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生之日
齊國,三月十五,乃是冊立皇后的大喜之日。
皇宮早已張燈結綵,佈置得喜氣洋洋,就連宮人身上也有紅佈點綴,為表喜慶。
宮中人人歡喜,但在椒房殿中卻有一陣血腥味。
鳳傾晚跪在瓦礫中,不知道自己跪了多少個時辰。
膝蓋處早已血跡點點,臉色蒼白,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她俯身磕頭,聲音沙啞:“求皇後娘娘仁慈,讓我見弟弟一面吧。”
鳳座上,新后陸雨燕抬起頭,明艷照人,身上披着用金絲綉成的展翅鳳凰衣裙,華貴無比。
“鳳姐姐,這后位本來是你的,你看着本宮鳳袍加身,你心裏恨本宮嗎?”陸雨燕無視了她的請求。
鳳傾晚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沒錯,當初與太子有婚約的是她,卻被陸雨燕設計陷害,皇帝廢除了婚約。
然而太子南軒旻再三相求,皇帝才鬆了口,讓她成了側妃,陸雨燕則是替代而上,成了正妃。
她自是以為太子是喜歡自己的,真心相待。卻不想太子身患頑疾,看中了她服用過崑山靈芝丸,娶她實則是為了用她的血續命。
太子登位之後不久,因鳳家謀逆,幾十口人被斬首。
如今她只剩弟弟一個親人了,她就算再恨,也不能在此時亂了方寸。
她很快就忍下了恨意,說:“我不恨,我只想和弟弟團聚。”
“甚好,那把她的弟弟帶上來吧。”陸雨燕聽染着蔻丹的纖縴手指晃了晃,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鳳傾晚滿懷期待,還特意整理了一下儀容。
嬤嬤陰冷冷笑着,卻不是帶人上來,而是帶了一個木盒子,“鳳傾晚,你的弟弟來了!”
蓋子打開,裏面放着一顆血淋淋的頭顱。
瞬間,鳳傾晚臉上慘無血色,念了一聲青璟,趕緊用顫抖的手把頭顱的頭髮扒開。
一看,她差點昏厥了過去。
“青璟!”鳳傾晚胸口堵着一口濁氣,差點無法無法呼吸。
殿中還燃着銀炭,卻有一陣涼風吹來,滲入了她體內,化作一把把細小尖銳的刀刃插入她的心口,疼痛蔓延,她渾身上下都疼起來了。
這是她的親弟弟,這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呀!
她就這樣獃獃的看着,半響,抬眸盯着陸雨燕,她眼睛通紅髮狠,不再掩蓋自己心中的恨意了。
“南軒旻答應了我,我若是研製出崑山靈芝丸,他便放我姐弟一條生路的!”
陸雨燕嘖嘖一笑,在嘲笑她的愚蠢。
“你弟弟可是個殘廢,活着又有什麼意思呢?”陸雨燕挑眉,“本宮不妨告訴你,當年害得你弟弟變成殘廢的腐肉毒,還是陛下給你二叔的呢。”
這話落入鳳傾晚耳中,幾乎是一愣,雙目好像被什麼東西重重刺了一下,眼前白蒙蒙的模糊,不到片刻,她已經淚流滿臉。
“不可能!他只要用的我血,為何還要害我弟弟殘廢!”鳳傾晚有些不信,厲聲低吼。
話音剛落,太監一聲通傳:“皇上駕到!”
此時,皇帝南軒旻大步跨進了椒房殿。
看見眼前一切,他沒有半點驚訝,臉上反而還多了幾分嫌棄。
“燕兒,怎麼還沒處理好她?”南軒旻蹙眉。
“南軒旻,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教唆我二叔,害得我弟弟變成了殘疾!”
鳳傾晚見到他來了,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想要撲向他問個清楚。
南軒旻冷哼一聲,鳳傾晚供血多年,身形瘦弱,他一腳便將她踢開。
她摔倒在地,胸口的骨頭似乎碎裂一樣,渾身上下疼得厲害。
“是又如何?你弟弟不殘,那兵部侍郎可就是他的了。”南軒旻一雙眼眸滿是厭惡嫌棄,“你爹處處與我作對,當年還差點害得朕的太子之位不保,朕一登基,就着手剷除鳳家。還是得多謝鳳家二房,若不是鳳落顏將偽造的罪證藏在你爹的書房,朕也無法名正言順將鳳家滿門抄斬!”
鳳傾晚雙唇劇烈顫抖着,聽見了自己心底碎開的聲音,如同錐心之痛。
當年她父親被指證通敵叛國,她被囚禁於宮中,根本無能為力。
她苦苦哀求,南軒旻總算留她弟弟一命,說他們夫妻一場,他也只能做這麼多了。
然而,害鳳家滿門抄斬的是她的夫君,害她弟弟殘廢的也是她的夫君!
鳳傾晚再是晃晃悠悠站起來,抬手將自己的衣袖挽起。
殿中眾人清楚看到,她的手臂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新傷舊痕。
“我每月都為陛下供一碗血,整整五年,從不間斷。你踐踏我的真心與情義,你還害我家人……”鳳傾晚一頓,目光凌厲,“你會不得好死的。”
南軒旻怒得青筋突顯,如今他的頑疾已好,再也不需要鳳傾晚供血,他也不必惺惺作態哄騙她。
他指着她下令道:“賤人!膽敢詛咒朕,來人!把她弟弟的屍體和頭顱掛上城樓示眾!把她拖下去,凌遲……”
還未說完,南軒旻渾身抽搐了起來,七孔流血。
“陛下!”陸雨燕瞪大眼睛,卻被南軒旻的慘狀嚇得跌坐在地上,鳳冠隨之摔落,寶石珍珠嘩啦啦的散落一地。
“你在葯里……”南軒旻癱倒在地,不住的吐血。
鳳傾晚笑意凜然,慢慢說道:“南軒旻,我本來只想留一條活路,但現在不需要了,若是還能重來,我一定會先殺了你!不會再讓你傷我家人!”
鳳傾晚趁着混亂,將一早藏好的銀針沒入自己心臟……
——
疼痛猛地襲來,在鳳傾晚的頭部蔓延開來,她慢慢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早已不是椒房殿,而是一條靜謐的小路。
“小姐,你怎麼如此不當心啊?”
有人扶着鳳傾晚,聲音略微不耐煩。
鳳傾晚聽到這聲音的時候,身體顫慄了一下。
她有多少年沒聽到過這把聲音了?
側頭一看,果然是她的貼身奴婢珍珠。
珍珠雖是她的丫鬟,但早已倒向了陸雨燕,陸雨燕成了皇貴妃后,就把珍珠處死了。
銀針抹了毒,她必死無疑,怎麼還能活着?
難道這是夢?
可額頭上的疼痛讓她思緒逐漸清晰,看見不遠處的菩提樹,她瞬間就想起來,這是天佛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