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世子之位
柳詢對此既不張揚,也不套近乎,還是那般弱弱的近乎不太通世故,惹得那些丫鬟小廝雖然面上恭敬,背後卻在嚼舌根說他不過是個外強中乾的假公子罷了。
太后體恤,柳詢回府又帶回來不少好東西,哪怕勖王再無視,也不得不正視起柳詢的存在來。到底是自己的兒子,也不好將他放任不管,所以勖王回府後便召了果子前去問話。
太后的寵愛明眼人都看在眼裏,胡側妃感受到了威脅,特別在勖王身邊的暗樁聽到果子無意中說起太后提到世子之位的事,更是心中焦慮。
她的兒子柳覓比柳詢小不了多少,之前柳詢不在府中的時候,柳覓一向以勖王世子自居,可這世子之位還真未請封下來,到底名不副實啊。
胡側妃坐不住了。次日,等勖王一下朝,她就差人去請了他過來
勖王一進門,胡側妃忙迎了上去,體貼的將他外袍解了下來,道:“王爺辛苦了,今日妾身特意為王爺準備了幾樣小菜,請王爺品嘗。秋菊,上酒菜。”
身後的小丫鬟應聲而去,勖王剛毅的臉色柔和了些,道:“愛妃今日怎麼有此興緻,可是有什麼好事?”
胡側妃溫柔道:“這不想着王爺為徹查江浙鹽商之事近日辛苦了,想讓王爺放鬆放鬆么。”
丫鬟已經利落的開始擺起碗筷來,勖王隨意一坐,見胡側妃端莊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便將酒杯接過一飲而盡,眼中的神色沉了沉,不知在想什麼。
胡側妃娘家勢力龐大,當初勖王已有正妃,可胡青兒卻一眼相中了他,還求到皇上那兒去,皇上念胡家之功,只得下旨讓勖王娶了她,可這胡青兒心思深沉,短短數年便讓勖王後院獨寵一方,這些都是后話,只是現下還不是動她的時候,勖王道:“愛妃有心了。”
胡側妃道:“照顧王爺是妾身的本分。”說罷,又替勖王夾了一筷子桂花魚,兩人這才開始用膳。
吃得差不多了,胡青兒便命人將飯桌撤了,又端上茗茶來,看了一眼勖王的神色,見他心情還算好,這才開口狀似不經意道:“王爺,我們覓兒現下也年過二十了,不知這世子之位,王爺準備何時向皇上請封啊?”
原來是在這等着呢,勖王勾了勾唇,吹了一口茶水上的浮沫,這茶色清澈倒是香的很,可入口卻依舊帶着苦澀,他慢悠悠道:“是啊,一轉眼覓兒竟也這麼大了,只是這詢兒才是勖王府的嫡長子,如今又得太后看中,愛妃覺得我該如何向皇上開這個口呢?”
雖然說勖王說的是事實,可胡側妃還是覺得有些不爽,這些年柳詢常年在那菩提山養病,若非此次回來,恐怕勖王都快忘了自己有這麼個嫡長子了吧,怎麼他一回來就要跟她的覓兒搶世子之位?
更何況,立誰為世子還不是勖王這個當父親的一句話的事情?
胡側妃雖心有不滿,卻並未表露出來,只是笑容愈發的溫婉,道:“太后看重詢兒,那是她老人家心疼孫兒呢,可覓兒不也是她的親孫兒嗎?”
“雖說太后屬意立詢兒當我們勖王府的世子,可若詢兒自己不願做這世子呢?這樣太后也無話可說不是嗎?你也知道詢兒性子溫吞怯懦,這要是讓旁人知道,我們勖王府的世子是如此軟弱可欺,那丟的可是您的臉面吶。”
“再說,勖王府可是皇親國戚,家大業大的,日後還得為江山社稷出力呢,怎麼可以立一個懦弱的世子,這不是消極避戰么,你這讓皇上怎麼看待咱們?”
勖王皺眉道:“話雖如此,但越過詢兒直接立覓兒做世子終歸於理不合。”
胡側妃見勖王還在猶豫,忍不住絞了絞手中的綉帕,卻是面色柔和,道:“王爺不妨親自問問詢兒想不想做這個世子,若是詢兒發了話,旁人自然沒有理由說什麼。”
勖王繃著臉看不出喜怒,這讓胡側妃也無從下手,見他半天未發聲響,胡側妃只得裝作垂淚的模樣,拿絹帕擦了擦眼角,哀聲道:“王爺你是不知,覓兒也是我們王府的兒子啊,可因着這世子之位遲遲不定,讓他名不正言不順,出去都處處受人嘲笑,我這為娘的心疼呢。”
說罷,覷了勖王一眼,見勖王毫無所動,頓時更加哀婉道:“王爺,咱們覓兒文武雙全,又繼承了您的龍章鳳姿,可偏偏輸在了出生上,誰讓他是妾身所生呢,到底變成了庶出,是妾身對不住他啊。”
這話說得就有點扎心了,胡側妃這是在責怪柳詢的娘去了這麼多年了,勖王還不將她扶正呢,這樣一來他的兒子就跟柳詢一樣名正言順了,勖王這才沉聲道:“此事容我想想,放心,覓兒也是我的兒子,我自是心疼的,絕不會委屈了他。你且安心。”
胡側妃這才破涕為笑,快速掩藏起眼中的那抹落寞,體貼道:“妾身就知道王爺是公正的,如此妾身就不打擾王爺辦公了,妾身先退下了。”
勖王點點頭,對胡側妃的這番伎倆不可置否,她的那點小心思他豈會不知?只不過是在擔心柳詢回來會對她兒子柳覓的世子之位造成威脅罷了,可她也不想想,柳詢作為長子嫡孫,又是正妃所出,他才是名正言順的世子人選才對。
勖王雖對胡側妃的這番試探心中頗為芥蒂,可想到柳詢那溫吞怯懦的性子,終是嘆了口氣。
從膳廳出來,身旁的丫鬟秋菊低着頭道:“娘娘,你說王爺會向皇上請封二公子為世子嗎?”
胡側妃撫着指甲上長長的豆蔻,冷哼道:“他會的,這世子之位必須是覓兒的,也只能是覓兒的!”
秋菊將頭埋得更低了些,就憑她了解胡側妃的手段,看來側妃對這世子之位是志在必得了。
秋菊道:“娘娘現在是回我們的琦玉閣呢,還是?”
胡側妃懶懶道:“是時候該去見見那位了。”
秋菊忙低聲道了聲是,也不問是哪位,就自動為胡側妃開道。
這清風苑在王府里也算偏僻,太后雖然賞賜了好些的東西,可柳詢嫌那些個金銀玉器太過俗氣,便讓果子將它們全都收入庫房中,並未裝飾,現下看這院子倒顯得十分蕭索。
又因着柳詢那不通世故的性子,下人們也只當他是個好欺負的,胡側妃這一路走來就發現,明明給他配了好些個下人,可除了果子那二楞子竟沒一個人來伺候,想必都在躲懶呢吧。
胡側妃眼中閃過一絲嘲笑,也不說破,看到許久不見的柳詢此刻正蹲在草叢中逗蛐蛐呢,頓時臉上抽了抽。
她倒是未曾想到,堂堂一個王爺家的嫡公子,竟像個市井混混似的玩這些不入流的玩意兒,隨即又覺得這樣也好,柳詢表現得越無理懦弱越顯得他兒子柳覓愈加出眾不是嗎?
胡側妃朝秋菊努努嘴,秋菊忙過去對果子道:“大膽奴才,見到側妃娘娘來了還不行禮?”
果子這才恍然驚覺,忙朝胡側妃磕頭賠罪,見柳詢還在那玩得正歡,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過去拉了拉柳詢的衣擺。
柳詢像是這才看到胡側妃一般,一把扔了手中逗蟋蟀的棍子,跪下來怯生生道:“詢兒見過娘娘。”
胡側妃掩去眼中的鄙夷,十分得體的走過去,想拉起柳詢,卻被柳詢一下子躲開了。
胡側妃呆了點,故作傷心道:“怎麼,好些時日不見,詢兒都不讓姨母親近了嗎?”
柳詢掩藏着胸中的恨意,弱弱道:“不是的,只是詢兒如今已是大人了,與娘娘太過親近於理不合,再說詢兒方才在草叢中玩,身上手上都沾染了灰塵泥土,詢兒怕弄髒了娘娘的裙擺。”
原來是這麼回事,柳詢已經自己站起來了,胡側妃也不甚在意,笑了笑,道:“無妨,髒了便讓丫鬟們去洗就是了,王府這麼大,總少不了漿洗的婆子。”
柳詢弱弱道了聲:“是。”
胡側妃看了看柳詢身後,道:“不請姨母進去坐坐嗎?”
柳詢忙道:“要的要的,娘娘快請。果子,快去給娘娘泡壺茶來。”
果子應聲下去了。可胡側妃還未走近,就被一股子刺鼻的油漆味弄得忍不住扇了扇,嫌惡道:“怎麼如此大的味兒?”
柳詢忙道:“對不住,娘娘,因着前些時日這院子的房樑柱子都掉漆嚴重,昨日才有工匠前來修繕,所以這油漆未乾,還請娘娘勿怪。”
胡側妃忍不住嫌惡道:“如此就不進去了,今兒姨母不過是來看看你,就在外頭說吧,這些時日回到王府可還習慣?”
柳詢眸光冷了冷,面色卻是如常,道:“托娘娘的洪福,王府里錦衣玉食的養着,詢兒很好。”
胡側妃道:“那便好,日後有什麼需要儘管跟姨母說,姨母必定儘力。”
柳詢忙感激的做了個揖,道:“多謝娘娘掛心。”
胡側妃勾了勾唇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氣。”說罷,又像是無意道:“近日你父王公務繁忙,若是他提出什麼要求,你只管應承下來便是,免得擾了他的心神。”
胡側妃這話是什麼意思?還未等柳詢深究,她又道:“這清風苑如此偏遠,若是短缺了什麼必然不便,詢兒,可記住我方才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