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斬道便是

第二章 斬道便是

“這!這!”郭寧無言感嘆,本道這人裝扮異常,又會穿躍之術,突然出現在此處,應當極為厲害,甚至可能是仙神一流。

誰成想,一刻鐘不到,便死在了陷阱中。

他本打算立即就走,但想到自身雖不曾有害人之心,可這人卻是因自己的陷阱而死,真要追究起來,自己難逃干係。

於情於理,應當將這人安葬了,不令棄屍荒野。

也許這樣一來,自己便徹底沒了逃命機會,但如今境況,逃生的機會本就十分渺茫,若是什麼都不做,也許最終結果,是兩人都暴屍荒野。

既然如此,那便將他拉上來安葬了吧!

郭寧本就是凡事只求心安,不甚在意生死之人。

打定了主意,便在附近找了塊宜安葬的地方,用獵刀刨了個坑,又找了一根藤蔓,套住這名與自己同樣叫郭寧的怪人,竭力將他拉扯上來,拔出身上尖刺,稍微整了整儀容。

郭寧自十三歲起,便常隨父親上山打獵,見過不少野獸腸穿肚爛的場景,也見過一些獵人反被獵物咬死的慘烈場面,他本性又是極其堅毅之人,做起這些事來,如同家常便飯般,沒有絲毫不適。

反正心中已經做好赴死的準備,他神色坦然,做起這一切來,不緊不慢,看着與自己同名的死屍,以及那死不瞑目的神態,默念道:

“這位老兄,雖然你死於我的陷阱,但我確實沒有任何害你的心思,只能說是天命如此,你命中有此一劫,望你早日超脫,來生投個好人家。”

想了想,又道:“你我同名,今次我若能不死,你有什麼願望,來日我替你完成就是了!”

正念叨着,一道夕陽穿過樹葉,剛好照射屍身上,顯得有些刺眼。

郭寧迷了眯眼,再看時,只覺屍身似乎有了些許不同,原本屍首那不甘的神態已然不見。

再看他胸口掛着的牌子,上面的字體竟變得眼熟起來,之前明明是讓人看不懂的,四四方方一般的方塊字來着。

材質似乎也有所不同了,原本是銀亮銀亮的金屬質地,現在變成了不起眼的玄黃之色,看起來既不像金屬,又不像木頭玉石之類的奇怪材質。

郭寧仔細看去,只見牌子上第一行寫的是帝國第一大學,第二行字反而更大一些,寫的是圖書館管理員郭寧。

這一切都顯得有些詭異,但不見陰森,他取下牌子,道:“難道是老兄你在顯靈?沒想到老兄你不但與我同名,還同字呢!”

想到這同名老兄剛出現時,手裏還揣着幾本書,後來摔進陷阱,書卻掉落在地上,於是過去撿起來,翻了翻,發現這幾本書的字未有絲毫改變,還是四四方方的方塊字,完全看不懂寫的什麼。

更加確信道:“果然是老兄在顯靈!”

“這可不是他在顯靈!”

一道清冷地聲音從郭寧身後傳來,郭寧微微一怔,心道終於來了,緊了緊手中獵刀,轉過身去。

待見到面前突然出現的人時,繃緊的情緒又鬆懈下來。

眼前之人劍眉星目,面容俊朗,氣質清冽,一見就令人生出一種仰觀天星,遙不可及卻又璀璨奪目之感,郭寧腦海中不用自主地浮現出“神仙中人”這一詞句來。

這等人物絕非葛志剛之流的仙官所能比擬,自不可能是葛志剛的人。

那人道:“我萬里迢迢就是為此人而來,沒想到竟被你搶先奪了他氣運!”

說話間,他目光似劍,仔細打量郭寧,看得郭寧內心像是被利刃切割一般,本能地,便生出一種畏懼躲避之感。

死都不懼,豈能害怕一道目光!

郭寧把心一橫,驅散了畏懼,不避不讓,迎着目光,直盯向那人,眼神中儘是堅毅果決,道:“這人就是死在我的陷阱之中,你要殺要剮,儘管來就是。”

那人淡笑一聲,眼中神華隱去,道:“你可知,若非我刻意收斂目光,似你這般不知避讓,輕易間就要魂飛魄散。”

郭寧慨然道:“人生在世,若是連人目光都要躲避,就算活得再長久,又與螻蟻何異,這等活法,就是多活一刻都算太長!”

那人眉角微揚,似乎並未生氣,道:“我有兩法,一為長生之道,只需清心寡欲,克己忍讓,勤勉修持,便能長生不死;一為殺伐之道,殺盡一切不平之事,只求順心由己,快意恩仇,隨心所欲,但只得十年好活。今日見你既是有緣,欲擇一法贈你,你意何為?”

郭寧耽誤了這許多時間,此刻本就十死無生,多活一刻都是賺的,還有什麼好選擇,想也不想,朗聲道:“若得快意恩仇,又何須十年,一夜足以!”

那人縱聲長笑,道:“好!好!好!”

連道了三聲好,語意之中甚為滿意。

他看向郭寧,笑道:“似你這等性子能活到這般年紀可不容易。”說到此處,話鋒一轉,“不過我清宸派就專收你這等性子的人!”

他面容嚴肅,正聲道:“我是清宸派寧沖玄,今日欲收你為記名弟子,你可願意?

郭寧楞了楞,全未想到對方竟要收己為徒。

自己升仙門時符合要求都被人打落,轉眼間卻有神仙一般,看起來比青華派那些檢測仙官不知道強多少的人物,竟然主動要收自己為徒!

簡直比白日做夢還不可思議!

哪還用得着多想,立即就要跪下磕頭拜師。

寧沖玄一拂衣袖,郭寧只感覺膝蓋處似乎憑空多了一堵看不見的牆,怎麼也跪不下去。

寧沖玄道:“我觀你性格桀驁不馴,寧折不屈,以凡人之身,連仙神鬼怪一流都不懼怕,怎地言及拜師,卻這般遵守禮節?”

郭寧道:“做人行事,需得有圓有方,對親朋師長,當行圓柔之道,豈能一味剛強。”

寧沖玄點頭讚許,道:“我派修劍,寧折不彎,需修得心中一點無堅不摧之精銳鋒芒,因此門中不興跪禮,無論見誰都不需跪拜,其他規矩俱都一切從簡。”

郭寧也不糾結於此,當即躬身行禮,道:“弟子郭寧,見過師尊!”

寧沖玄受過郭寧拜師禮后,一番手,掌心突然出現一個巴掌大小的精緻皮囊,道:“這個是門派配發給記名弟子的儲物袋,裏面有些入門所用的基礎物件,你先拿着,一會再教你使用。”

郭寧雙手接過,恭敬道謝。

寧沖玄不再談師門,反而指着死屍道:“你先將此人處理了罷!”

郭寧遵從,將這個同名郭寧埋了,聽寧沖玄道:“這人死在你的陷阱之下,你自覺虧欠於他,卻不知你二人,今日必有一人要死於這陷阱中,他若不死,你便要死!”

郭寧想起自己方才攀爬之時,腳下一滑,若非在最緊要關頭,以手掌半廢的代價抓住了帶刺藤蔓,埋在這坑中的就真是自己了。

這位同名郭寧也是腳滑摔進陷阱,難道腳滑並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為之?

他悚然而驚,死不可怕,可若是這般死得不明不白,那未免就太冤屈了。

想到此處,他怒氣勃發,復又現出無懼無畏之態,道:“是誰要謀害於我!”

寧沖玄道:“便是知曉了,你又如何?”

郭寧激昂道:“自當百倍報還回去!”

寧沖玄笑了一笑,抬手上指,言道:“天道!”

這二字一出口,立時便見半空中風起雲動,為之色變,烏雲卷集,內有驚雷陣陣,似乎在醞釀極度恐怖之物,一股重壓撲面而來,!

這股重壓即對肉身,又對心靈,郭寧內心昂然不懼,身軀卻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立時便意識到,若不五體投地趴在地上,只怕再有片刻,就要被壓得筋骨寸斷。

可他仍死死挺立在那,不肯彎腰哪怕半點,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除非我自願,否則誰也休想逼我行不為之事。

老天也不行!

只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已被壓得骨架咯吱作響,腦袋沉重,眼前發黑。

此時似乎聽到寧沖玄曬然笑道:“連說都不讓說了么!”

接着他近乎全黑的眼前亮起一道清光,那道清光一出現,便驅散了黑暗和重壓,令郭寧恢復過來。

只見這道清光自寧沖玄背後升起,沖入雲中,在裏間攪了一攪,頓時驚雷消泯,烏雲散開,天上重現出風輕雲淡的景象。

郭寧只看得熱血沸騰,渾身顫慄,彷彿已經看到了將來的人生道路,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人生若得如此,夫復何求!

寧沖玄繼續道:“其實我所言天道,非是此天道,這等事情,將來你若能到我這一步,自會知曉,現如今卻是多說無益!”

郭寧恭聲道:“我只一介凡人,為何能勞天道謀算?懇請師尊解惑。”

寧沖玄見他心中不屈,若不解說與他聽,必定心氣難暢,便道:“你怨念太重,又恰有一劫,天道有感,便使人應劫穿越而來,代你而活。這人本應是在你死後,靈魂附體的,不想你得脫大難,你既不死,他便無處可活了。”

郭寧咬牙道:“如此說來,我等性命都在天道掌控之中?”

寧沖玄道:“常人自是如此,不過……”

說到此處,他話鋒一轉,眼中一片俾睨之意,道:“我清宸弟子,俱都我命由我,天道若來干涉,斬道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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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棄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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