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心臟
幾日前,醫院。
柳絮從林一月的病房走出。
瘋瘋癲癲的女兒令大家心力憔悴,更別提年紀大的她了。
柳絮揉着太陽穴靜靜走着,迎面被一雙手按住肩膀。
“柳女士,好久不見。”
柳絮震驚地看着這個皮膚黝黑,臉上帶着刀疤的男人,格倫。
格倫禮貌地朝她點頭,他的身後跟着五個相貌奇特,高矮各異的漢子。
阿楊,阿朱,阿姬,阿苟,阿候。
他們也是柳絮多年前的熟人。
五人異口同聲:“柳女士好。”
二十多年如影隨形的噩夢一下子成了真,柳絮不由得手腳冰涼。
“走開,我不認識你們。”
柳絮匆匆想推開他們就跑。
忽然額頭一痛,撞在了神出鬼沒的阿姬身上。
柳絮繞開阿姬繼續沖,速度奇快,一路上敏捷地避開人和障礙物。
可不管她跑往哪個方向,阿姬永遠都在她的前方站着等她。
她不得不減弱速度調頭繼續避開他。
終於在一個轉角,她的身體就再也動彈不得。
阿姬依然站在她面前,悠哉悠哉地吸着煙斗,一點喘氣都沒有。
不知道的還以為遇到了鬼打牆。
阿苟和阿朱跑過來抓住她雙腿,阿楊和阿候抓住她的雙手。
他們的力量恐怖如斯,稍微一用力,柳絮就覺得自己要被五馬分屍。
柳絮眼中閃過一抹凌厲,想出手和他們拚命,卻沒有了力氣。
煙斗的煙是淡淡的粉色,香味濃郁。
“柳女士,氣大傷身,何必呢?先生也會心疼的。”
格倫慢悠悠地走過來。
柳絮痛苦地閉上眼睛,半晌道:“他想幹什麼,說吧。”
“沒什麼,就是聽聞您沒死,命我來慰問一下,不會硬逼您回去。”
“信你個邪!”柳絮紅着眼怒吼,一口唾沫呸在格倫臉上。
“好吧,先生最近有點寂寞,確實很想你回到他身邊解悶。”
“你可以帶着我的屍體回去給他解悶。”
“柳女士,二十多年了,生生死死這一套您還沒玩膩么?”
格倫拿出手帕擦臉,還是那副彬彬有禮的姿態。
“呸!你們不讓我死,我就讓你們死,死得很難看!”
柳絮怒罵著,腦海中艱難地思考着逃跑的對策。
格倫搖搖頭,和其他五人眼神交流了一下,沉吟道:“這樣吧,我們幾個有的是時間,你有足夠的時間考慮清楚。”
……
把林一月抱進溫暖的室內,龍祁天讓她先在一旁坐着。
“不許亂動,更不許說話。”
林一月討好的點頭。
龍祁天倒了杯熱水喂她喝,又找來止痛藥喂她吃。
接着打開衣櫃找替換的衣服,到浴室放熱水準備給她洗澡……
林一月就這麼看着他忙來忙去,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感嘆。
“唉,要是我兒子能像你這麼疼媳婦兒就好了。”
這哥屬於好了傷疤忘了疼,不說話能憋死的那類人。
正打了一盆熱水端出來的龍祁天眼皮一抽,不動聲色問:“幾歲了。”
這哥笑眯眯地掰着手指算道:“過完年就53。”
“……”
“嘿嘿,猜不到吧,我兒子小壯和你差不多大。”
“你叫大壯?”
龍祁天平靜地將熱水放好,朝林一月走近。
“是的,你咋知道?不過大家都是胖子,死胖子的叫我……”
這哥剛說完,身子一輕就被抱起來,小心平穩地放在床上。
龍祁天坐在她身旁,似笑非笑:“死……胖子?”
“叫着叫着我就死了,就說不吉利吧,唉,老子還沒享兒孫福呢。”
“怎麼死的,胖死的?”
“胖死的……哇,大兄弟你咋什麼都知道,先知啊!”
林一月驚訝地豎起大拇指。
龍祁天又按她肚子,語氣接近溫柔:“還疼嗎?”
“不怎麼疼了。”林一月愣愣眨眼。
她怎麼覺得氣氛很不對勁呀,雞皮疙瘩刷刷直冒。
面對龍祁天越湊越近的眉眼,林一月緊張地吞咽口水,結巴道:“大,大兄弟,你,你可別亂來啊。”
龍祁天笑容邪惡。
“有,有話可以好好說,可別整片子裏那套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龍祁天想了想,“若我就想整呢。”
如果他現在對林一月這樣那樣的話,這個大壯會不會被逼得消失?
當然,不會真的來,但做做樣子嚇嚇她還是可以的。
“阿嚏!”
一條透明的鼻涕飛到龍祁天的臉上。
“!”龍祁天眼皮又是一跳。
大壯痛苦痙攣:“我感冒了……不行,肚子又開始痛了……”
龍祁天瞬間把剛才的念頭放下,摸着林一月額頭,滿手都是冷汗。
看到她這麼痛苦,他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悶痛起來。
林一月打開他的手:“剛才就不該誇你,媽的,忍心讓一個女孩子吹一夜冷風的男人,能有哪裏好?!”
龍祁天沒反駁。
林一月捂着肚子哼哼唧唧:“這姑娘也是倒了血霉,遇上你這麼個渣男,哎呦喂疼死了……要不是着涼了一整夜,也不至於疼成這樣啊。”
龍祁天皺着眉頭按住心臟,努力恢復了平靜。
實際上大壯話糙理不糙,他被打擊得體無完膚。
林一月的內褲被他脫下,雙腿被打開,他擰了熱毛巾準備幫她清洗。
“別!我自己來!我去洗澡,對,洗澡。”
“做夢,你以為我會讓你看?”
“嚇,別了吧,咱們兩個大男人,光天化日的……”
龍祁天噓了一聲,凌厲的給予眼神警告。
“……”ok,怕了你還不行嗎。
可漸漸的,龍祁天擦得越來越深入,越來越仔細,手指還旋進去……
“喂……喂,別整了,夠乾淨了……可以了大兄弟,大帥哥,好哥們,哎呀!我叫你爹還不行嗎!”
“別吵。”聽到這種粗話就煩。
“喂……喂……你好變態啊!”
林一月一驚一乍的鬼叫,身體感官麻痹她的大腦,全身都冒汗了。
這麼一冒汗,感冒瞬間好轉。
太噁心了這感覺,用得着那麼細緻嗎!真是的。
“林一月你再喂一聲,就不是手指那麼簡單了,我保證將你就地正法。”
咦,老爺們苦不堪言。
林一月不安地扭動身體,憋紅了臉,忿忿的聲音細得跟蚊子一樣。
“@*%?不覺得很噁心么,晦氣死了,反正打死我我也不會幫我媳婦兒做這種事,臉都丟沒了。”
龍祁天也不知道聽沒聽清,仔仔細細擦走她腿間的血。
終於結束了,林一月看着龍祁天走開,立刻用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同時心裏罵罵咧咧的,把龍祁天的祖宗通通問候了個遍。
要不是老子疼得厲害,一定打死你。
又一杯熱水送到林一月嘴邊。
林一月趁他沒看見翻了個大白眼,楚楚可憐地把水喝了個精光。
肚子還是疼得要命:“那啥,我要剛才的小藥丸子。”
“不行,再吃對身體不好。”龍祁天冷冷拒絕。
“可是,真的好疼啊……”
“忍一下,不去想就不疼。”
“艹你奶奶的忽悠誰呢?快給我!吃死了也不關你事,老子認了!”
林一月咬牙切齒,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死拽住龍祁天的衣領要他給止痛藥。
龍祁天黑眸微爍,抓住那隻細手,放在唇邊親了一口。
“你是我的,從頭到腳都是我的,你說關不關我事?”
大壯快肉麻死了:“大兄弟你這麼英俊瀟洒的,要什麼婆娘沒有,何必盯着一顆樹弔死。”
哎呦喂,蒼天吶,什麼人啊這是。
龍祁天充耳不聞,無論如何就是不讓他得逞。
半個小時后,超市裏。
售賣衛生巾的貨架前,蹲着一個身形頎長,玉樹臨風的男子。
而不遠處,女營業員和學生妹湊成堆對着這個男子發花痴。
龍祁天鴨舌帽休閑服,正苦惱地拿起一包衛生棉條和一包衛生棉作對比。
但研究了半天都搞不懂其中的奧秘……他對這方面了解甚少。
算了,全部都買。
“先生,您是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呢?”
龍祁天下意識抬起臉,看了一眼這個突然冒出來笑吟吟的女人。
啊啊啊——
很多人看清了他的樣子,紛紛認出他就是網上被誇成天神的帥老公。
女營業員的臉刷的紅了,激動的不能言語,好半天才鼓起勇氣問:“老公,噢對不起,龍,龍先生……請問,能給我簽個名嗎?”
而龍祁天麻木不仁地繼續看着自己手裏的衛生棉。
女營業員傷心了,但還是不願意離開。
能夠近距離飽飽眼福也是不錯的。
龍祁天手機震了震,是條視頻,他點開,【(哭)少爺,林小姐又變了,您瞧瞧。】
然後他看到,林一月用被子將自己包裹得像個俄羅斯套娃,坐在床上,一本正經地撐着雨傘。
別人怎麼哄,怎麼求她她都面無表情不搭理。
最後被搖得煩了,她萌萌地說:“噓,我是蘑菇,不能動的。”
說完,就繼續一本正經地撐傘,再也不說話了。
龍祁天覺得自己應該額暴青筋,但卻噗嗤一聲笑出白牙。
為什麼這麼可愛……
近距離觀察他的那個女營業員頓時被他的笑容秒到心空。
不遠處那堆花痴們也是一波接一波發射粉色桃心給龍祁天。
龍祁天心情一好,脾氣也沒那麼冷怪了,“唔,請問這兩種有什麼不同?”
天啦嚕,老公在對我笑耶?
“你有在聽嗎?”
“啊?哦哦,衛生棉條的話適合量大的時候並且非處女使用,處女的話,最好還是用衛生棉好一點啦。”
女營業員花痴歸花痴,敬業倒是沒話說,詳細向龍祁天解說推薦。
龍祁天竟然一點也不臉紅,甚至不恥下問,把這些產品了解得透透徹徹。
搞了半天,最後女營業員心花怒放的得到了他的親筆簽名,被一堆羨慕的眼神覆沒。
老公明明好溫柔啊,網上都傳他脾氣差,哪有哦?那些人絕對是黑粉!
龍祁天提着滿滿兩大袋女性產品滿意地結賬離去。
他之所以會親自來買這些,最大的原因是被大壯嘮得煩了,逃出來清靜清靜耳朵。
而現在他卻想快點回去,逗一逗那朵可愛的小蘑菇。
然而等他回到家,卻是一副兵荒馬亂的場景。
林一月被柳絮帶走了。
保鏢被殺了好幾個,傷了十來個,昏迷了一大片。
難以想像柳絮會有如此恐怖的身手。
柳馨羽居然藏得這麼深?
帶女兒逃跑顯然密謀已久,在龍祁天毫不設防之際,完成了計劃。
視頻畫面最終定格在倒在血泊中的龍十七身上。
柳絮先是讓大部分保鏢喝了下有迷藥的糖水,倒霉沒喝的都被她打傷或一槍斃命。
龍六龍七和龍八喝糖水喝得最多,昏迷得自然也最徹底。
龍十七是漏網之魚,和柳絮林一月在大門口碰的面。
一頓交手之後,兩人手中都握着槍指着對方。
龍十七自然不可能開槍,所以柳絮開槍了……
那一槍,正中心臟。
龍祁天瞠目欲裂地盯着監控里的畫面,許久,吼聲如雷。
“啊————!!!!”
對林一月的不甘,無奈,對柳馨羽的深惡痛絕。
以及對手下的愧疚,那種無力回天的悲愴。