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穀雨
主神空間的輪迴者確實可以復活，畢竟過去那種不能完成要求就死的模式很難讓人接受。很多已經成熟的輪迴者往往不過一時疏忽便死在輪迴任務里，蘇恆早就看這種模式不爽了，眼下有機會，自然要按照自己的心意來。
可持續發展戰略嘛。
但是，要錢。
前世主神空間不能復活的原因就是為了節省成本，對於主神來說，復活也不過是將你的靈魂撈出來再塞進一個跟你原來的身體一模一樣的軀體裏面，不難，但費能量。
它不願意出那筆能量，這一世，已經完善了不少的主神空間裏，這個過程能耗已經大大降低，低到蘇恆有勇氣開展這一功能。
當然，復活是需要交錢的，而且越強大的人需要支付的錢就越多。
一來是為了收回成本乃至於賺一筆，二來是一種變相的懲罰，三是對遊戲強弱者之間的一種平衡。
蘇恆為每個輪迴者都配了一個小精靈。
這也是蘇恆執掌的主神空間下對輪迴者為數不多的福利了……
像其他主神流一樣，為每個進來的輪迴者免費發一個人空間，還能免費造一個人，想什麼呢你，不要錢的嘛？
這些蘇恆當然能做到，花的能量點也不多，但蘇恆顯然不打算花這個錢……
這些小精靈用來給每個剛進入主神空間的輪迴者解答一些基本的問題。
但剛剛為王小明解答疑惑的，是蘇恆本人。
不要笑蘇恆low，創業初期能省就省，君不見，大名鼎鼎的麻花疼小馬哥，創業初期不也扮成女工作人員來吸引客戶嗎？
聽到小精靈或者說主神的回復，王小明急忙問，“怎麼知道我有多少金幣？”
“默念打開個人界面即可。”
這話說得怪怪的，感覺自己不像是掙扎在恐怖的主神空間，而是在打網游。
王小明言聽計從地打開了個人界面，只看見左邊是人物屬性，右邊是背包。
越來越像一個二流網遊了。
背包的右下角是一個可憐的數字。
23金幣
王小明有些錯愕，“這是我剛才那一把掙的？”
“是的。”
“哈哈哈哈，看來這個遊戲還挺好掙錢的，對了金幣和銀幣之間的兌換比例應該是1:100吧？”
“抱歉，主神空間目前只有金幣這一種貨幣！”
“………”
王小明無法可說，他好奇地點了點背包，有些興奮起來，“這個背包是不是隨身空間那種？”
“是的，每一格代表了一立方米的空間。而且主神背包里的東西無法掉落，無法竊取，是您放置重要物品的不二之選！”
“誒，這些格子怎麼都是灰暗的？是我等級沒到嗎？”
“不，是您沒充錢。”
“……什麼意思？”
“每點開一個格子，都需要消耗金幣。第一個格子需要一金幣，第二格兩枚，第三格……”
王小明打斷了小精靈，“第三格三枚，第四格四枚？那先幫我開三個吧。”
“不好意思，第三格背包需要四枚金幣，第四格背包需要八枚金幣，之後以此類推，每開新一格背包所需耗費的金幣是上一格的兩倍！”
“你們……想錢想瘋了？”王小明已經有些獃滯了，“那麼，你們接受現實貨幣兌換主神金幣嗎？”
“抱歉，主神金幣的獲取方法目前只有主神空間發放！”
“……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好吧，錢是個好東西，足以激勵人們不顧一切地拚命地去獲取，去積攢，只有讓他們意識到主神金幣的重要性，才能充分調動他們的積極性，這就跟調在驢面前的胡蘿蔔是一個道理。
更要緊的是，蘇恆只此一家，別無僅有，不高興？你大可以不來啊，賣方市場的情況下你會知道誰才是爸爸。
至於用現實貨幣兌換主神金幣，別搞笑了，就算他可以設置巨大的兌換比例來快速掠奪地球上的財富，可是貨幣這種東西，說白了也不過是一種經濟把戲罷了，鈔票什麼的本質不過是一張紙，單純地比地球上的金融手段，隨便拎一個政府官員經濟學者金融從業人員都可以虐爆他，雖然他擁有掀桌子的實力，可這種糟心事還是提前杜絕了吧。
再說，主神之下，眾生平等，倘若讓那些原世界的富人自帶資金入場，那主神空間裏的社會不過是現實社會的延伸罷了，這樣的話到底是主神空間入侵現實，還是現實入侵了主神空間呢？
更不用說這樣會嚴重影響玩家，哦不，輪迴者的積極性，也會影響蘇恆的能量收入，這才是最重要的。
RMB玩家？不存在的。
只有肝命才有前途。
王小明欲哭無淚，咬了咬牙，我再開一局，攢錢，氪命！
……
中東，敘利亞，某集團轉運點。
穀雨是這裏少見的亞洲面孔。
他是中國人，是從金庸古龍的小說里長大的，因此從小就喜歡習武，小時候還想去少林寺出家當和尚。
他爸爸把他吊在院子裏的歪脖子樹上，用皮帶打了一頓之後，穀雨就熄滅了這個念頭。
後來中學時代，自恃有幾分花把式，喜歡好勇鬥狠，又迷上了古惑仔電影，總喜歡帶着弟弟跟一些街頭混混伙在一起。
那時候家裏很頭疼，可是他爸爸已經打不過他了。
自以為得到了自由的少年越發恣意妄為。
直到他的弟弟因為街頭鬥毆中，鬧出了人命，被判了八年。長期從事體力活的父親身體本就是大病小病積攢在一起，一氣之下躺進了醫院。
再回到家裏時，灰暗的家裏只有以淚洗面的母親。
他彷彿一下就長大了。
他自責，是自己帶壞了弟弟。
他悔恨，當父親急需錢救命的時候，卻什麼也做不了。
偶然的機會下，穀雨看到一個招募去中東做安保的廣告，恍惚中他就去了，或許是有一把好力氣的緣故，他通過了測試。
然後他把自己賣給了那個收人的組織。
三年沒死，一百萬，死了，三百萬。
三百萬，為人賣命三年，值不值？這個問題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但對於穀雨來說，是值得的。
他拿預付的十萬給父親交了首批醫療費。
然後，背上行囊坐上了去中東的飛機。
那是2010年，他二十歲。
參與了三個月的特訓后，他正式分配到某個轉運基地進行安保巡邏，一開始好像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亂，他還笑着問隊長，“也沒聽人說這裏什麼時候發生過動亂啊？”
隊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經歷過動亂的人都死了。”
一個星期後，一隊部落武裝襲擊了營地想要奪取物資，隊長不幸被偷襲打死了。
那時候，他才意識到，這錢，不好拿。
血色的陰影籠罩在這個大部分都是新人組成的保安隊裏面。恐怖的氣氛迫使這些來自四海八方的人放下了膚色，語言與文化所形成的隔閡，能在危機關頭救你一命的，也只有他們了，同時天涯淪落人，只能抱團取暖。
他與隊裏的三個中東人，兩個非裔，四個歐洲人，兩個美國人成了無話不說的戰友。
雖然誰也聽不懂誰，但說到動情處講話的人與聽的人都同時落淚。
幸運的是，後來也有衝擊營地與動亂髮生，但都不多，也沒死人。
三年間，靠着穀雨每月寄出的錢，父親的病也慢慢好了許多。
三年終於過去了，他興高采烈地回到了家鄉，從機場出來，他熱淚盈眶。
然而，當他想要找個工作，好好地安頓下來時，卻發現，他在這個社會格格不入。
三年，遊走在生與死邊緣的三年，將他變成了草原上的獅子，國內的氣氛不屬於他，他就像一隻野生的獅子磨掉了自己的爪牙主動走進了動物園的籠子裏一樣，周圍是難言的窒息感。
他開始想念中東那憨厚的駱駝，想念營地里生死扶持的隊友，想念沙漠裏的狂風，想念那灼熱的太陽。
西裝與咖啡，對他而言是藤蔓，是枷鎖，是束縛。
而且，回來幹什麼呢？不過三年，老家的城區就已經被改造了一輪又一輪，那家開了十多年的老店關了，鄰居家那個羞澀可愛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兒時一玩就可以玩一整個夏天的公園也被拆了，老房子沒有了，大槐樹沒有了，暗戀的人也沒有了，故鄉，也沒有了。
還有那麼多不認識，不知道的新玩意兒讓他鬧了很多笑話，他與國內脫節太久了。
那麼回去吧，回到沙漠去，回到中東去。
穀雨加入了一個國際傭兵組織，逃一般地回到了中東。
這一去，就是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