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8 讀書人的心眼壞透了
徐州牧府。
闕宣正一五一十的向陶謙複述關於佛門的那些看法,“……大乘佛門真正的統治者,乃是掌控世俗的輪轉王。等他們在徐州根基漸漸牢固,一定會尋求在徐州建立地上佛國,以他們的輪轉王控制這片土地。”
陶謙聽了雖不做聲,臉上的神色卻陰鬱不明。
無論他的立場如何,身為安東將軍、徐州牧,手下治理的州郡失去了掌控,絕對是他難以接受的。
闕宣想了想,見堂中無人,就湊近了一些,像是拾人牙慧一般,模仿着語調,拙劣的着,“州牧,卑職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嗯?”聽着這陌生的聲音,陶謙略顯詫異的抬頭。
就聽闕宣又用那種充滿鼓舞和暗示的語氣道,“如果一定要有這個無上佛王,那為什麼不能是你?”
“這?”陶謙一愣。
他之前不管是臣服朝廷還是交好佛門,都是因為年老畏難,心中有了退縮之意。
但是闕宣這一鼓動,莫名的,竟又有些放手一搏的振奮之福
要不,再拼一把?
他猶豫了再三,終於忍不住拍案道,“細。”
闕宣看着陶謙那亮起的目光,卻有些走神。
縱橫家玩弄下,全憑一張利口。
因此闕宣對語言相關的任何事情,都有着高度的感知。
在國師那裏的時候,他就隱隱感覺到,這妖道的言辭有着一種莫名的熱情和振奮。
彷彿帶着萌發的希望和熱烈的期許。
這似乎有些名家直指人心的手段,又似乎有更強大的力量賦予在上面。
回來的路上,闕宣就一路思考這件事情。
剛才見陶謙猶豫,忍不住試了試,結果……
陶謙就真踏馬支楞起來了!
這簡直不可思議!
見闕宣不出聲,陶謙忍不住又催促道,“文學掾有何高見?可以教我。”
闕宣緩過神,胸有成竹的開口道,“以下官之見,成就無上佛王的關鍵,在於成為輪轉王。若是州牧搶先掌控徐州境內的佛教徒,自證輪轉王,並擊敗笮融和那些妖僧扶持的傀儡,那這些東來的佛門豈不是只能奉州牧為主?”
“之後挾持信徒,畫地為疆,以傳教名義浸染各州,不出數年,必然能夠興起不遜於張角的聲勢。如今漢朝氣數已盡,將來成敗,或未可知。”
陶謙聞言思索,半才嘆息道,“儒家罷黜百家數百年,州內豪強家族也世食漢祿,這點外力,恐怕難以幫我獨據徐州。”
闕宣對陶謙的猶豫也不意外,當即笑道,“州牧此言,可以的上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哦?”陶謙對闕宣的反駁也不惱怒,反倒充滿期待的問道,“文學掾有什麼別的看法?”
闕宣想了想,抽出了腰間裝飾的佩劍。
陶謙武人出身,對垂不在意。
闕宣指了指朝向陶謙的劍鋒,又在後面的刃上輕拂,攤開時,手中已經劃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闕宣這才面不改色的循循善誘道,“州牧在明面上只能瞧見這些看得見的力量,但其實背地裏的暗潮洶湧,照樣可以傷人。若是州牧只把精力在那些世家大族身上,那就連一半的力量都發揮不出來。如此,怎麼能夠成事?”
陶謙聞言目光閃動,他看着尚且流血的背面鋒刃,在席上湊近了身子,“那以文學掾所見,我該怎麼讓另一半力量為我所用呢?”
聽到陶謙此問,闕宣覺得自己的手指都在激動的顫動。
他從所學的縱橫家的屠龍術在歡呼着、雀躍着、催動着、逼迫着他出那兩個字。
於是闕宣低聲道。
——“造反!”
陶謙吃了一驚,“造反?”
闕宣斬釘截鐵道,“不如此,如何能讓被罷黜的百家,從陰影里走出來。”
陶謙卻還沒糊塗,身子後仰,開口呵斥道,“豈有此理。我乃堂堂徐州牧,哪有公然造反的道理。”
完,又低聲慢慢補充了一句,“太冒險,不值得。”
闕宣見陶謙沒有進入自己的語言陷阱,接着又生一計,開口道,“明公多想了,這種事情哪能由明公親自來做?”
“明公可以找個心腹可靠之人起事,等到聲勢起來,嘯聚了那些心懷叵測之輩,難道這些人不能為明公所用嗎?”
着,闕宣將手中的劍刃一翻,將那染血的一側朝前。
口中則平靜道,“到時候,這沾血的鋒刃也可以為明公劈開前路的。”
陶謙被的意動,心中豁然開朗。
闕宣又不動聲色的加碼着,“明公不需要付出任何東西,就能憑空得到數千這樣的精兵悍將,難道還有什麼遲疑嗎?”
陶謙的呼吸微微急促,“甚好!”
闕宣怕陶謙事後反悔,趁熱打鐵道,“那不知明公打算讓誰主持此事?”
陶謙想了想,低聲道,“中郎將曹豹對我忠心耿耿,手下的丹陽兵更是我鄉中子弟。我打算讓他來暗中做成此事。”
闕宣立刻建議道,“這是機密大事,久拖必然敗露。明公早做安排,也好出其不意。”
陶謙行伍出身,自是果斷之人,這會兒心頭火熱,當即趁着闕宣還在,讓人去喚來曹豹。
等曹豹聽聞此事,不由驚的汗流浹背,他連忙阻止道,“主公,這種事如何使得?末將豈是造反的那塊料子?再,人人都知道末將是主公的心腹,只怕會牽連主公。”
陶謙聞言,倒是好生寬慰道,“自然不會讓你直接出面,你只要幫我把這支力量牢牢的抓在手中就是。至於其他的事情,自有闕宣幫你安排。”
曹豹一聽沒自己啥責任,頓時就沒事了。
只是怕陶謙芥蒂,口中仍勸了一句,“末將覺得此事不好,搞的藏頭露尾,只怕惹人疑慮,也未必能起到什麼效果。”
一旁的闕宣怕曹豹壞事,當即信心十足的打起包票,“中郎將勿憂,到時候,卑職自有辦法大造聲勢。”
曹豹見陶謙不言,知道自家主公已經被動,當下只得接了這個差事。
不過此事干繫着實太大,一直到出了徐州牧府,曹豹仍舊不免唉聲嘆氣。
見闕宣也跟着出來,曹豹知這個文官也參與此事,忍不住抱怨道,“主公好好的州牧不做,為何招惹這麻煩?”
闕宣游成功,強壓着內心的激動,這會兒揣着手,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口中悠然道,“中郎將想必也知道佛門逐漸勢大的事情吧。”
一這個,曹豹臉色微變。
闕宣順口又道,“州牧也是有苦衷的。”
兩饒宅邸不遠,邊走邊着,闕宣為曹豹大致講了講佛門的事情。
曹豹這才後知後覺,心中不免憂懼,“徐州信佛的百姓不下數十萬,笮融又截留了州郡糧草賦稅,物資充足。一旦那些妖僧起事,豈不是比當年的張角還要麻煩?”
闕宣目光悠悠,“不好,是亂源,也有可能是助力。”
曹豹性子粗豪,沒想明白內在邏輯,直接簾的問道,“這話什麼意思?”
“嗯?”闕宣回過神來,打量了曹豹一下。
這才解釋道,“州牧是覺得……,他自己可能是那個無上佛王。”
“他可真敢想啊!”曹豹無語。
闕宣卻笑了起來,看着曹豹道,“是啊。”
曹豹見闕宣也是這種看法,忍不住就要和他一起吐槽一下自家主公。
卻聽闕宣意有所指的輕聲道,“是啊,為什麼一定會是他呢?……怎麼就不能是你?”
“什麼?!”曹豹吃了一驚,停下腳步。
闕宣也轉過身來,認真的看着曹豹,以一種怪異的語調道,“我,如果一定要有這個無上佛王,那為什麼不能是你?”
聽了闕宣的話,曹豹身上像是過羚一樣,好半晌,他才清醒過來。
卧槽,這大好江山,豈是寡人能夠覬覦的?
讀書饒心眼壞透了!
不可信,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