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血肉之塔 第二章 動物世界

第一卷 血肉之塔 第二章 動物世界

徜徉在金色海洋中,一陣溫暖包裹住了李本,像是沉溺於剛從陽光下收回的被褥中般,倦意使他忘記了自我。當恢復意識時,焦灼的黃色沙土隨着一小陣微風湧入了他的口鼻。

李本發現自己身處的環境已是迥然不同,空曠且孤寂。

這是一片荒漠,遍佈大大小小的碎石,地形起伏落差很大,形成一片片落谷和高地。李本所在是一處高地的邊緣,距下方谷底落差約有三十米。

他確認了下,身上仍舊穿着天藍色短袖短褲。除了基本的衣物,還有手錶和口袋中的鋼筆和手機。

看到屏幕碎裂、機身彎折的手機,顯然是已經報廢了。

李本意識到自己身上本該有的淤青和傷口已經完全消失。他沒有浪費時間琢磨這種明顯找不出答案的事,結合周邊環境分析判斷,得出的結果就是自己在做夢。

他所在的福建是南方沿海省市,並沒有這種廣袤到一眼望不到頭的荒漠地形,很明顯,自己已經出省了。將自己痛打一頓的蘇小川不至於費這麼大勁把自己扔出省外,一個醫鬧事件而已。

但這個夢,實在真實得可怕。天空中毒辣的日頭短短几分鐘內就讓李本開始渾身冒汗,那種炙熱黏稠的感覺始終提醒着他,這不大可能是夢境。人在夢境中的意識是朦朧與混亂的,同樣一個場景、一個念頭不會連貫維持太久。

看了看機械手錶,手錶仍在正常轉動,時間是八點三十一分。這時候應該是夜晚或早晨才對,而天空的太陽卻停在正中位置。照這麼說,自己已經出國了。

“時間。”

李本試圖找到關鍵信息,傷口復原,身處國境外,一定需要不短的時間,也就是說,有人趁着自己昏迷給自己治好傷口然後再把自己丟到這麼一個破地方自生自滅?

答案未免太過滑稽。因信息過於匱乏,李本最終選擇放棄,將思緒放到現實中來。

“對了,該檢查下自己的身體是否異常。”

李本在自己身上摸索起來,脫下衣服查看有無外傷,用手摸索看不見的背部,活動筋骨確認自身行動力沒有受損。

一切正常。

“或是身上被植入了些怪東西?”

想到這點,他又忍不住把手放到後腦勺和脊椎上細細感知。

李本鬆了口氣,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只要自己的身體沒有異樣就好。

眺望四周,何去何從?他回憶着曾在電視上看的那些野外求生節目,在這種環境下應先在荒漠中應找尋稀疏的植被灌木,往其方向行進。

植物的存在則說明水汽較周圍重,說不定附近有河流的暗流從植被生長的地下流過滲出。

先通過岩石陰影變化確定東南西北,又在高地上四處奔走遠眺,於西南方向看到有灌木存在,李本便朝着那處前進。

距離比他想像的要遠許多,途中遭遇斷谷,不得不繞遠路。一路上都是疙瘩碎石,李本慶幸自己穿的是運動鞋而不是平底皮鞋。

看不到盡頭,也不知道自己走得對不對,只是這麼走着,希冀着能看到生物活動的痕迹。日落西山時,他才走到了自己遠眺見到的灌木叢處。這時天空陰雲聚集,風起。

一個稀鬆淺薄的腳印映入眼帘,明顯不是人類的。

能夠確認到附近有生物活動痕迹,說明這裏不是毫無生機的地方,自己走的方向沒有錯。但這也提醒自己必須警惕野獸的威脅。

順着這個腳印繼續行進,李本在夜色完全降臨前,終於見到了一座小土房佔據在遠方的天地交匯線上,微小得如螞蟻般,他的視線被其牢牢地把握住。

暴雨突然降臨,沒有絲毫由小轉大的過渡。李本向著土房跑去。有建築,應該就有人。

天色完全暗了下去,而那座小土房則在黑暗中升起了火光,成為暗夜中唯一的光明。李本的臉被豆粒大小的水滴衝擊着,眯着眼,視野中除了那點火焰再沒有其它。李本覺得那就是荒漠的出口,他已經準備用英文跟對方交流,希望對方能聽懂。

如他所願的,土屋近在眼前。

土屋是由大塊碎石和沙土製的泥漿糊成,周遭有一圈低矮的石牆,一腳就能跨越,似乎是為了做成小院的樣子而擺設的,但實際上有和無的區別並不大。屋子有兩扇門板,漏出昏黃的火光。

“啪啪”,李本敲了兩下門,藉著門縫的光線,他見到了讓他後悔敲門的東西。

大雨滂沱,孤立於此處的土屋門向世界敞開了懷抱,裏面站着一個人形生物,之所以稱為人形,那必因為它不是人。

身高約兩米,雙足站立,有肩有腰有雙手,可是脖頸上支撐着的,卻不是人頭。

那是一顆褶皺的、佈滿老齡黑斑的豬頭,兩顆眼睛窩縮在長鼻之後,發黃渾濁。這生物一身白皮,頂上不過稀疏幾縷白毛,穿着寬鬆的棕色麻布襯衫,兩顆發黑的乳骰被胸口的肥肉擠出露在外邊,挺着肥腸大肚,它的手指只有一個活動關節,雙腳由寬大的黑蹄取代,下半身掛着類似遮襠布的破爛織物。

這隻老齡豬頭人哼哼唧唧地聳動着它的豬鼻子,興許是由於雨水沖刷,也或許是它年老遲鈍的緣故,它並沒有聞到李本的味道。

而翻身躲在矮牆之後的李本,透過石塊堆疊的縫隙窺視着那個怪物身影。他那被這詭異生物給震撼得無以復加的內心,確確實實地認清了一件事——這裏,絕不是他所熟知的那個世界!

會不會是自己看錯了?幻覺?又或者那只是個得了畸形病的病人,這樣說的話,被社會排擠,獨自住在這個荒漠也說得通...李本試圖找出科學的解釋。

豬頭人沒有發現什麼,它晃了晃門板,發出咔噠聲,以為是突來的強風吹動鬆動的門板而發出異響,便關門回屋。

雖然李本心中感到驚懼,但身處陌生環境中,確認信息和情報是必要的。他摸黑再度來到土屋門前。

先前餘光所見的不是豬頭人本身,驚走他的是放置於門口垃圾簍子裏的頭顱。

那毫無疑問是顆人類的腦袋,巧的是自己認識那張臉,正是不久前毆打他的蘇小川。此時他瞳孔渙散,微張嘴,肌肉已僵化。皮膚較為完好,尚未出現腐敗,李本判斷其死亡時間應不是很久。

作為一名外科醫生,李本在解剖課上接觸過不少屍體,再加上多年從醫手術的經驗,心理素質自然要比一般人強上不少。忍着不適感,他捧起垃圾簍子裏的頭,觀察脖頸斷面,十分平整,脊骨處也不例外,顯然是被利器一擊斬斷。

簍子裏還有些破損的衣物,上面沾滿血漬,李本在其中找到一張紙,與自己燒掉的那張傳單內容大致相同,唯一的不同是魔棒旁的文字,蘇小川的這一張寫着:如果你想去異世界冒險,請保管好這張票。

看到這個,李本再怎麼遲鈍也會明白過來,自己會出現在這個世界,跟這傳單絕對脫不了干係。傳單的內容若為真,那麼這個世界......

迫於現狀,不得不接受這匪夷所思的情況,但他內心深處仍保有許多疑惑。

蘇小川腦袋既然出現在土屋門前,那麼是誰幹得自然不言而喻。不管是屋子裏的怪物截殺了他,還是其他原因,自己身處的環境絕不友好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李本壯着膽子繞到土屋的窗檯下窺視屋內,一方面是要確認自己沒有出現幻覺,另一方面,是由於這不平凡的世界終於激起了他的興趣。

那確實不是人,肥頭大耳,如果是人類畸形病變,未免太過對稱規整。牆上掛着的數把尖銳屠具,讓李本下意識地想到了奧因克。

屋子的擺設十分簡陋。一張木板床貼左牆角,鋪滿乾草,一個小木桌和一把矮凳子放在當中,也就一人寬度,再加上一方土灶在床的對角,就是屋內所有的大件了。

此時豬頭人正在燒火烹飪,背對着窗口,李本悄悄探出半個腦袋,仔細環視。

豬頭人打開灶上鍋蓋,一股熱氣蒸騰滿屋,衝出了窗口,飄散在李本臉上,肉香撲鼻,讓他感到些許飢餓。

待水汽散去,他見到鍋內熬煮着的物件——人的四肢和各種內臟。

難以抑制的嘔吐感湧上咽喉,李本的大腦被衝擊得有些麻木,趴在地上乾嘔,得虧被雨水的擊打聲掩蓋過去,才讓豬頭人沒有注意到這些。

自己必須保持冷靜!他的理智極力抑制着恐懼與各種負面情緒。

這可真是萬萬沒想到啊!

而在這激烈起伏的情緒海洋中,李本那顆因對無聊生活麻木而停跳的心,悄然躍動。

為了不讓自己初臨異界就成為怪物的便當,他悄悄邁動腳步,遠離這個怪物小屋是最正確的選擇。

回頭看去,窗口的熱氣仍在湧出,一回想起那個味道,李本就止不住地腸胃翻湧。即使是初次進入人體器官標本陳列的教研室內,即使是初次解剖人體,他也沒有過這麼強烈的不適感。

一個豬頭怪物,在屋內學着人類,哼哼唧唧地烹煮人肉,因亟待享用美食而口水橫流。當黑暗故事中的場景發生在眼前,人們才會真正了解什麼叫恐怖。

閃電一瞬間照亮天際,為大雨中奔跑的李本指明了方向,越過豬頭人所在屋子,向西南方更深處前進,那裏有着更為茂盛的灌木和大片樹林,以及更多的房舍。

似乎理所應當的,這些高矮長寬不盡相同的屋子的主人,全都是獸首人形的怪物。除了豬頭人外,還有大角的鹿首精怪、周身鱗甲的穿山頭子、毛絨旺盛的長鼻狐狸精和七彩錦雞精等,這些演義志怪小說中的生物分居林中,儼然一座怪物小鎮。

李本自然不可能再回去荒漠,只能藉著夜雨和雷鳴儘力在林中穿行,希望在天明前徹底離開,躲過這些會讓常人尖叫不已的生物。當然最好的情況是天亮夢醒。

“咕咕咕...”

黑夜中突兀出現地一對亮綠光點,讓李本的心跳再度上升一個檔次。

“原來是只貓頭鷹,看來這裏也是有些常規生物的。”見到李本靠近后,貓頭鷹在雨中撲棱着翅膀飛走了。

不知穿行了多久,也沒法在意腳上被荊棘劃破的細微傷口,這座樹林始終見不到出口,迷失的茫然與憂慮再度影響着人類的理智。

天色蒙蒙亮,雨勢轉小,森林中蒸騰起濃厚的水霧,將李本困住。

“沙沙...”

生物移動發出的聲響引起了他的警惕。

在受阻的視線內出現一個直立的人形黑影,身上有着衣裙的輪廓,手上似乎撐着一把傘,直直地向李本走來。

這個範圍內對方不可能沒發現自己,顯然其目的也是自己。

是逃?還是留?

黑影的人類裝束讓李本開始遲疑,這份遲疑帶來的後果就是,當影子變得清晰可見時,猙獰的利齒與利爪毫不猶豫地貫穿了李本的咽喉、撕裂了他的腸子。

那是一隻狼人,從一般人類打扮的角度上判斷可能是個雌性。這讓李本想到了狼外婆。然而卡通書上的形象可不會讓人覺得這般可怖與殘暴。

單從體型上來說,這隻狼人與成年的一米八男性人類相仿,其粗壯的臂膊被針織物給掩蓋,有一些體毛從衣服縫隙中透出。指尖的利爪則像金剛狼般是可以自由收縮的。

狼人舔了舔嘴角和手上的鮮血,慢悠悠地撿起了地上的雨傘,重新撐開。

癱瘓的李本感受到身體內的熱流隨着腹壓一同噴湧出體外,意識漸漸消散。

真疼啊...它的爪子好像把我的肺根部也切下來了一塊...

一隻貓頭鷹飛了過來,落在李本的腦袋上俯視着他,隨後又飛上狼人的肩頭。

原來是這麼回事...這是他意識在腦海中彌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狼人沒有直接在野外用餐的打算,而是一手扯着李本的腳踝將他拖行到了一間石磚砌成的小型城堡里。連豬頭人都懂得燒制熟食,看起來就一副貴族打扮的狼人自然也不例外。

城堡內除了狼人外,還有五隻小狼崽以及負責照顧他們的五位星鼻鼴鼠人。

狼崽們天生就是人形,最幼小的一隻還不會直立行走,在這一點上,他們與人類的狀況基本相同。

鼴鼠人的五爪極度鋒利靈活,能夠完成各種工作,體型約莫狼人的一半,他們是被狼人半脅迫半利誘着進行工作的。怪物的世界沒有金錢概念,故而他們的報酬就是能夠從狼人帶回的獵物身上分一杯殘羹。

城堡內有一個地下冰窖。狼人將李本倒提起來,確認獵物的血液已被放了個乾淨,又把他半露的小腸給塞回去后,就把他扔進冰窖內儲存。

冰窖高兩米,總面積約三十平米,此時裏面包括李本在內,堆放着一共十四具人類屍體。他們都穿着現代人的衣物,大部分已經凍結僵化。

在狼人關上地窖門后,這裏頭便被黑暗徹底侵蝕。

“哈啊......”

這聲音像是從冥府中傳出的哀嘆,又似凄厲的風嘯,低沉而悠長,回蕩在小小的冰窟內。

當聲音消弭后,黑暗中突然浮現出一排幽綠光點,這些光點凝聚交織成一個人影,落在地上,走到李本的屍體旁。

“兄弟,兄弟,你死了嗎?”虛影發出空靈的男聲。

李本當然不可能回答他:“我已經死了...”,但這虛影似乎並沒有放棄,圍繞在他身邊,不斷嘗試喚醒屍體,顯然這只是在白費力氣。

夜晚再次降臨。

地窖上方是城堡的廚房。五個鼴鼠人正在各自烹飪,廚房外一具失去四肢的人類軀體說明了他們的食材。

狼人帶着五隻狼崽坐在大廳的壁爐前愜意地閉眼休憩。他們正等着吃晚餐。

這位獨自撫育五個孩子的母親,能在這片怪物森林中擁有獨立的城堡和僕人,她的實力自然毋庸置疑。

然而城堡外隨風飄入的一絲腐臭氣味讓她猛然睜開雙眼,變得極其警覺起來。

“咕咕!”城堡外貓頭鷹發出短促的叫聲后便再沒了動靜。

狼崽們還在盡情地伸懶腰,女狼人卻再也坐不住了。為了不嚇着狼崽,她故作鎮定地漫步向城堡大門,盡量保持着配得上那身貴婦服飾的優雅。

將大門推開一個縫隙,順着照入的月光看去,門前躺着的貓頭鷹屍首兩分。

狼人下意識地露出利齒並伸出爪子,用鼻子嗅着,以期察覺到敵人的蹤跡,可她的期待落空了。

回頭看看孩子們,女狼人走了出去,順手輕輕合上門板。

這些動作甫一完成,就有三個不同方向噴射出青色焰光,伴隨槍聲的是一連串銀質子彈傾灑向狼人,瞬間將她的服裝撕裂成殘破布片,身上更是炸起一道道血花,使其在這陣金屬雨中搖搖欲墜。

當槍聲停歇時,狼人身上散發出燒糊的氣味,大片曲卷而起血肉和毛髮,看上去無比慘烈。

但她沒有倒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聲無比震撼和悠長的狼嚎,就算是被譽為獸王的老虎嘯傲也會在這聲音下黯然失色。

女狼人的身形在月光下瞬間挺拔起來,她的肌肉開始膨脹,骨骼架構也隨之增幅,身上的衣物被她徹底撕裂捨棄,露出屬於野獸的狂野本性。

此時的狼人已有三米出頭的高度,單其腕關節就有一般成年人大腿粗細。身上的傷口已經痊癒,毛髮如尖刺般噴張直立。

她伏下身子,做出獸奔姿勢,向著最近的開火處躥出。

獵人們躲在三十米外的樹叢中,狼人只用了不到兩秒,就精準無誤地撲襲擊向了其中一位。

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利爪刺入血肉的觸覺回饋,圓瞪着的怒目也清晰地看到獵人痛苦扭曲的五官。

她下一步便打算徹底撕裂這個打擾她生活的該死人類。

“抱住她!托馬斯!”

女狼人察覺到自己的背部攀上了一雙手。雖然聽不懂那些人類在說什麼,但這個可笑動作說明了一切。

無視這種無用的掙扎,她雙手的爪子已經插入了人類的胸腹,開始向外撕扯,自己已經預見到這人血肉橫飛,內臟碎布一地的場景。

然而這種情況並未出現,狼人背上的雙手已經十指交叉,扣鎖在一起。

照理來說,正常人類的手臂是沒有足夠長度能環抱住這種體型的怪物的。但是眼前的人做到了,狼人也意識到他的異常。

連日來多次捕獵到的人類都是那麼的不堪一擊,她打心底看輕了人類這個種族,而豐收的喜悅,更進一步固化了她的想法。

即便是最開始的一波火力偷襲教她狼狽不堪,顯露完全形態后的瞬間治癒能力,也讓那些傷害看起來是那麼的微不足道。以至於以往與其他怪物廝殺時的那種謹慎與乾脆利落,在面對人類后統統放了下來。

不然她是絕不會輕易讓人有機會抱住自己的。

名為托馬斯的人類男子,一般情況下看上去只是個憨厚的大叔。但此時的他,身體各個部分都開始散發出濃重的黑色煙霧,皮膚與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敗萎縮。

很快,托馬斯的面孔就變得如同乾屍,沒有鼻子和嘴唇,眼窩中白色球體連帶黑瞳一塊染上了陰翳的死灰色。兩隻手臂憑空生長出一個關節和一段額外臂骨,如節肢動物般,緊緊交叉在一起。

不僅如此,在他的背部,另一雙長臂也伸了出來,刺入並握住最近的兩棵樹木。另外兩個獵人同伴正從兩側趕來。

狼人再度咆哮,奮力掙脫,雖無法破壞托馬斯的身體,卻使他背上的兩隻手各抓下一段木塊。再從後背掰開人類箍着自己的手,本以為這樣就能擺脫,又見他背上的雙手舍掉木塊,靠指爪嵌入了自己的肩胛。

另外兩位獵人也同樣發生了異化。其中一位的骨骼也如先前狼人變化那樣發生暴漲,變得有兩米高,並在各個關節部位突出一截骨質尖刃。另一位則直接被黑煙從頭至尾徹底包裹住,除了雙手外展,看上去就像一團燃燒的黑色火焰,在其中能分辨出一對血紅的雙眼。

大個子叫做布萊恩·紐特,燃燒的那位則是胡克斯·巴斯,順帶一提,托馬斯的全名是托馬斯·安迪·凱撒。

布萊恩的攻擊簡單粗暴,沒有什麼技巧,用單純的力量與伸展不開手腳的狼人對毆,他的骨刺扎入狼人身體,狼人的利爪也能夠嵌入他的腐肉。

但對狼人來說,最大的威脅是在一旁不斷投擲黑色火焰的胡克斯。

黑色火焰,或稱之為霧團,是一種帶有強烈腐蝕效果的東西,狼人的血肉接觸到之後會變得如眼前這三人般萎靡腐敗,且她最為倚重的超強自愈能力也不能使傷處恢復。

而另外兩個與之纏鬥的人卻不怕這種東西,甚至在接觸之後隱隱獲得了更大的力量,故而不用擔心誤傷。

狼人身後就是城堡,城堡內的孩子是她不能退卻的唯一理由。

可惜她沒能打破三人位獵人訓練有素的配合,經過長時間的鏖戰,狼人的力量徹底衰敗。

戰鬥進行到這一步,勝負已經沒有了懸念。

強大的生機支撐着狼人,讓她沒那麼輕易倒下,只是她的皮毛基本已被腐蝕了個乾淨,眼下就是個癩皮蛤蟆的模樣,血肉也萎縮了一整圈,體型變得跟布萊恩一般大小。

“我快不行了!”胡克斯喊道。

“再堅持一回兒!她也快死了!”布萊恩一邊與狼人角力一邊大聲咆哮着說。

“在這樣下去會被它徹底吞噬的!”

“艾塔!”托馬斯呼喊着第四者的名字。

而響應他的是又一陣連環槍響,這些銀質子彈成為了女狼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隨着槍聲結束,狼人轟然倒地,抽搐着流出一灘被染黑的血液。

同時,托馬斯三人也結束了自身的異化,恢復成原先的模樣,不過這時的他們血色全無,一臉蒼白。

“啊!”胡克斯雙手掐着自己的腦袋,倒在地上痛苦地打滾。

見到此情此景的托馬斯與布萊恩並沒有上前做出幫扶之舉,反而擠出所剩不多的力量,各從腰間抽出一柄刻有奇異符號的獸齒匕首,靠近胡克斯后做出一副向其心臟和大腦刺下的準備動作。

好在胡克斯喘着大氣比出停止的手勢,這才讓托馬斯和布萊恩放鬆下來。

這時樹林中走出第四者,也就是艾塔。

艾塔從外觀上看是極美的人類女性。但其餘三人都知道,真正的她,是那個被困於這副機械身軀內的可憐人的靈魂。

“任務還沒有完成。”艾塔的聲音不帶有一絲情感,冰冷地提醒着三人。

他們早已習慣這樣,也不打算休息,從艾塔手中接過三把做工粗糙的AK-47式自動步槍,確認子彈已經全部裝填完畢,便跨過狼人的屍體,走向石質城堡。

............

“兄弟,我知道你還沒死,快起來,快起來...”冰窖的幽影如鬼魂般對李本的屍體糾纏不休。

“噠嗒噠嗒噠嗒...”

樓上突然傳來的槍聲似乎嚇到了幽影,使他一瞬間消散無蹤。

“嘎吱。”冰窖的門已經打開。

托馬斯等人持着火把進入,將冰窖點亮。看着滿地的屍體,甚至有些還殘缺不全,他們表現出理所當然般的鎮定。

“沒有活着的。”托馬斯逛了一圈確認道。

“可能不在這。”布萊恩說。

“大廳、樓上,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這裏是最後一處了。”

“莫非是預測出錯了?”胡克斯插嘴道。

“不可能,先知從沒出過錯。”托馬斯皺起眉頭。

“總會有第一次的。”

“問問艾塔,艾塔,你看這是怎麼回事?”

艾塔沒有直接回應他們,而是用不同於此世的語言——中、英、俄等多國語言重複一句話:“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人們,想要在這裏存活下去的話,請現身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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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鴉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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