將小臉貼到她身上,像是做夢一般,聲音糯糯,“你以前在哪裏?為什麼現在才來?”
“我以前在天上呀。”魏沾衣捏着他的小臉,“我跟飛飛都是從天上來的。”
肥貓一臉黑線,暗暗嘟囔着誤人子弟,誨人不倦什麼的。
魏沾衣也不理會它,將頭貼在九思頭上,“九思,我叮囑你的話,你可記住了?”
九思鄭重地點點頭,“不能告訴別人飛飛會說話,也不能告訴別人看到血了。”
魏沾衣很滿意。
孺子可教。
她斜躺在那,突然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這麼長時間了,她,還不知道啞巴的名字。
別人都喊他啞巴,她也跟着喊啞巴,啞巴也沒法開口,他們兩個,彼此都不知姓名。
“九思,你爹叫什麼?”她問。
九思歪了歪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我爹就是我爹,我爹的名諱我沒問過啦。不過,我有一次迷迷糊糊從睡夢中醒來,聽人喊他鳳赤……”
“鳳赤?”魏沾衣挑眉。
這個名字,這麼好聽!
擁有這麼好聽名字的人,真的只是個打鐵匠?
“我也不知道啦,對啦,我還聽過有人喊他什麼白。娘為什麼不親自問問,爹爹會告訴你的。”九思說。
“你爹又不會說話,怎麼告訴我?”她閉上眼睛,“說起來,你爹以前就是啞巴嗎?”
“當然不是啦。”九思有些落寞,“以前爹爹會說話的,後來好像是感染了風寒,沒來得及治療,壞了嗓子,就成了啞巴。”
“爹爹的聲音其實很好聽,他以前經常給我講故事。”
雖然他大部分都不記得了,但,印象中的他很溫柔。
“原來如此。”魏沾衣說。
如果啞巴識字就好了。
她很想將名字寫給他看,她的名字不叫李傻姐兒,而是叫魏沾衣,沾衣欲濕杏花雨的沾衣。
“所以,九思,你也姓鳳了?”
“大概吧。”九思似乎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對了,你應該不識字吧?我來教你寫你的名字怎麼樣?”魏沾衣興緻勃勃地抓起他的小手。
剛剛寫完“九”字,便聽到小院外面傳來喧嘩聲。
似乎有人在吵嚷。
她臉色一變,穿着鞋子,披了衣裳走出去。
門外,站着三個男人。
一個大概四十來歲,常年干莊稼活,皮膚黝黑粗糙,又矮又壯,手裏拿着鐵鍬,氣勢洶洶的。
另一個二十齣頭的樣子,跟年紀大的長相差不多。
最小的一個,是那個騙九思去樹林的高個熊孩子。
魏沾衣一瞧見他們三個,立馬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護犢子的家長找上門來了!
“九思,你跟肥貓在屋子待着,千萬不要出門。”她冷聲說著,走到院子裏。
“幾位,來我家有何貴幹?”
“就是你個小娘們欺負我家狗娃了?”矮壯漢子粗聲粗氣地問。
“欺負他?”魏沾衣冷着臉,“我怎麼欺負他了?”
“說,她怎麼欺負你了,爹給你做主。”矮壯漢子將狗娃推到跟前來,“一五一十地說。”
“她,她踢我,還掰我手指,還要掰斷我的手。”狗娃看見她就哆嗦,壯着膽子說完。
“聽到了沒?你個騷娘們,敢掰斷狗娃的手,看老子不教訓你。”
魏沾衣抬起臉,臉上沒有一點懼怕。
“這位武大郎先生。你在找上門來之前,為什麼不問問你家狗娃做了什麼?你家狗娃把我家九思騙到了有野獸出沒的樹林裏。要不是及時問出來,九思可能已經出事了。”
“你不分青紅皂白拿着鐵鍬來做什麼?欺負我們家沒有人?”
她直接將門打開,渾身散發著懾人的冰冷走到他們三個跟前,“你兒子先是做了缺德事,差點害了我家孩子的性命。我們沒去找你們家熊孩子算賬,你們還敢厚着臉皮找上門來!”
想起那三個挖心臟的窮凶極惡之徒,她便氣得渾身發抖。
若不是有肥貓在,他們兩個,都會死在那。
“到底誰給你們的勇氣,可以不要臉到這種程度?你們想幹什麼?想打人?來啊,我看你們敢不敢動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